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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它呢,就任它风吹日晒好了。
再过了一天。
隽擎仍是没回来,那皮箱也依旧被留在门边;婕雍出门时,已经可以对那箱子视而不见,直接去坐捷运了。
只不过她那天下班回家,却听见有个中年男子在跟管理员打听:“那皮箱,是不是一个长得高高的、帅帅的年轻男人的?”
“不知道耶,”好心的老管理员伯伯答:“我只想这应该是我们大楼住户放在这的,就替它顾一下。”
原来真的是管理伯伯顾着,才没被人捡走。不过婕雍现在注意的倒不是有没有人捡,而是,怎会有人见了皮箱就来打听隽擎?这皮箱虽然名贵,也不至于只有他有啊。
于是婕雍上楼时,虽然不跟管理员伯伯商量,不理皮箱装作若无其事,经过皮箱时却仔细瞄了眼皮箱,她这才赫然发现,皮箱上竟留有他上回出国时的班机名牌,没取下来。
这下好了,她早该知道他的债主大概遍布全球,只等着达到他,从现在开始,该不会他的债主自此都找上这栋楼来,挨家挨户问他的下落,或索性等在大门前守株待兔吧?
婕雍回到家,怎么想怎么不对,当晚趁着夜黑风高,又是那个迷糊的夜班管理员伯伯当班,她偷偷地把皮箱又给运了回来。
把皮箱丢回隽擎的房间,婕雍觉得自己实在无聊,替他收行李不说,还这么搬上搬下,但搞不好他对这事一点都不知道。
婕雍愈想愈窝囊。但现在平心静气去回想自己那天赶走隽擎,倒也不是毫无过错。
隽擎曾经说过她对自己的期望太大,所以爱情、工作,各方压力都很大,造成她喜怒无常的个性,动不动翻脸,一不高兴就使脾气,那天,当然也是因为这样,才把隽擎赶走的。
可是难不成要她认错叫隽擎回来?哼,休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才离开三天,她就已经开始觉得不习惯了。没有人在身边逗她笑,没有人哄她开心,她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璀璨的笑容不见了,每天都闷闷的,仿佛生活一下子失去了很多乐趣。
不过隔天,隽擎倒是回来了。婕雍下班回家,发现隽擎坐在她的脚踏车健身器材上,正努力运动。
“你回来啦?”这句话似乎应该是婕雍问的,但隽擎讲得如此自然,好像他从来没有出去过一样。
婕雍打死都不愿说她想念隽擎,但她现在的表情,却很不争气地泄露了她快乐的心情。
“你在减肥啊?”婕雍也故意用寻常的口吻问。
“当然不是,”依旧是他三句不离玩笑的本性:“我在运动,因为我得锻炼结实的胸肌、强而有力的臂肌,和线条惑人的长腿。”
婕雍坐在健身器的旁边,翘腿坐着,好整以暇问他:“你准备改行去当妓男吗?”
他打商量似的:“脱衣舞男可不可以?”
“行啊,”婕雍附和他的玩笑,“不过记得告诉我在哪一家,我好去捧场。”
“哦,我知道了。你想玩那种,塞钞票在我丁字裤里的游戏是不是?”他从健身器上跳起来,假意去脱长裤,“那现在给你塞好了。”
“你少神经了。”婕雍笑骂,下意识撇过头去,还怕他真的脱了。“喂!去把你脑袋里的秘笈翻一翻,看哪里还有好吃的店,我肚子饿了。”
他微微一笑,“那有什么问题!”
婕雍灿灿一笑,去抽屉里找车钥匙。
她使性子几乎已经使成了习惯,以徇对她耍个性通常是容忍、哄宠,她的坏脾气多少是他给宠出来的,然而隽擎却有法子把她搞得怒笑不得,使性子使不出个结果来,反而开朗了。
隽擎带路,婕雍干脆就让他开车,他把车停在大安森林公园附近的停车场,然后东拐西拐,左转右转,走进一条完全不像有店面的小巷子,然后在一个违章建筑对面停了下来。
“就这?”婕雍怀疑地望着这家看起来窄窄小小,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的“店”。之前隽擎虽然也带她去吃牛肉面水煎包,但至少是小馆子或路边摊,不像这,摊不像摊,店也不像店。
“别怀疑。”他毫不考虑地牵着婕雍的手过马路,“这里有全台北最好吃的汤包。”
他的手掌又暖又有力,她的手被包覆在他的掌中,那热度却仿佛一股电流,从手心中传窜过她全身。
她像被电了一下,又像是莫名其妙被棒球K到一样,忽然头变得晕晕的,她本能抗拒这样的感觉,一过了马路,她就做了个满可笑的动作——迫不及待把手缩了回来。
然而他的手像是有着某种魔力,他的温度一直留在她手上,烙印了似的。
隽擎没注意到她细小的心灵变化,只迳自走进店面,作主点了汤包小笼包油豆腐细粉。
婕雍乖乖坐下,镇定心神,不停告诉自己:吃饭吃饭,别乱想。
是不是真材实料,一试便知。汤包送上来,蒸笼盖一打开,蒸笼底下垫的竟是松枝,皮薄却有弹性而不软烂,一口咬下去,肉香软脆,汤汁满溢,果然是上等汤包。
“天哪,”婕雍由衷赞道,“真是什么大饭店大馆子都比不上!”
