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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希男看看姊姊,沉默了。
“妳们两个也辛苦了十几年,从国中开始,妳们就比同龄的女孩要多一些付出与生活上的努力、适应,没有妈妈呵护妳们、照料妳们,还要妳们照顾爸爸、两个弟弟……”他的目光充满感谢。“谢谢妳们,该妳们享福了。”
“爸……”丁芷伶泪流满面。“你怎么这么说!”
丁希男则酷酷的不语。
“女王,尤其是妳。”
“我才不会哭!”她的声音却是哽咽的。
“爸爸尤其要谢谢妳!”他面容慈祥的对她说。
丁希男毕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她的眼泪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开就再也关不住,她拚命的用自己的手臂去拭泪。
“去追求属于妳们的幸福吧!不要再找一堆的借口与理由,承义和尤杰都是好孩子,我可以放心的把妳们交给他们。”他也突然哽咽。
“爸……”丁芷伶轻泣。
“爸,我不去洛杉矶,我要留在──”
“女王,不要哭哭啼啼的搞成了像是歌仔戏,我也要追求我自己的幸福啊!”他企图把气氛弄轻松,他要女儿们真正放下心。
“你……”丁希男果然停止了哭泣。“你在外面有女人?你一直──”
“现在还没有,但是从明天起,我可以开始物色了吗?”他有点滑稽的说。
“爸。”丁芷伶笑了出来。
“爸,原来你有这种心!”丁希男故作生气。“你不怕半夜妈回来找你,站在你的床前瞪着你看?”
“女王!”丁芷伶骂了妹妹一句。“妳不要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如果妳妈真的地下有知,我相信她会希望我再找到幸福,开始人生的第二春。”丁力行无愧于心的说。
丁希男不语,只是笑了笑。
“所以求求妳们……”他又道:“去洛杉矶吧!别再折磨那两个孩子了。”
丁希男约了霍惟民在咖啡屋里,并且拒绝陆承义的陪同,决定自己单独和对方说清楚,她想她真的欠他一个道歉与解释。
而她还没有开口,霍惟民大概已猜出了个七、八分,因为如果是喜讯,她不会一副要参加告别式似的严肃表情,看来即使他努力了三、四年,还是打不动女王的心。
“霍惟民……”她很难启齿的开口。
“妳不用说,我知道了。”他硬挤出了一个男子汉似的笑,他总要表现得像个男人。
“对不起!”她很快的说。
“妳一定是第一次向男人说对不起。”他还能开玩笑。
“你骂我吧!”她逼他。
“我要骂妳什么?”
“不然你打我吧!”她愿意受点皮肉痛。
“打妳?我还想活下去!”
“那你随便做点什么吧!”丁希男有些按捺不住的要求。“就是不要这么逆来顺受、这么冷静以对,好像我是个狠心的坏女人,而你是个无辜、受折磨的好男人!”
“我知道感情不能勉强。”他的心当然痛、当然已经碎成了千万片,但是除了勇敢吞下这苦涩的果实,他还能如何?
“拜托,你说点狠话吧!”
“狠话?”
“不然我会良心不安!”她吼。
“但我是想要祝妳幸福……”
“霍惟民,你在耍我吗?”她拿出女王的本色。“你真的这么善良?这么豁达?”
“妳都已经作了决定了,不然我还要怎样?”他有些动气。“拿刀砍妳?拿硫酸泼妳?放火烧了你们的简餐店?妳希望我有这些暴力、不理性、恐怖的行为吗?妳要我这样?”
“当然不是!”她大叫。
“那我认命的接受事实又哪里错了?”
“你、你起码该砸一下杯子,要不然也把桌子掀了,或者是……给我个一巴掌吧!反正你这种冷静的样子叫我看了就有气!”她真想替他做这些事。“你发发脾气,吼一吼吧!”
“这样能改变妳的决定?”他问。
“不能。”
“那我发这种神经干什么?”
