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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奇怪呢﹗”她也动了肝火。
“别和我争论﹗”
眼前他只担心该如何摆平其它目击者﹐以免她的异样走漏出去。若让“梭罗”的研究人员听见风声﹐前后资料一加印证﹐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美国政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难保不会临时决定扣留繁红﹐软禁起来做实验。
“我本来就很正常。”她激动地站起来﹐字字句句地强调﹕“承治、房东和风师叔他们都知道﹐我和公寓里的每个人一样﹗”
“废话﹗因为那栋公寓的房客个个都是怪胎﹐你当然和他们一样“普通正常”﹗”他铁青着脸皮。
今天若不乘机让繁红明白世事真理﹐就此学会言行谨慎﹐以后还不晓得会因为她的懵懂无知而闯下多少乱子。
光是这一回的意外恐怕已经摆不平了。
“你──你──”繁红捏紧粉拳﹐浑身不住地颤抖。“你胡说﹗”
“繁红﹐听清楚了﹗”王鑫握住她的双肩﹐毫不容情地灌输给她伤人的真相。“你﹐和平凡人不一样﹐这是铁的事实﹐不值得争论。平常人又不是狐狸精﹐怎么可能验出犬科基因﹖但狐狸血统却存在于你的体内。”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瞠大美眸。
这算哪门子响应﹖王鑫险险为了她缺乏危机意识的态度而脑溢血。
“反正我只要求你记住这一点﹐从此以后谨言慎行﹐别再发生类似的特例﹐知道吗﹖”此刻并非讨论她异状的好时机﹐速速结案要紧。
“乱讲﹗”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巨力﹐突然使劲挣开他的铁箝﹐甚至推开他一大步。“你才是全世界最奇怪的人﹗我不想和你说话了。我要回台湾﹐再也不要见到你﹗”
“繁红﹗”他迅速抓回平衡感。
可惜迟了一步﹐飞掠向卧室的倩影堪堪滑过他的指尖。
王鑫忙不迭地追上去﹐下一瞬间﹐又被猛然弹开的房门精准地敲中鼻梁。
“唔﹗”他吃痛地败退下来﹐摸着流淌的鼻血。
繁红背起随身小提包﹐马不停蹄地冲出阁楼﹐没有回顾﹐毫无眷恋。
椎心刺骨的激痛干扰了他的行动能力﹐等到回过神来﹐白衣美人已然杳如黄鹤。
这下可好﹐人被他弄丢了﹗血沫滴落大理石地砖﹐侧旁却伴着另一行无色透明的水珠。同样咸涩的﹐赤艳的﹐是鲜血﹔清澈的﹐是玉泪。
第八章
繁红回国了﹐而且回来得天地为之震撼﹐鬼神为之动容。完全符合多情狐女被负心男子拋弃的凄美剧情。
吴氏公寓的成员全都聚集在二A公寓里﹐等待聆闻她的第一手转播。可想而知﹐依着繁红牵东缠西的说话习惯﹐想要将始末交代清楚﹐着实需要旁听者发挥耐性和想象力﹐并且以律师盘问被告的高超技巧稍微加以组织一下。
进门两个小时之后﹐总算大伙儿该听懂的全搞清楚了﹐不该听懂的再追究下去也没用。
“别担心﹐那家伙交给我就好。我一定念咒让他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风师叔慷慨激昂的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我就说嘛﹗那个臭男人把繁红骗到美国去﹐哪能安什么好心眼﹖趁着我们不在身边﹐他就把她给欺负尽了。”语凝的老母鸡权威遭受前所未有的威胁﹐气呼呼地乱叫。
二A的客厅、主卧室笼罩着七嘴八舌的声讨音浪。
须臾间﹐承治和新房客散步回来﹐齐齐被卷入杀气腾腾的氛围中。繁红去国期间正巧新房客孟祥琴搬进来住﹐短短个把月﹐公寓的头号单身汉兼木头科学家终于得逢美妙的桃花佳缘﹐两人的感情进展神速。
“到底怎么回事﹖”承治试图厘清一团乱麻。
“你听我说﹐繁红被外头的坏胚子欺负了。”
“就是那个王鑫干的好事。”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叽哩咕噜的旁白同时响起﹐人人抢着担任首席主播。
算了﹐孟祥琴的神智稍微清明一些﹐索性自动移驾到闺房内﹐直接向事件的女主角求教﹐留下落单的承治接受众人的炮轰。
