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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荒诞的话,曹操不自禁想往后退。
后脑抵上枪口,才再次站住。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相信萧若是在胡说八道,他心中是热望着天下和霸业,藏着要将这个乱世平定的雄心壮志,他愿意为这个梦继续厮杀下去——
若得,一生无憾。
若不得,也不过是成王败寇,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他曹操也不是输不起的人。
然而……就算是输,也比被告知“原本你可以成就霸业”好。
原本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安宁的治世、诸侯的臣服,天下人的尊崇和肯定、载于史册的尊荣。
三分天下,魏国,魏武帝,儿子魏文帝。
包括她的心。
……
但是有人忽然说,一切改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偏离了既定了轨道,闯向未知的黑暗,带着他原本可以成就的梦想和霸业,如脱缰的奔马一般投向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原。
“孤不信……”
饶是如此,心痛如绞,一只手抓住了胸口的衣。
直觉脑里像是有什么突突地撞着,好像要破开头颅飞出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司空信也好,不信也罢,从你把我送给董卓、让我有机会改变这些的时候,属于你的很多东西都渐渐消失不见了。”
脑海里空得像是一张白纸,忽然觉得仓皇,不知道手要抓向哪里——才可以留住什么。
可……留住什么?
“贾诩本来应该是你的谋臣,张辽是你的五子良将之首,你的邺下谋臣如云,武将如雨,为三国之最强……”
“不要说了……”
萧若安静了下来,苍白的唇微微抿着,笑着看他:“曹公,你现在还不悔吗?”
曹操不说话,他的失态只是一瞬,立刻又沉静下来。
明白萧若在问什么……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孤从来最憎后悔二字。”
忽地轻轻一笑:“萧若……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么?让我一生沉浸在后悔里……被你的仇恨腐蚀了身上的骨头。”
不顾脑后的枪,他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紧得好像要将她整个扣入怀里。
扣在她腰上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
“改了又如何……你能改,孤就能一样一样地改回来。”
萧若没有挣扎,乖顺地任由他揽着。
“司空志向高远。”她说。
“萧若……你呢?到底志在什么?”这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子的可怕。
但是却是最深的一次。
“我原本只求安宁。”
“只”字让萧若斟酌了一下。
乱世里最难求的就是安宁。
“但是后来,曹公你一次又一次坏我的事,我的志向就变成了你的一半。”
“一半?”曹操投下疑惑的目光。
正巧,萧若也抬起头,带着笑意的目光直入他眼底——
“拐你一半谋臣,分你一半武将,划你一半江山。”
许久许久……二人都在定住了一般,没有说话。
回归的剑拔弩张,在这一刻尖锐到了极点。
曹操抿紧了双唇,静静地看她。
萧若也就这么看着他……甚至不去掩饰眼底那点算计。
这也是二人,最坦然相对的一次。
“孤不能死。”他静声道:“中原无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我知道。”萧若答。
“局已残至此,孤不可能放你走。”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走。”
“你知道?”他挑眉。
“你想留着我威胁贾诩和赵云,不战而胜。”萧若微笑着答。
唇角勾起一抹轻得看不见的笑意:“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若要怪,就怪孙膑……”
“据算我杀了你,你也不放我走?”萧若轻声问。
“杀了我,你更不可能走。”曹操志在必得:“这一次,你输定了。”
萧若忽然轻轻笑出声来,苍白的脸上那一点笑意恍若沾湿了雾水的柳絮,让人试图看清,倏尔又远至了天边……
抵在他后脑的枪忽然放开。