隽擎似乎早料到婕雍会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斟了两杯酸梅汁,一杯给婕雍。“来来,干杯。”
“唔。”婕雍嘴里、筷子上都是包子,哪来时间跟他干杯哪。
“别光顾着吃,一点礼貌都不懂,敬人者人恒敬之,你没听说过?”
成语是这样乱用的吗?婕雍柳眉一蹙,暂时放下筷子陪他喝梅汁,杯子一空,她立刻又去进攻包子了。
看着婕雍吃得满意十足的模样,隽擎笑着邀功:“怎样?有我在还是不错的吧?”
“对哦,”婕雍倏地放下筷子,放过汤包,问自己也问他:“我怎么没问你为什么回来,还坐在这跟你吃饭?”
“我看你把我的皮箱收回去,我才回来的。”隽擎说了实话。
婕雍睁眼圆圆一瞪,“你知道我把皮箱丢出去?!”
他眉眼笑着往上动了动,“我给了管理员伯伯一点小费,拜托他帮我顾皮箱,但是不要告诉别人。”
“好啊,原来你什么都知道,还……”
婕雍气呼呼地说到了一半,就卡住了,他促狭地接:
“还怎样?”
“还任由那箱子在那餐风露宿,害我搬上又搬下的,跟个白痴一样!”婕雍恨恨地。
隽擎呵呵大笑,一副终于整到她了的样子。
其实婕雍第一天晚上扛箱子下来的时候,他就在对街,是看着她丢箱子的。想她竟然这么无理取闹,他当时也很气,可糟糕的是那怒气根本延续不下去,他很快就替她找了各种借口,然后原谅了她。
他没把箱子带走,因为他根本没打算搬离她家;纵使她泼辣任性,纵然有千般缺点,他却看得见她隐藏在顽烈个性之下的温柔。
隽擎知道自己一定有法子治她,而事实证明,他的计算没错。
婕雍此时当然也有种反被算计了的感觉,她咬牙切齿骂:“你怎么不滚回你的窝算了,还回来干嘛?”
“我哪舍得你这里?”他嘴巴又甜起来:“环境好,又不用房租,房东又漂亮,还有人骂我。”
婕雍每次决定要对他生气,都只能维持三分钟。
“你变态啊?喜欢人骂!”
“不知道耶。”他也不知是真话假话:“我老妈骂我我都会不高兴了,但是听你骂人,挺舒服的。”
不管真话假话,反正听着满好听的就是,婕雍不知不觉习惯了听他说这种好听话,她现在心情愉快得很,而就算她心底深处还是死不肯认,但她的这分快乐,绝对是跟隽擎相关的。
从小店出来,回程依然是隽擎开车,不过他走的是与来时不一样的一条路,绕啊绕的,竟绕到他之前住的大楼前来了。
“干嘛来这里?”婕雍不解。
“帮我一个忙好不好?”隽擎把车停在社区大楼外面。“去我家帮我拿点东西。”
婕雍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他讪笑,“我怕万一有债主在门口等我,那就不好玩了。”
也对。婕雍答应帮他了。“拿什么?”
“你一进屋,”他详细地描述给婕雍听,“靠左边那个最大的房间,壁柜里的最上层抽屉,有半打还没拆封的内裤……”
婕雍一听到内裤这两个字,就发飙了:“为什么要我帮你去拿内裤?!你外面随便买买穿穿不就得了?!”
隽擎解释得理直气:“一来,我只穿那个牌子,二来,那牌子很贵,我现在买不起。”
管他买不买得起,她为什么要去帮他拿这么尴尬的东西!婕雍头一扭,“我不去。”
“拜托啦。”隽擎双手合十,只差没对着婕雍拜,“反正又没人会看到,而且我快没换洗的内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