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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澈会问她谦谦的年纪吗?他会不会发现她身后的房子其实是间没有男主人的房子?他会发现谦谦微扬的眼角隐约跟他有几分相似吗?
……应该不会的。梁绽晴尽量使自己放轻松,大家都说谦谦长得像她,不会有破绽的……她细细打量韩澈的神色,正好对上韩澈望着她们母女的瞳眸。
他的脸上依旧波澜不兴,毫无异状。
于是梁绽晴松了口气似地抿了抿唇,拿起早先挂在一旁预备的大浴巾,递给站在门口的韩澈,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说道:“这先给你擦干。”
她早有心理准备自己和女儿会弄湿身体,却没想到连韩澈都遭殃了。
“玛麻先带谦谦进去换衣服吹头发。”梁绽晴对女儿说道。虽说是天气热,湿衣服总也还是要换下的。
她偏头看了看正用毛巾拍掉身上水珠的韩澈,不禁失笑。
瞧他头发跟西装都沾了水,合该是一身狼狈,偏偏他站在那里的样子还是冷静从容地犹如君王睥睨城下。
他还是老样子,就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车上有多带一套西装吧?进来换衣服跟吹头发。”梁绽晴向他说道。
她记得韩澈车上总会多备一套换洗衣物,有时候他出差外地,时间晚了赶不及回台北,便会在附近饭店留宿。
“不了,我还得回公司。”韩澈简单拒绝,将方才梁绽晴递来的浴巾还给她,视线又落在她怀中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一号的梁绽晴,韩澈相信,若是拿出梁绽晴小时候的照片跟她放在一起比对的话,这两个影像绝对是一模一样的。
今天的偶遇没有意义,他并不想和她们有太多交集。他可以在车上换衣服,开一下暖气头发很快就干了,他没有说再见,转身就想走,但一个稚嫩的童音却让他停住脚步。
“叔叔的衣服湿湿的……是被谦谦弄的吗?”小女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问道,这个叔叔好高喔!可是他的头发跟衣服都湿答答的。
“是呀。”梁绽晴笑着说。
“叔叔对不起!”小女孩对着韩澈的背影喊了喊,低下头,脸上内疚的神情让人又怜又爱。
“不要紧。”韩澈转头,看着小女孩说话的口吻没有太高的热度,但他唇边扬起的浅弧已经是他最近似微笑的表情。
梁绽晴还记得自己曾经有多着迷于这朵笑容。
小女孩皱眉想了想,突然高兴道:“叔叔进来,谦谦帮叔叔吹头发,谦谦会自己插吹风机的插头,还会自己打开吹风机喔!”小女孩说得得意洋洋,急于补偿,唯恐全世界不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似的。
“谦谦,叔叔很忙喔,叔叔要回公司办公的。”梁绽晴代韩澈婉转拒绝。
“什么是办公?”谦谦问。
“就是工作。”
“为什么要工作?”小女孩又问道。
“工作才能赚钱呀。”
“为什么要赚钱?”
“有钱才能买东西吃呀。”
“买糖果吗?”小女孩天真无邪地问她。
梁绽晴笑了,难得的是,她眼角余光似乎也看见韩澈隐隐约约的笑。
“对,买糖果,还可以买很多很好吃的东西跟玩具。”梁绽晴笑道。
“叔叔。”谦谦仰头,双眼亮晶晶地向韩澈说道:“叔叔先进来吹头发,再去赚钱买糖果给谦谦吃,不然叔叔头发湿湿的会生病,就没办法去赚钱,谦谦就没有糖果吃了。”
好简单的逻辑,有人说糖果是要买给小女孩吃的吗?梁绽晴不禁失笑。
“进来吧!好歹把头发吹干再走。”她向韩澈使了个眼色,甜甜一笑。“别让我女儿失望。”
韩澈一时之间有点愣怔。
好熟悉的画面与问句,他一样站在梁绽晴家门口,一样全身湿淋淋的……他忍不住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景况。
“叔叔快来!”梁绽晴已经回身往屋子内走去,小女孩脸靠在妈妈肩上,朝后头的韩澈雀跃招手,脸上满满都是幸福洋溢与期待的笑容。
韩澈纵使再冷然,都无法对小女孩无邪的天真视而不见。
他倏地想起在飞机上看见的那则新闻,梁绽晴的丈夫——傅纪宸,从众多建筑师当中脱颖而出的那个案子即期就要开工,应该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办法回台湾。
而且,即便傅纪宸在家又如何?傅纪宸是他大学时的学弟,而他和傅纪宸的妻子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无须介怀。
