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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她迅速地掩上盒盖,仿佛要将所有跳上心头的往事一起压入盒子里,重重地盖上一样。
她想将盒子放回橱柜里的动作却突然被韩澈制止。
“带回去,那原本就是你的。”韩澈的黑眸依然深邃无底。
梁绽晴愣愣地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已经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韩澈凝睇她,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那她呢?她给出去的感情,也有收回来的道理吗?
“我……很久没有煮咖啡了,生疏了、忘了……与其带回去担心被谦谦弄破,倒不如摆在这里好。”
梁绽晴拨开韩澈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给他的得体笑容里仍是那份礼貌与疏离。
“谢谢你,韩执行长,我要下班了,再见。”梁绽晴从茶水间往外走。
韩澈本能地侧过身子为她让开一条走道之后,愣怔了几秒,忽尔又反手捉住她手腕。
他不喜欢她叫他“韩执行长”,不喜欢她对他的冷淡神色,更不喜欢她与他的保持距离,一见他来就要退开。
“有事吗?”梁绽晴转头,纳闷地看着他捉着自已的手,不解地问道。
“你要去接谦谦?”
“是。”
“我要去那附近的工地,我送你。”
“不、不用,我自己——”
韩澈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不容她拒绝地蛮横一收。“绽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说第二次。”
***
冰冷的气流从空调的出风口一阵一阵地送出来,韩澈座车内的沉默氛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因冷风拂过袖口隐约发出的细微声响,与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梁绽晴一直看着自己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她很想说些什么话打破这样令人不安的沉静,却又想让自己和韩澈维持疏远的关系,她的唇微启了会儿,最后终究还是选择闭起,放弃主动与他攀谈。
韩澈的眼角余光将她的一切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她的沉默让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思念她的牙尖嘴利。
“工作还习惯吗?”韩澈终于打破了静谧,率先开口问道。
“嗯,刚开始几天比较混乱,现在已经上手了。”梁绽晴淡淡地说。
“那谦谦呢?她好吗?”
“很好,这几天,她没有像之前那么讨厌上学了。”
韩澈的唇边忽然扬起浅笑,眸光也变得柔和。“小玥小时候也很讨厌上学。”
小玥,韩玥,韩澈的妹妹……梁绽晴当然记得她,一个总穿着高中制服来事务所缠着爸爸和哥哥撒娇的活泼小女生。每个她有来事务所的日子里,整个楼层都充满了她开心的笑声与滔滔不绝的话语。
韩澈是那么的疼那个小他十岁的妹妹,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令妹好吗?”梁绽晴问。
“很好,刚结婚不久,再过几个月要生小孩了。”韩澈拐入了要进幼稚园前的那个弯道。
“她结婚了?这么年轻?”梁绽晴的口吻里不无讶异。
“是。”
“你一定给那个男人吃了很大一顿排头。”梁绽晴望着把车停在幼稚园门口的韩澈,忽尔笑了起来。
他这么疼韩玥,眼睁睁地看着某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把还这么年轻的妹妹娶走,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光是想像那个男人与韩澈对立的画面,她就很想笑……
韩澈无法阻止自己将眼光落在她颊边的那两枚浅窝上。
“你下车去接谦谦吧!我在这儿等你。”他说。
“不、不用,我自己带谦谦散步回去就好,你车上不是没有儿童安全座——”
梁绽晴未出口的话语在转头看见后座那个儿童汽车专用安全座椅时停住。
……韩澈还没有结婚这件事,她自然是能够从那些一天到晚追着他跑的报章媒体上知道,他并没有结婚,而除了谦谦这个他并不知情的孩子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小孩,那么他在车上装儿童安全座椅要做什么?
韩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与停顿,他并没有打算解答她眼中的疑问。
梁绽晴生病,他徒步到幼稚园去接谦谦的那天,就交代了方守人帮他办妥这件事,他只是很单纯地想,不管是接谦谦,或是日后接小玥的孩子,总是用得上的。
他没有想太多,就是这么做了。
梁绽晴微蹙着眉,细细地打量着韩澈平静无澜的神色,她沉默了很久,而后终于轻轻地叹了口气。
“韩澈。”她唤他,缓缓地将视线对上他的。
“嗯?”
