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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的言语、亲密的举止,软化了纤纤一时因为委屈而封闭的心,她破涕微笑,温顺、乖巧地点头。
“我、我等你来……”两眼痴痴眷着他剔亮有神的眼睛,纤纤好认真、好认真地许诺,生怕届时他不来或忘了……
“好好睡,明晚我一定去看你。”西门煚撇起嘴,撂下话,随即放开她。
“嗯……”纤纤依依不舍地退开他的身边,一步一回首。
西门煚含笑眯起眼,注视她离去的窈窕身影……
小小一段路纤纤走了许久,终于转过长廊以后,再也看不到西门煚带着三分邪气的俊脸,这才略略加快脚步离开。
纤纤满怀着心事,才走到房前,就看到李婶婶竟然等在那里。
“李婶婶……”
纤纤愣在廊道另一端,想到方才被李婶婶撞见那一幕,小脸又是一阵羞红!
她绞着一双小手,心口跳得好快,她低低地垂下头,水漾漾的眸子闪烁,不敢望向李婶婶。
李婶婶盯着纤纤的表情十分冷淡,就连语气也一般冰冷。
“回来了?我等你一会儿了。”李婶婶没什么表情地道。
“嗯。”纤纤感到脸孔发红,她低低垂着头,羞赧地一味盯着地面。“李婶婶……你等纤纤有事吗?”她怯怯地细声问。
李婶婶暗地嗤了一声,她心底虽然瞧不起纤纤,可究竟她是个上年纪的人了,该装糊涂的事儿,她比谁都来得经心。
“等你,自然是有事的了!”李婶婶冷冷地道。
纤纤抬起脸,看到李婶婶轻蔑的眼神,她的心口突然紧缩在一块儿……
努力让自个儿不去在意李婶婶轻蔑的眼神,纤纤揪着自个儿的心口,柔声轻道:“我、我在听着。”
“方才我见到元福总管,同他说了你已经进府的事,元福总管要你明日上午去见他!”撂下了话,李婶婶转身就走出纤纤的绣房。
这样的女子,可不值得她李婶婶同她多废话!
方才她会在廊上撞见西门爷和纤纤的事,就是为了传这话儿。现下她的话传到了,自然不愿意和自个儿轻鄙的女子多废一言!
“李婶婶!”纤纤突然开口唤住她。
“还有事儿?”李婶婶皱着眉头,回过头冷冷地望住纤纤。
这会儿纤纤却没留意到李婶婶冷漠的神色,她怀着自个儿的心事,揪着心口、红着脸嗓音柔细地问:“李婶婶,刚才、刚才同我在廊子里的是……”
“那是西门府的爷儿,怎么,你还会不知道吗?”李婶婶冷冷地说。
纤纤傻傻地抬起眼,这才发现李婶婶的冷漠。
李婶婶冰冷的语调,让纤纤不敢再多问下去,她缩了缩肩膀,脸儿垂下,怔怔地望着自个儿身上穿的罗裙。
李婶婶冷眼旁观着,见纤纤半晌不说话,她有些于心不忍,可一想起方才这女子同西门爷在廊上干的丑事,她就打从心底鄙视纤纤——
当真是不知廉耻的烟花女子!西门爷向来是放纵惯了,可一般好人家的女儿岂会同男人在廊上就干起那档事儿!
李婶婶甩了门离开后,纤纤愣愣地望着屋子另一头那道门,心口随着门板被甩上,疼痛地抽搐了一下……
可上回李婶婶待她还很亲切的,或者李婶婶是因为方才爷儿在廊上对她……
纤纤心底想着,肯定是那样没错了。
垂着头,她红着小脸,眼前浮起了西门煚的身影,和他老挂在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痕……
突然,她的心口好热!
想起了西门爷儿,纤纤的嘴角,不由自主、甜甜地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刚才说了,明儿晚会再来看她……
甜甜的笑靥凝在嘴角,纤纤合上眼,小嘴里喃喃念着、感谢老天爷公公终于听到她的祝祷,让她再见到“好人”……
隔日一早,李婶婶带着纤纤去见元福总管。
“你就是绣了刻丝秋菊的女子?”元福问她。
他心底不免有些惊叹。这女子气质出尘,怎么看也不像妓院出身!