于是韩澈没有犹豫太久,便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将挂在后座的另一套西装拿下,将车子锁上汽车防盗锁,往梁绽晴与小女孩所在的屋子内走去。
***
韩澈走进梁绽晴的屋子里时,梁绽晴正在浴室里为女儿放热水,准备让女儿一边洗澡,一边补玩刚才在院子里没玩到的水。
梁绽晴在浴室里,拿着莲蓬头,听见背后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回身,抬眼对上韩澈瞳眸,愣愣地与他相视了几秒之后,反射性地向他抛出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问句——
“你要喝咖啡吗?”她问他。
韩澈很显然地愣了一愣,然后在看见梁绽晴那副想咬掉自己舌头的懊悔神色之后,忽然从内心里急涌而上几分气恼,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就淡淡地说了声“好”。
梁绽晴随即也像是没想到他会应允似地愣怔了半晌,然后她看着韩澈,迅速地换上她最平静的表情,向他微笑说道:“我等等把咖啡放在客厅桌上,你可以先在那间房间换衣服,旁边架子上就有吹风机。”
梁绽晴随手指了指旁边某间房间,而后又转过头脱下女儿的衣服,试了试水温,也将女儿的洗澡玩具丢入澡盆里,和女儿笑闹了起来,就像韩澈没有站在她们身后一样。
韩澈实在是很难将眼前的画面与他认识的梁绽晴连在一起。
梁绽晴在他记忆中是一个那么娇小柔软的女人,而这居然是她的女儿……她居然已经有一个会笑会跳会说话,而且还这么可爱的女儿了。
韩澈拿着手上那套西装,突然觉得恍惚……
他傻傻地呆立了片刻,然后走进梁绽晴方才指的那间房间里,映入眼帘的是今晨才在他梦境里出现过的天蓝色床单……
视线不自禁地巡视这房内摆设,梁绽晴惯用的配色,随处可见的手作花和放在窗边的几盆嫩绿色小盆栽,一切都和记忆中的那么相似,又有些微不同。
韩澈望着挂在窗户上那只色彩斑斓,随风轻转的风车,感觉自己的思绪,随着风车上转动的叶片,被卷入回忆的漩涡里……
第2章(1)
那是他刚考上建筑师执照,刚进入父亲的建筑师事务所工作的前几年发生的事。
韩澈开始独立接一些建筑案,并且一边忙着准备考结构技师执照,一有空闲好好忖度前两天交下去给绘图组的某建案草图,忽然觉得当中有些细部范围似乎抵触到某些建筑法规。
他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实在不太确定图上的细部设计,而他早就把手稿设计草图交下去给事务所的绘图组,原本只要等着绘图员将图Key入电脑,留待最后的检查步骤再修改即可,偏偏一想起某件事就立刻马上要做的性格让他迟迟无法入睡,于是他拨了通电话给绘图组的组长,才知道因为最近案子多,他下面的组员把部分草图带回家做了。
韩澈的图就在梁绽晴带回家的那几件案子里。
于是他打了绘图组组长给他的电话,与那位“梁小姐”联络,来到梁绽晴家外面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梁绽晴在邻近事务所的地方租了一间约莫六坪左右的小套房。台北市寸土寸金,他猜测这几坪大空间的房租,已经足够耗掉一个绘图员每月接近三分之一的薪水。
“请进。”梁绽晴来应门时向韩澈说道。外面在下雨,韩澈的发丝上都还沾了些雨水。
“不了,你把图给我就好。”
梁绽晴停顿了几秒,看了韩澈一眼,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呢!
她接到韩澈电话后没多久就听见骤下的雨声,她租的小套房楼下没车位,不知道他走了多远,八成是没带伞才会被淋成这样。
“进来吧,好歹把头发吹干再走。”她一边说,一边弯身拿了双室内拖鞋放在他脚边。“我一个人住,你不用担心会吵到别人。”
韩澈瞅了她一眼,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梁绽晴与他对望,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人明明站在狭小的楼梯间,穿着一身休闲的POL0衫与长裤,竟然还能一副高贵得如同君王睥睨一切似的。
她都已经弯腰拿拖鞋给他了,还不够像个女仆吗?
“啊,拿点绅士风度出来好吗?你三更半夜跑来,我都不怕你叨扰了,你就进来吧!我图已经快做好了,等你吹完头发弄干衣服就差不多了。”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