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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讨厌他入侵她的空间,她讨厌他做到她努力了十几年还做不到的事!她闷着一肚子沉郁。
“梁姑娘!”踏出楼下大门时,他突然说话,“干嘛?”她不友善地响应。
安可仰把西装外套甩在肩后,吹着口哨,踩着潇洒的步伐走出去。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只适合当朋友,不适合当长辈,拜了。”
他在说谁?她?她的姨丈夫妇?还是谁和谁?梁千絮心里犯嘀咕。
才一转眼间,他又从无行浪子变成了家庭关系的专家。
这男人简直像洋葱一样,每剥开一层都觉得看见全貌,可是再往下剥,还有一层,重重叠叠的,永远剥不完。
他究竟有几番面目呢?
月娘将他洒脱的身影拉得极长,人走远之后,影子的前(奇*书*网。整*理*提*供)端仍然流连在她身前。她只要踮上前一步,便能构着了……
安可仰轻声关上门,把钥匙放进玄关的水晶盘里。
客厅是暗的,电视仍开着。
“老爸,你回来了?”沙发上,他的宝贝女儿揉揉眼睛坐起来。
“怎么不回房里睡?”还是吵醒她了。
“我等你回来啊!”丫头酣困地抓抓脖子。“你下午跑到哪里去了?”
“我遇到一个朋友,去她家吃个饭。”他亲女儿一下,倾身抱起她。“洗过澡、刷过牙了?”
“洗过了啦!”女儿咕哝道,任老爸把自己抱进客房,扔到弹簧床上。“老妈说你不负责任,今天轮到你来接我却又黄牛,害她误了出国的班机,她快气爆了。”
“妳不是老说自己是大女孩吗?自己叫个车来我这里有多困难?”他替女儿拉好薄被。
连个解释都没有,有问题哦!女儿诡异地冲着老爸瞧。
不过,老爸的口风之紧,她比谁都清楚。他若不想交代自己去了哪里,她铁定问不出来。
“爸,你目前真的没有心仪的对象?”她侧过身,枕在自己手上。
“妳又想使什么坏心眼?”他还记得以前几个女朋友,只要不得女儿的心,没一个有好下场,连他可怜的前妻也一样。
“怎么这样讲?真伤人,人家我也是很关心你的终生幸福的!”宝贝女儿嘟起樱唇。
“那我最近看上一个十八岁的大女生,身材高挑、长相标致,又年轻又漂亮,娶回来给妳做后娘如何?”
“嗯!我先掐死我自己再说!”
“小鬼头!”他捏女儿的鼻尖一记,再亲她额头一下。“放心,哪天我如果有对象了,妳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
“爸,我看你干脆跟老妈结婚算了。”宝贝女儿突然奇想。
“妳发什么神经?”安可仰啼笑皆非。
“我也是需要双亲的关爱好不好?再说,外公外婆都很担心老妈不结婚,而爷爷奶奶也很怕你就这样游戏人间下去,既然如此,你跟老妈凑一对算了,两边都皆大欢喜。”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聪明。
“我若想娶她,早八百年前就娶了。”安可仰没啥好气。
“明明是老妈不肯嫁你吧!”女儿狡黠地望他一眼。
安可仰给她一记老大的白眼。
“快睡。”他亮起一盏台灯,知道女儿怕黑。
“老爸,不然你干脆不要结婚了,等你老了,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养你的。”女儿轻叹一声。
他又好气又好笑:,下却也感动。
“宝贝蛋,其实我还是个不错的老爸,对吧?”
“干嘛突然问这种恶心的问题?”她老爸本来就是一百分,不过这种事她心知肚明就好,不必说出来让他太骄傲。
“看我们两个相处得多好,一点代沟都没有,一般家庭很少像我们感情这么好的父女吧?”他想起今天耗了整个晚上的那个家庭。
其实,下午在东区街头,他一眼就看见梁千絮。当时她面向马路,背对着他,而他正赶向停车处,准备去接女儿。一开始,他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
接着,有一对情侣经过她身边,她侧身让了下路,也让他看见她的脸。
那是一种迷失的、茫然的神情,彷佛在这广大的天地间,她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那一刻的触动,对他惊起波澜。
他彷佛看到少年时的自己,在一家循规蹈矩的律师群里,在父母盼望的眼光中,以及在他惹事之后的失望里,他渐渐升起的茫然不安,那是一种全世界都站在他对面的惶措。
于是,在他能细想之前,他已经走过去,介入她的天地。
“那是因为我宽宏大量!你从小就把我丢给妈咪那边的人带,我都不怪你,还爱你爱得要命。”宝贝女儿大言不惭。
他笑出来。“妳哪一次生日我缺席过?哪一次生病我没赶去陪妳?哪一次在学校惹事,不是由我出面负责挨老师骂?”
