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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销营业部和公关部。公关部的主管顺势拔升为公关部经理,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大小姐从原本的工程部转任行销营业部经理。工程部则由收假上班的原任经理继续接手。
那麽,大老板的爱将张行恩呢?当然是升官了!
张行恩由原先的行销部经理,升格为协理,成为大小姐的顶头上司。办公室也由原先的十二楼,迁至董事长所在的十四楼。
“陈秘书,这些公文是要送给协理签名的。”十二楼的老同事小宋,兴匆匆地踏入新办公室。
“谢谢。”陈秘书礼貌地接过来。
“哇,新办公室更气派!”小宋欣羡地环视一圈。
张行恩更升一级,虽然和他们的距离远了,原行销部的同仁依然觉得与有荣焉。自己的主子加官晋爵,底下的人走起路来也跟著有风嘛!
蔚蔚和陈秘书听见他的话,只能相视苦笑。
外表是更气派了,个中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明升实降,讲穿了就是这麽回事儿。
名义上,大小姐的工作内容必须向张协理负责,公文也必须呈到他这儿来签署。但是,她有没有真的照做,陈秘书和蔚蔚最清楚。所有公文,高兴送上来就送上来,不高兴送的,大小姐以一句'这种小事我们自已解决就行了,不必上达天听”来搪塞,谁也奈何她不得。
从张行恩“升官”的这一个月来,行销营业部的大小主管只和他开过一次会,此後就再也无消无息。尤其办公室又隔了几层,除非他们由自己下楼走动,否则根本不会知道十二楼在做什麽。
原本以为董事长会对大小姐的偏私加以处置,可一个月下来,她们都失望了。
“不识好歹”的张行恩,显然是失宠了。
“对不起,我们还要忙,不陪你聊了。”陈秘书淡淡一句话,送走了小宋。
蔚蔚突然深叹了口气。
“怎麽了?”陈秘书好笑地望著她。方才说忙只是藉口,其责她们两人闲得还会互相比谁的“踩地雷”玩得比较快。
“我觉得都是我的错……”她郁郁翻动桌上的文件。
“为什麽?”
蔚蔚不知该怎麽说。印象中,陈秘书好像对她的“痴心妄想”不太苟同,她没有勇气说出,是因为自己介入,才让张行恩在锺氏父女心中失宠。
“你想太多了。大小姐那头我不敢说,但是董事长并非一个小家子气的人。若他心中真对协理生了嫌隙,必定是出於其他更重要的理由,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这间办公室平常就只有三个人,出出入入陈秘书全看在眼里,当然了解她的言外之意。
之前以冷眼款待蔚蔚,是担心她剃头担子一头热,情郎没追成,由自己先被淋一头冷水。於情於理,陈秘书都不愿儿这年轻女孩儿受伤。如今,郎有情,妹有意,男未婚,女未嫁,她山口然是乐观其成。
“真的?”听她这麽一说,蔚蔚的心稍微舒坦一些了可是,愤怒感随即占住了心田。心上人有才有德,却被姓锺的父女这样折辱,真教人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又在说谁的八卦了?”优闲的问句从门口飞过来。
两个女人吓了一大跳,赶快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协理……这里有几份传真等您过目。”陈秘书尴尬极了。
张行恩微微一笑,顺手接过来,往办公室内走。
“陈秘书,麻烦你帮我找出'湘友”的所有档案;蔚蔚,你进来一下。”“是。”
陈秘书偷偷向她扮个苦脸,蔚蔚回了她相同的表情,拿起笔记本走进去。
他一如平常,口述了几封信,要她记下来。
她埋头苦写,记著记著,突然悲从中来,一颗颗水珠晕开了蓝色笔迹。
张行恩打住声音,“怎麽好端端的,忽然哭了?”
她轻轻摇头,不敢抬起来。
他绕过办公桌,在她这一侧坐下,鞋尖触著她的鞋尖。
“抬头,看著我。”他轻声要求。
一个红红的鼻尖对上他。
“你现在辞职好不好?不要待在'实如电通”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著你。”
“为什麽?”