“霍惟民──”丁希男的双手抓着咖啡桌的桌沿,她想要掀桌子了。
“我祝福妳。”他就这一句。
没有人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竟然发生了。
当丁希男在陆承义的陪同下赶到医院时,霍惟民已被推进手术室去动手术,在熬过心焦如焚的三个小时后,医生出来宣布,霍惟民的腰部脊椎因为强力的撞击,可能一辈子都得坐轮椅。
车祸当然不是丁希男的错,但是车祸发生的原因……她真的能置身事外吗?
陆承义知道她一定会把责任往自己的肩上揽,她一定会内疚、一定会怪罪自己,所以他抓着她的肩,很认真、很严肃的盯着她。
“女王,不是妳的错。”
“不是吗?”她痛苦的自问。
“意外随时随地会发生。”
“但是发生的时机……”
“时机是妳自己认为的,如果他是在一个月之后再发生这场车祸,那是不是和妳无关了?”他要把这些逻辑灌进她脑袋里。
“不!”她推开了他的手。“还是和我有关!”
“女王,他不是妳的责任!”陆承义凶恶的说:“我也感到遗憾、难过,因为一辈子都得坐轮椅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没有人希望发生的事,不幸发生在他身上。”
“你不用再说了。”她淡淡的打断他的话,心里已知道该怎么做。
“希男──”陆承义怕的就是这一点。
“你回洛杉矶吧!”
“不!妳不需要担上任何的责任。”他愤怒道:“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命,如果我在飞回洛杉矶的途中发生了空难,妳也要良心不安一辈子吗?”
“我会!”
“但坠机和妳一点关连都没有!”
“你若死了,我会一辈子都──”
“都怎样?!悼念我一辈子?一辈子都独身?一辈子都不再谈感情?”他愈骂愈大声。“妳的脑子可不可以清楚一些?妳以为他会高兴妳是因为同情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那不是同情,”她坚持。“那是责任!”
“妳会毁了自己的一生!”
“我必须这么做。”
“妳也会毁了别人的一生!”
丁希男不再看他,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说了也都没用。
陆承义扯着她的手臂,硬是把她的身体转向了他,他必须和她再讲明白。“这不是在演连续剧,这是真实的人生,妳难道要陪他一辈子?而妳以为他会接受吗?”
“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但我是一定会那么做。”她笃定的说。
“所以我就鼻子摸一摸回洛杉矶?”
“起码你还有一双可以行走的双腿。”
“那么我安排他到美国治疗。”他很爽快的表示。“我来负责他的医药费。”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
“如果他接受呢?”
“只要他一天不能走路,我就──”
“陪在他的身边?!”
丁希男点点头,这是有关良心、有关道义方面的问题,我不杀伯提供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怎么能放着霍惟民而自己跑去洛杉矶,怎么样都行不通啊!
陆承义不知道这到底是天意还是巧合,不知道是上天有意要试炼他和丁希男,还是他和她本来就没有缘份,不然那家伙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陆承义,回洛杉矶吧!”她再说一次。
“妳没有加上一句结束了。”他嘲讽道。
“结束了。”
“我不必再来台湾了?”
“来了也没有用,除非、除非霍惟民可以再走路!”她沉痛的说。
陆承义的拳头击在墙壁上。他能不认吗?
第十章
霍惟民看着陪他复健、陪他练习走路而走出一身汗的丁希男,他既不忍也有些生气,因为不良于行的是他,所以他可以大声。
“女王,我受够了!”
“再走一次,再练习一次,你可以的。”她一直为他加油、为他打气,事发到现在已半年,但是她从来没有放弃。
“别再折磨我了。”他求饶。
“你明明做得到,难道你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当废人吗?”她充满耐心的说:“你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这已是一大奇迹,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有一天你一定可以站起来走出去。”
“我……”他也是满身的汗。
“有辛苦的栽种,才有丰收的果实。”
“妳也会说教啊?”
“为了你自己而努力吧!”
但是霍惟民真的累坏了,他只往地上一瘫、一坐的,再也不想动一下,他已筋疲力竭,没有力气了。
“霍惟民……”
“妳去洛杉矶好不好?”他恳求她。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已经听得很烦了。”她亦坐了下来,但是她不看他。
“女王,妳没有错!”他已经不知道跟她讲了几十遍、几百逦、几千遍。“车祸是意外,连我都不知道那车是由哪冲出来的,意外的发生是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