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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枷随后步下石阶,抬手撑伞遮去漫天风雪,脚下片刻不停,伞面全部打开之时,他人已在数步之外。
此番动作顺如流水,那柄伞也似乎充满了灵性一般,轻轻斜斜地挡在他的头上,伞似马上便要被狂风吹翻,到底却没让半片雪花沾上他的肩头。
佟锦尚在石阶之上,看着已至远处的消瘦背影,不由得有一瞬间的失神。
此时的三枷不染一丝烟火,从容地行于狂肆飞舞的雪片之中,安祥、慈悲,静谧又宽容,好像他的真身远在九宵之外,俗世中的存在不过是幻象的投影罢了。
简直神了!
佟锦顾不得等去拿伞的静云,三步并两步地跑下石阶,追上衣摆卷着雪片翻飞不止,步伐却坚定轻缓,不受外界丝毫影响的三枷。
“你走慢点。”佟锦明明见他走得不快,可三两步后总又会被他落下,不由收紧了斗篷上的帽子,竞走似地跟住他,“喂,我说…”
她打着寒战面现极度敬佩之色,“你不冻脚吗?”
三枷脚下不停,双唇轻启,“我有祖传秘制的防冻疮药,你买吗?”
70、 思虑
要不是嫌伸手出来太冷,佟锦真想揍他!
还买不买?这和尚实在是小气到家了!
“你一个和尚,还祖传秘制?你怎么不卖大力丸去啊!”佟锦没好声气地嘲弄一句。
三枷没有丁点迟疑,从容不迫地道:“和尚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祖传怎么了?”
佟锦无语,而且也不能否认他这话的正确性,想了半天,还是转了话题,“为什么不坐轿子啊?难道有什么深意?和我有话说?”
她可不信三枷就喜欢光脚踩雪玩!可能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对她说,担心坐轿子直接到了畅松园没机会开口,这才另辟溪径。三枷脚下始终保持着前进的速度,淡淡地瞥过一眼,“我今日原是应了吏部尚书府邀约,不过见你有急事便先顺路过来,现在尚书府的管家就在我们身后,我自然得神气一点,以后他们的香火钱才添得足。”
佟锦脚底下突然就绊了一下,连忙扯住三枷的袖子本内容首发于稳住身形。
三枷看着揪住自己袖子的白嫩小手,微微地皱了下眉,坏了一些他极力保持的沉稳淡然,不过这样的神情只是一闪而过,到佟锦抬头时,他又是那个巍然不动的出尘法师了。
“你那伞就不能给我也遮遮吗?”佟锦这回是实实在在的恶劣口吻了,本以为他这举动有什么暗示,结果竟然是为了这个!还连累她顶风冒雪的冻个半死!
三枷迟疑了一下,脚底下也跟着慢了些,挣扎了一会,竹伞还是牢牢地举在自己头顶,一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他略带为难地说:“我这身行套可贵……”
“死去!”佟锦怒不可遏啊!弯腰从地上抄起一把雪揪着三枷的领口就塞了进去!
三枷万没料到佟锦的举动,惊呼一声跳开来急着从领口往外掏雪,伞也飞了出尘也没了,跳脚猴子一样。
“坏菜坏菜!”三枷刚丢了伞就想起来尚书府管家还在正厅门口呢,连忙快赶几步抄了伞回来本内容首发于,也顾不得那冰凉的雪水顺着领间直化到胸口,忙忙地又摆了一副高僧的派头,这才回头去看正厅前的反应。
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撑着伞追过来的静云,再往正厅门前看,哪还有什么管家的身影!
“那位管家到偏厅等待法师了。”搞明白三枷在找谁后,静云答道。
三枷很帐然啊!
“他离开之前对法师敬佩万分,刚刚在门前感叹了许久呢。”静云又补了一句。
三枷闻言轻咳了一声,直背挺腰的,又缓缓前行,目下无尘身不染凡的模样,谁敢说他不是个高僧?
佟锦打着静云递过的伞,极度无语地跟在三枷身后,“清源寺最近的生意不错吧?”
“不好。”三枷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失意,“连万觉寺的零头都不到。”
佟锦又想揍他了,“万觉寺是什么根基?清源寺是什么根基?你以前还得到万觉寺去取经,现在好歹也算名声初显了,怎么样?还有人找你驱鬼吗?”