这还用问吗?她无助地扬扬笔记本,心口发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现在他能处理的事情,竟然只是回一些感谢函,拟几封问候信。前阵子听他说要到美国去,说真的,她看不出来公司有任何地方需要派他到美国公干。龙困浅滩,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张行恩看她玉泪似珍珠,一滴一滴地滑落面颊,内心深处,有一种被触碰的温存。
“好,就算辞职,我该如何向董事长提出呢?”他柔声反问。
“当然就说你有更好的发展啊!”她不觉得辞职走人是多麽困难的事。
“再好的发展,比得上'宾如电通”的协理一职吗?”他反问。
蔚蔚顿住。的确,“实如”的协理总共也只有两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时要找到同它比的职位,恐怕不太容易。
“难道所有台湾的高级主管都不能离职吗?”她不服气。
“当然可以,但是要走得有原因,够漂亮。”他看她还是一脸半知半解,叹了口气,乾脆把局面分析个清楚。“董事长升我为协理,警告的意味大於冷冻的意味。他的目的在让我明白,这个'协理”能坐得货真价实,也能坐领乾薪,直到我自己拗不下去为止。”
“你拗不下去又如何呢?”她蹙眉。“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整个台湾通讯业的人都知道,'宝如电通”的张行恩全靠他们董事长一手提拔,锺董事长既是他的昔日恩师,也是今日的伯乐。结果,董事长内举不避亲,将年纪轻轻的他一手送上'协理”的高位,他坐不到两个月,立刻跳槽到别家企业体去,这个张行恩,是不是狼心狗肺得很?”
“事实根本不是如此!”蔚蔚喘了口气,一把心火威胁著烧出来。
“事实就是如此。”他的表情冷静。
若他仍只是个中低阶主管,一切好办;问题是他的身分不同,已跨入这业的金字塔顶层,去与留都会对整个业界的管理结构有所影响,自然不可能任意行事。更别说“实如电通”是通讯业的龙头老大,他若和锺氏扯破脸,背了一个恶名在外行走,对他的未来也没有好处。
是的,未来!这是他主要考量的重点。
他从不否认自已是”个充满野心的男人,可惜,世人多半把他的野心弄错了方向。
他的野心,与其说是对“功成名就”的追求,毋宁说是对自已能力的探索。
他享受披荆斩棘、从无到有的过程,远胜於娶一位娇妻、领一份高薪、坐一个高位、加入昂贵的私人俱乐部。
从某方面来说,他还存留著孩子爱玩的心性,喜欢自己拿积木一块一块地拼起来,而不喜欢现成的商品。因此,他的信念里没有攀附权贵这档子事!这和志气高洁与否无关,纯粹是轻易得来的富贵太无趣了。
以前他愿意和锺家父女缠夹不清,是因为他真心喜欢这份工作,在自己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不会轻言放弃。若锺氏父女为难得他太超过,他不会留恋。
不过,诚如他方才说的,要离开,也要走得乾净漂亮,有理有据。
“如果不走,继续留下来,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你去娶了锺祯绮。”蔚蔚忿忿说著,眼光古里古怪起来。
聪明的男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要挣扎。他马上举手投降。
“我可没这个打算。”
“我也没说你有啊!”蔚蔚白他一眼,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甜意。
“现在的状况早早不是那麽简单了。”他深思道。“董事长最理想的计画,当然是让我和祯绮结婚,两人一起扶持公司。可是现在他有了警觉,将来锺家人不见得驾驭得了我。届时若让'实如电通”外戚称霸,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因此他不见得那麽想把女儿嫁给我了。”
凡人才者,不能为我所用,便加以摧毁。这是锺老的致胜哲学。
这番心思看在单纯的蔚蔚眼里,是怎麽想也想不通的。“哪有人一下子要,一下子又不要的呢?”
他微笑,俯身轻啄一下她的艳唇。“在商场,擅用流言是致胜之道。锺董事长当然希望把我赶走,可是临走前,他想砍掉我一只脚,那麽我即使被敌对公司网罗,也不会对'宝如”带来太大威胁。如果我就如你提议的,递辞呈了事,正是顺了他的初衷。”
她叹了口气。
“你们在想什麽,我是不会懂的。总之,我跟你同进退。”想了想,她又补上一句,“我觉得陈秘书也是!”
他不禁失笑。她更像个小女孩,周围朋友都看成同一夥的,要好大家一起好,要绝交大家一起绝交。
她那涉世未深的天真,总是一再触动他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