“嗯,请问总管,纤纤过府要绣些什么?”她温柔地问。
“好人”就住在这儿,能替西门府做事,纤纤是很愿意的。
“我听天香院的嬷嬷说,你叫纤纤,就——住在天香院里?”元福挑起眉,语带保留地问。
之所以找上这名女子,起因于半个月前,爷要他找出仿颜如意绣画的绣手。
这十多日来,他布线让人明察暗访,直到有人出示了隆昌号最近售出的刻丝秋菊,元福取了绣画让西门煚过目,证实了那几幅刻丝秋菊的针法变化和颜如意的伪绣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看来爷是猜对了,伪绣画确实出自于年轻女子之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能把芝兰绣画仿得唯妙唯肖的,竟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儿,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女子竟然是贱籍出身!
纤纤老实地点头,心无城府地回答元福总管的话:“奴家姓阮、名儿唤纤纤,在天香院里住了五年了。”
她的声音温柔旖旎,娇软如黄莺初啼,甜蜜的笑靥里有无限的妩媚、却又无限的清纯恬雅。
元福两眼瞪得老大,耳边听着这样温纯的声音教人浑身舒泰、眼睛见着这样玉琢般的容貌教人自迷……
这样一个温柔纯美的江南佳丽,实在让他无法同“天香院”做任何联想!
“嗯……这样吧,我先带你去见过爷……要你绣些什么,爷会当面告诉你。”元福情不自禁也放柔了声。
面对这样一个玉人儿,他生怕稍稍大声些便吓着了她。
纤纤柔顺地点头,朱红的菱唇霎间朝着元福总管绽开一朵灿烂的笑花。
“咳,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爷就进来。”元福看得傻眼,一时竟然结巴,老脸也红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嘱咐两声,然后赶紧推门出去,免得又出丑。
纤纤站在小抱厅里等着元福总管口里说的爷,忽然想起,不知道元福总管说的这个爷儿会不会就是好人?
她开始满心期待地等着,一面又叨叨絮絮在心头念着自个儿不是,怎么会忘记问了那爷儿是什么人……
纤纤正胡思乱想着,厅门突然又被推了开,一名身着儒服的高大男子推门而入——
看到西门煚跨过门槛走进来,纤纤的笑容照亮了整个脸庞,没等西门煚发现她,她已经奔到他面前。
乍见纤纤,西门煚的表情由惊讶到疑惑,等元福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西门煚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数下,目光停留在纤纤下身的红裙,眯起眼——
怪不得她身上老是穿着旋裙,原来竟然是妓院出身!
西门煚的神情转为冷淡。
“坐吧。”他在花厅侧首坐定,手上拿了一把纸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纤纤不知道西门煚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生疏,可仍然温驯地在他指定的椅子上坐下。
“你是天香院来的?”西门煚问。
“嗯。”纤纤点头,她清纯温柔的脸庞绽开一朵微笑,澜漫地说:“昨日我告诉过你了,我不是府里的丫头。”
纤纤天真澜漫的无心之语,让站在一边的元福暗暗吃惊。
元福不知道,原来纤纤已经见过主子了。
西门煚面无表情地敛下眼,像是没听见纤纤的话,他伸手拿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我要你绣一幅无量寿佛像。”他若无其事地道。
“佛像……我没绣过佛像。”纤纤凝神想了一下,随即绽开笑颜。“可如果能有一幅画比照,我肯定绣得出来。”她柔柔地允诺。
只要是他开口要的,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替他办到。
西门煚点头,同时站起来。“很好。元福!”
“是。”元福上前。
“你听见了,即刻取一幅无量寿佛像。”话才交代毕,他转身要跨出抱厅。
“我……”看到他要走了,纤纤也站起来。
西门煚还没跨出厅门,他停在门边转过身,冷淡的眼光盯住纤纤。“还有事?”他语调淡漠地问。
两手绞着裙幅,纤纤怯怯地问:“你……你今天晚上还会来看我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西门煚的态度突然变得好冷漠,说不到两三句话就要走。
他说过今晚要来看她的,他会来吗?
西门煚挑起眉。他不否认,她羞怯的模样儿的确勾人,可谁知道,这么一个看似清纯的女孩,竟然出身自天香院,是个每晚和不同男人上床的鸨儿!
西门煚不在乎女人的出身,反正不过是玩玩,他从来没有认真过,好似这回下杭州他就带了名京妓。
他之所以突然对纤纤冷淡的原因,是因为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太过虚伪得让他倒胃口。
“今晚?”他重复一遍,嘴角勾出一撇淡漠的笑痕,敛下眼,掸掸袖上的褶口。“元福。”
他突然叫唤元福。
元福一个箭步跨到门口,躬身低着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