“现在驱鬼的话都交给绝尘和绝世了,我专攻高端路线。”他答得挺认真。
佟锦又不知道说什么了,憋了半天才夸一句,“你们还真是一点财路都不放过……”
“世道艰难啊!”三枷感叹,又单手立于胸前,“阿弥陀佛!”
陀你的头啊!佟锦追到他身边咬着牙问:“你不觉得你应该谢谢我吗?”
“应该啊,要不是你我也没发现自己还能走这条路!”三枷终于停了脚步,看着佟锦,一双长眸完全张开,眼底清亮透彻,仿若繁星。
“我原意是帮你三次还你人情的。”三枷一手执伞,另一手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你祖母寿宴当天一次。”跟着又伸了第二根手指,“今天是第二次。”说着又指着自己衣襟上尚留的水渍,“衣服就不让你赔了,顶一次吧。”
佟锦顺手就把自己手里的竹伞捅了过去!
不理会身后的痛呼和呻吟,佟锦狠狠地跺脚,大踏步地走到畅松园前。
“本来那五百两打算还你一半的。”三枷不如何时又充满仙气地飘在佟锦身后,“等我回去算算你该赔我多少医药费,余下的再给你送回来吧。”
佟锦甩都不甩他,臭着脸把三枷带进了畅松园。
到了花厅,老夫人已等在那了,柳氏侍立其侧。
“奶奶感觉好点了吗?”佟锦行问了老夫人安,这才向老夫人引见三枷。
老夫人请三枷落座,这才与佟锦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倒是今日大雪还要请大师前来,倒是有些夫礼了。”佟锦瞥了三枷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师太忙了,只能抽空过来,却是顾不得天气了,不过尚书府的管家还在外等着,估计奶奶也与大师聚不了多久了。”
老夫人一愣,面带歉意地与三枷道:“老身原是想与大师畅谈一番,如今却是耽误大师的时间了,不如……”
“无妨。”三枷双手合十,“一切因果皆有缘,贫僧此时出现在这里,定有出现在这的道理。”说着他缓缓抬眼,着了一眼老夫人,月余不见,老夫人心思更重从前了。”
老夫人摇头苦笑,“一切皆瞒不过大师慧眼。冰云、锦娘,你们且回去吧,容我与大师单独说话。”
柳氏本是防着佟锦和老夫人间过往甚密,这才执意跟了来,此时见老 连佟锦也赶了,心里不由平衡了些,又向三枷合十道:“妇人久仰法师大名,来日必登门拜访供奉香火,还望大师到时不吝赐教。”
三枷却没有明确的答复,只是合十还礼,高僧的架子端得满满的。
佟锦暗中鄙视了一番,便与柳氏一同退出了出去。
离开了畅松园,柳氏睨着佟锦轻轻地道:“你笼络老太太的办法不少,可惜你有个那样的娘,是注定不会让老太太喜欢的。”
佟锦觉得她这话里另有他意,并不是单纯的放狠话,可柳氏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躬身钻进暖轿走了。
佟锦回了栖霞阁就开始琢磨柳氏的话,可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莫不是说公主当年迫嫁之事?按理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老 不应该还心心念念地埋怨,再加上前段时间灵石那事,老 对公主可是极为满意的,还时不时的要佟介远过去探望公主,怎么柳氏又会说这样的话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反而被屋子里的暖气熏得困了,佟锦甩甩头,让静云和曼音服侍自己洗漱。
静云替佟锦解开束发的时候闲聊道:“找到清源寺的时候,见到许多人都拿着名帖排在寺外呢,要不是我是姑娘派去的,今天想象是见不到法师的。”
她这么一说,佟锦对三枷的气就小了点。
她本是觉得她和三枷也算是共苦过的,还给他连出谋带划策的,虽然当时也没有几分真心吧,但这方法毕竟是奏效了啊!他们之间也该算有点交情了吧?就算不肝胆相照,也应该不狗小节了吧?谁知道这死和尚钱照拿账照算,而且还算得认真,也不想想他出现在佟家的聚会上,虽然帮了她不假,但更多的应该是为了把自己自荐出来吧?也就是从那次之后他的名声才彻底传扬开的啊!居然还好意思说是报恩?她才该向他收宣传费哩!好吧,看在他还是给她开了绿灯的情况下,就少气他一点吧!
佟锦原以为嗜财如命的三枷肯定是应付了老夫人就得去尚书府报道,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就听说三枷留在畅松园和老夫人彻谈了一夜,今天清晨才随着尚书府的管家匆匆离开的。
也不知都聊了些什么……佟锦正打定主意让静云再找三枷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