“哎哟,你怎么老记着那些坏事?讨厌!”女儿气得踢开被单。
“唉!反正妳给我专心长大,不要一天到晚搞怪,我就谢天谢地了。”
女儿又咕哝两句。
“老爸,接下来你还要回南投山上吗?”
“当然,我的工作还没结束。”
“噢!”她倒回去,瞪着天花板。
“至于妳,妳给我乖乖听话,别让那四个老的一天到晚找我和妳娘的麻烦,听到没有?”女儿直接把被单拉高,盖住头顶装死。
他哭笑不得。
或许他家的情况也没比方家好多少,他不也有一个自己管不动的宝贝蛋?
大概,别人家的问题,都比自己家的容易处理吧!
第四章
比她晚三天,安可仰开了一辆骚包的吉普车回山上。
此后一个星期,他神出鬼没,无处不在,也随时不在。
“梁姊,那个安先生又出现了耶!”铃当透过花店的橱窗往外探。“他浑身脏兮兮的,好象在泥土里打了好几天的滚,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梁千絮只瞄了一眼,就回头继续搬花。
今天花店里缺人手,而医务所一如以往的清闲,所以她干脆带着小铃当过来打杂。
“妳不是说妳对他不感兴趣吗?”这个星期若有任何让梁千絮觉得安慰的事,应该就是这件了。
平心而论,他实在长得好,充满坏男人的性感魅力,小女生如铃当之流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我是不感兴趣啊,不过看看又不犯法。”铃当撇撇秀美的唇。
叮咚,风铃声轻响,说人人到!安可仰推开花店门,牛仔裤包裹的长腿在门垫上蹬两脚,长发以一条皮绳系住。他看起来就像一只从山中跑出来的野熊,浑身灰污,带着红丝的眼彷佛几天没睡过觉。
“你们这里买不买得到园艺剪刀?”他把车钥匙往旁边的架子上一扔,疲惫地问。
“有。不过你要不要先到隔壁叫碗面吃?”看他一副即将衰竭的样样,梁千絮真怕他营养不良昏倒。
安可仰没有异议。
“喂,小鬼,去帮我叫碗馄饨面过来,剩下的给妳当小费。”他挑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递给小铃当。
铃当呛了口气,“我又不是你的小厮……”
梁千絮对她使个眼色,大女生吞下满肚子抱怨,嘀嘀咕咕地跑腿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梁千絮拉张椅子让他坐下。倘若他累垮在地上,她一个人可扶不起他。
“山上。露营。”安可仰用力揉揉酸痛的后颈坐下来。
“你明明有舒服的木屋可以住,何必跑去睡帐篷?”她不解道。
“小姐,我也得工作养家活口的。”安可仰懒懒地道。
“……你的正职不是律师吗?”而且她不晓得,原来露营也算一份工作。
“烧哦烧哦!面来了。”
铃当端着一碗热呼呼的面回来,托盘里还有几碟小菜和一罐饮料。
“感激不尽。”安可仰把整个托盘接过来。
“且慢!只有馄饨面是你的,其它统统是我的!”铃当老实不客气地把卤豆干和猪耳朵抢过来。“梁姊,这双筷子给妳!一起吃。”
呿!安可仰捧着一碗白面,越看她越不顺眼。
“不用了,妳慢慢吃。”梁千絮忍住笑意。
铃当一如以往,跳到柜台的一端坐定,安心准备享用自己的盛宴。
“喂,小姐,这里是桌面,不是椅子,我还要吃面。怎么这么没规矩?坐没坐相。”安可仰用筷子敲敲原木台面。
“吼!你比我妈还唠叨!”铃当咕哝两声,跳下来,另外找张椅子坐下。
“我说,现在大专院校不是应该开学了吗?妳还耗在这乌龟不靠岸的深山野岭做什么?”他夹一筷面进口,眼睛径盯着铃当。
“铃当念的是高职,今年刚毕业。”她帮忙代答。
安可仰轻哼一声。“这年头大学的录取率超过百分之百,考不上都还比考上难,一个高职毕业生拿什么出去跟人家竞争?”
梁千絮对他使个眼色。老实说,她也觉得年轻人不妨多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