“那我只好给他殉情了。”
平静而轻的声音,安静得不像是在说这样一句话……
所以曹操有了片刻的晃神——就是在这一瞬间,血红色的衣袍翻飞,她的身体往后一跃,从高高的悬崖往下坠去,迅速淹没在了乳白色的雾气里。
曹操仓促地伸手去拉……
手却只能和她的衣衫交错而过。
艳丽到刺眼的红色,瞬息之间,便在指间划过了……
只抓住了呜呜空响着的乌江水声。
心瞬间像是被完全地掏了空。
一下子少了好大一块,被山谷中的风呜呜地灌着,然而空空荡荡,怎么也灌不满——
一刻的空,接着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疼,从身上生生剜出一块肉一样。
疼得呼吸都停滞……
“司空……”看着曹操慢慢地,颓然跪倒的身影,郭嘉脱口唤了一声。
“奉孝……”那声音,仿佛片刻之间,就苍老了十岁。
带着些微的,让人看不出痕迹来的颤抖和哽咽。
“孤原本……原本以为没有事是我不能掌控的……”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宛在水中央
猎猎的残旗被大风拂着,河畔一人静静伫立,前方是朝阳长河。
乌江畔的浮云都被染上了碧血的颜色。
朝霞映江水的绝妙景致。
在这一刻,漫天匝地而来的红色霞光会让人分不清楚衣袂上的是血还是霞。
他抬着头……目光一直没有投到那苍茫浩瀚的乌江水上。
光是看一眼,便觉心痛。
九里山,乌江红。
君不来,妾不走……
九里山下的乌江边,我穿着红色的衣服等你,你要是不来,我就不走。
喉咙里哽咽了一下……
未曾想厮杀一生,最后却要抱憾而终。
这还只是在赴约途中……他却走不动了。
……
“徐荣,纳命来”
杀意已经和刀锋一起裹到。
是一把九环弯刀……
从右往左,直往脖颈而来。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好像过了很久。
又好像只是一瞬……料想中弯刀砍入,头颅落地的一刻还是没有来。
他回过头,一袭银甲白袍映入眼帘,赵云长身玉立,手中银枪斜斜刺来,挡住了那弯刀。
手一挽,一个枪花,那人的手腕几乎连着刀柄一起被挽掉。
痛呼出声,银枪往前一刺,那声音便止住了。
赵云站到了他的背后。
“你怎会……”
徐荣开口……声音如碎在了喉里。
赵云微微一笑,似是自嘲:“我找人一向不行,迷途了。”
接着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远处白马义从已经组阵杀向袁绍大军。
光是听声音,便知道胜败。
赵云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辰了……你找到她了吗?”
“……”
“刚才我听到了埙声,是她吹的?”
“她……吹给你听过?”
“未曾。”赵云淡淡道:“只是心上的人,做什么事……我知道。”
听背后又是一阵沉默,他再次开口:“我原本循着埙声来,没想到还是迷了途。”
低低喟叹一声——
“白马借给你,去吧。”
说着朝前走了一步。
徐荣骤然转过身,牵动到伤口,呼吸一滞:“你……”
“你我约定先寻到为胜……可是主赛之人偏了心、只有你知道她在哪儿,我找也枉然。”
他握着枪的手收紧,紧得好像要切入肌肤。
转过头,眼神依旧是云淡风轻,微微一笑,浅得如风过不留痕——
“这次我不争……只因不是争的时候。”顿了顿,不着声色……
“徐荣……记住你这条命是我救的……
“拿着这条命,为她活下去。”
……
赵云说完,往前迈了一步,白袍被风扬起,瞬间驰入战阵。
不再回头。
……
萧若蹲在沙渚上,将手中的攀岩爪洗干净。
方才坠落的一瞬,她其实只是翻身跳下抓住了脚底早就落入眼中的藤蔓上,只是在抓住的同时将动了手脚的衣衽拉了一下,红衣就翩然飞走,在曹操眼里,沉入远处的白色水雾——
曹操颓然跪地的时候。
她穿着和白雾一样颜色的里衣,掏出袖中在枪支旁边找到的攀岩爪和伸缩带,一端系在树上,一端系在腰上,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下爬。
没想到在落地几米远处,伸缩带到了头。
只能在割掉的同时往下跳。
降落地点偏差,落到了水中间的沙渚上。
此处浓雾漫天,从水中央看不到河对岸。
拿起身边的手枪看。
扣了扣扳机,只一声空响。
也不知道曹操把子弹扔在了哪里,倒是救了他一命。
这么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却出了空荡荡的白色雾霭,什么都看不见。
强烈的迷惘和疼痛紧紧拽着胸口……
怔怔四顾着……
想到要去找他,一步踏入了水中……
……
就在同时,白马在崖底停住了。
徐荣下马,手中拿着那件红色的衣衫,听着一缕幽幽咽咽恍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