“我并不恨你,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或是想要补偿我什么。”她生病时对她的照顾、那些管家厨师与佣人、一次付清了谦谦好几年的学费、和她现在在他事务所里的工作,除了他对她的内疚感使然,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韩澈只是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愧疚吗?他并不认为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
“我跟谦谦过得很好,你不用再为了我们费心,谢谢你,真的。”梁绽晴直直地望进他眼底。
她语气中的真诚无伪和坦荡地迎视着他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让韩澈觉得十分的凄凉。
“总之,谢谢你送我一程,我跟谦谦自己回去就好,你不是要去巡视工地吗?再晚就迟了,谢谢你,再见。”梁绽晴向他微笑,打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韩澈再度捉住她手臂,将车门关上,梁绽晴偏头,不解地望着他。
一个令人费解的问句飘出来,回荡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你爱傅纪宸吗?”
杏眸先是圆睁,而后掠过一丝迷惘。
梁绽晴轻轻地拍开了韩澈握着她手臂的手。
“是的,我爱他,否则我就不会如此爱他的孩子。”她给了他一个客气得体的微笑,然后退开,将车门在她身后轻轻地掩上。
“明天见,韩执行长。”
韩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恍惚之间,听见自己发动了车子,转动了方向盘。
开车平时是一件这么令他心情平静、思虑清晰的事情,此时此刻,居然只让他觉得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沉重与怅然……
这股莫名的、难言的,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难受,让韩澈在巡视完了工地之后,又驱使他将车子开回到梁绽晴家的矮篱外停下。
他没有想要按电铃惊扰她与女儿,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客厅里亮着的灯火,听着隐约从屋内传出来的谦谦的笑声,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车上播放的CD已经换到了第三片第七首,他听不出来音响里的那个男歌手究竟在唱什么。
他突然想起一直遥望着不该爱的女人的父亲,带着父亲的孩子黯然离开父亲身边的阿姨,与苦苦希冀着心爱男人,却从得不到他的爱的母亲……为什么他此时觉得自己像他们一样的狼狈?
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突然从屋内奔出来,连屋子门也忘了掩上,咚咚咚地就跳进了院子里……
谦谦?
韩澈在第一时间冲下座车来到矮篱旁,隔着篱笆门唤那个神色慌张,手里还抓着一只小熊的小女孩。
“谦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韩澈担忧地问道。
“韩、韩澈叔叔……”小女孩认清了来人之后,随即爆出哽咽的哭音,楚楚可怜地哭诉道:“蟑螂……好大……会飞……谦谦怕怕……”
“蟑螂?会飞的大蟑螂?那玛麻呢?”好吧!看来害怕蟑螂的基因是会遗传的,那孩子的妈呢?她害怕蟑螂的程度恐怕不比谦谦少,她也吓坏了吗?
“玛麻在客厅打蟑螂,谦谦怕怕,谦谦出来等玛麻……”
梁绽晴在打蟑螂?韩澈脸上的表情比看见扫把会飞更惊讶。
“谦谦,你好乖,你先帮韩澈叔叔开门,我进去帮玛麻的忙。”
“噢,好……”小女孩很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踮起脚尖将篱笆门打开。
韩澈摸了摸谦谦的头,蹲下来与她平视。“谢谢你帮叔叔开门,你要跟叔叔一起进去吗?”
“不要!”谦谦惊慌地摇了摇头,断然拒绝。“谦谦怕怕蟑螂,谦谦在院子里玩沙子等韩澈叔叔跟玛麻。”
“谦谦一个人在院子里会怕吗?”韩澈找到墙壁上阳台电灯的开关,将它打开,照亮院子,小女孩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没问题吗?
“谦谦不怕,有把拔和玛麻的小熊陪谦谦。”小女孩扬了扬手中拎着的,玛麻送给她的那个,肚子里装着把拔房子钥匙圈的布制小熊。
韩澈望着谦谦紧抓着不放的小熊一眼,不禁失笑,温柔地说道:“好,谦谦在院子里玩,叔叔帮忙玛麻抓完蟑螂之后再出来叫你进去好吗?”
“好。”谦谦抹了抹颊边的泪,愉快地答应了韩澈之后,便带着小熊,迳自蹲到院子里的沙坑里去玩沙了。
韩澈无法形容自己走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