一群人叽哩咕噜地围着承治﹐重又述说一遍王鑫的恶行劣迹和繁红的清纯无辜。
结语是──“姓王的嫌弃咱们繁红是怪物、怪胎、狐狸精﹐恶意拋弃她﹐害她在机场游荡了三天﹐连厕所也不敢去才排到后补机位﹐孤苦零丁地从纽约飞回台湾。”
至于其中有多少部分属于真实情节、多少百分比为大伙儿的临时抒发﹐已经不重要了。大家转述得犀利精采比较要紧。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彼此还可以讨教讨教哪个人的创造力最有看头。
“姓王的家伙太可恶了﹗”承治义愤填膺﹐顺利中了他们的人脑病毒。
“我们可以联名签署抗议信。”小路八成是街头运动的新闻看太多了。
“我去和繁红说个清楚﹐明天就把劳啥子的秘书辞掉﹐回来公寓让我们养就好。”承治绝对不容许亲密芳邻遭到任何不人道的对待。
“这么做会不会犯法﹖狐狸好象是保育类动物﹐不能交由私人豢养──噢﹗”沈楚天又被老婆大人拳殴脚踢。
反正他已经被K得司空见惯﹐不打不识相。
承治来势汹汹地闯进美人香闺﹐好死不死地﹐恰好给他捕捉到孟祥琴的片断语句──
“……你应该向他道歉才对……”
“道什么歉﹖那个王八羔子被我遇上了肯定痛揍他一顿。”承治冲口而出﹐木讷的脸孔怒胀成红通通的。
“嗯﹐对对对。”一票公寓成员挤在门口拚命点头﹐支持他的立场。
孟祥琴登时被他突梯的反应吓住了。她刚才听说了繁红单独在纽约和机场瞎逛三天﹐结果让王鑫在出入境处逮个正着﹐劈头自然先给逃犯一顿臭骂﹐毕竟安全问题在纽约是开不得玩笑的。撇开其它方面不谈﹐单就个人保全方面而言是繁红的疏失。
这只呆头鹅﹐也没听清楚前因后果﹐莫名其妙地便对她开骂﹐他算哪根葱呀﹗“人家很关心繁红﹗”浑沌懊恼的闷气如箭如矢地喷发。
“你知道他怎么骂繁红的吗﹖”承治气呼呼地握起双拳。“他骂繁红狐狸精、怪物、怪胎﹐叫她滚得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这种混蛋还跟他客气什么﹖”
曲折离奇的剧情到了他口中又增加几样调味料。
祥琴不甘示弱﹐两个人当场你一来、我一往地对上了。
吴氏公寓成员──包括繁红在内──咸都看呆了。
奇哉怪也﹐今儿个大伙明明把焦点锁定在繁红和王姓恶魔党身上﹐怎么不相干的人物反而抢先掀起第一波战事来着﹖“咱们该先劝开哪一组人马才好﹖”沈楚天搔了搔下巴﹐询问众陪审团的意见。
“静观其变。”繁红拭干脸颊的泪痕﹐先瞧好戏再说。
“有道理。”风师叔表示赞同。
于是大伙儿心安理得地散开来﹐繁红依然楚楚可怜地沉坐在床榻﹐其它人则各自找妥视野佳、风景好的位置﹐开始观赏男与女的戏曲。
战局发展至中途﹐承治的恼火却已冲刷到最高点。
“你根本就坦护着那个男人﹗”
“坦护﹖”祥琴险险被怨气和冤气噎住。
争端从繁红身上拉近为他们本人。叽哩呱啦﹐两人进行下一波更切身的争执。
好看、好看、好看﹗精采、精采、精采﹗剧情迭起的阶段。
旁观者看得聚精会神﹐期待他们发明更出色的谩骂珠玑。
“我去泡茶。”繁红忽然提议。
“不用了﹐当心漏掉精采部分没听见。”风师叔乐不思蜀。
“你们有没有发觉承治的口才越来越进步﹖”这会儿连讲评也端上台面。
又过了五分钟﹐语凝尽管满心不情愿﹐依然得发挥公寓管理员的职责﹐适时中止房客的纠纷。
“老公﹐轮到你出场了。”她顶了顶沈楚天。
“噢──这么快呀﹖”人群间响起依依不舍的长叹。
“每次都这样﹗”沈楚天嘀嘀咕咕的。每回苦差事都交给他负责﹐和事佬通常很容易被盛怒中的两造痛扁的。
情势紧张的波斯湾战圈卷入第三势力﹐大伙儿连眼皮也舍不得眨一下﹐以免漏失精采镜头。
“繁红﹗”忽然有人杀风景地切入。
“不要吵﹐我们很忙。”小路横在房门口﹐头也不回地训斥。
慢着﹗乱烘烘的二A公寓徒然被极地似的静谥覆盖。
既然亲爱的同胞们汇集在主卧室里﹐那么房外的噪音打哪儿冒出头的﹖喑哑焦切的男中音抖落繁红看热闹的好心情。
“王鑫……”晶莹的眸心蒙上水雾。
他追上来了。
二A未上锁的铁门不知何时被打开﹐第二位风尘仆仆的旅人踏入公寓客厅。青湛湛的胡碴形成猖狂阴影﹐强化了来人沧桑忧心的面容。
祥琴首先回过神来﹐一马当先挤出气氛火爆的香闺﹐迎向客厅的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