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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我知道。对我来说,她是独一无二的。”
好痴情的幽灵。恋文惋叹。若有个男人爱她,对她用情如斯,她也算不枉此生了。
不知不觉地竟走到了公司大楼门口,她头发滴着水,棉纱套装湿了一大半。
但他就好像走在太阳底下似的,还是干干爽爽的。
“喂,你待在这儿,我上去办公室拿些东西就下来。”她交代。“别乱跑啊。”
他愣愣地看着摩天大楼,也不晓得听见没有。
恋文上了楼,一出电梯就碰到李云。
“恋文,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拿些东西。”
她急促地走过走廊,李云尾随着。
“几个老板关着门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了。”李云告诉她。
“哦。”恋文不关心这种事。他们一天到晚开会。“咦?你怎么还没回家?都快八点了。”
“老总的秘书请假,他要我留下来,在他开会时,帮他接接电话。”
恋文在放图的圆筒架上翻来找去。
“找什么?”
“‘香阁’的设计图。奇怪,明明放在这的。”
恋文做事向来井井有条,东西从不乱放,完成的和未完成的图分得清清楚楚。她的办公室整齐得像常衍青说的——“一只蚊子飞过去都没处藏身。”
“是不是这个?”李云问。
恋文转身,先吓了一跳,继而几乎昏过去。
无名鬼站在窗子旁边的长影工作台前,他专注地看着她,摆在他面前的,正是她找了半天的图。而李云走讲来。伸手指向那张图时,她的手穿过他的身体然后把图拿了递给恋文。
她忘了李云看不见他,紧张得呆若木鸡。
“嘿!”无名鬼发出抗议。“我还没看完呢。”
喊着,他便要抢回那张图。恋文及时清醒,忙在空中接住它。
“谢谢。”她向李云说。
无声地,她对无名鬼吼:谁叫你上来的?
“恋文,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太累了?”
她吞着口水。他就在李云身旁,恋文真怕他突然施起法来,令什么东西飞起来还是什么的。
喂,你可别乱来啊!
他对她做个怪相。
幸好庄俊风喊人的声音传过来,李云跑了出去。
“我不是叫你在楼下等我吗?”恋文不敢大声发作,压着嗓门。
“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他轻声问。
“这儿是我工作的地方。你快走吧。”
“不要老是赶我嘛。那个女的是谁?好没礼貌。”
“你乱动我的东西,还怪别人没礼貌,岂有此理。你这么轻声细语的干嘛?”
她又万分紧张起来。“在这儿其他人听得到你说话吗?”
“不知道。”他耸耸肩。“你轻声细语,我就轻声细语喽。”
恋文吁一口气,又叹一口气,手指按着太阳穴。
“你不舒服吗?”
她瞪他。“我舒服得很,只要你离我远远的,我立刻百病全消。”
他脸色一暗,随即消失。
“哎!”恋文却不忍心起来。
李云回来了。“恋文,老板请你去。”
恋文眼睛在办公室里转。他真的走了。
“又找什么?我帮你找,你快过去吧。他在他办公室。”
恋文边走边左右看看,回头望望,看他是否又跟着她。
我没处可去,当然只有跟着你。
他一个孤魂,真的,教他到哪去呢?
“恋文,”庄俊风一改平日的冷漠,伸着手由办公桌后一路迎过来,仿佛她已经离职,是路过前来的访客。“我正好要找你。白天太忙了,一直没机会请你来。”
对公司,她心中无愧无疚,他突然的热诚没让她感到受宠若惊,纳闷倒是有的。
他请她坐在他办公室待客的长沙发上,还亲自为她倒来一杯茶,然后坐在她对面。
他双手交缠,斟酌着如何启齿。恋文捧着茶杯,再次想到他和庄琪有多么的不同。想到庄琪,关敬的影子随着浮现,她不禁惆怅起来。
“听琪琪说,你要成立自己的公司?”思虑半天,庄俊风终于找到了开场白。
“只是个理想。”恋文答得平和。“我想对于我本身有几分能力,也是个考验。”
“恋文,你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不必太谦虚。”
“总经理,我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所谓‘成就’,都是‘雅仕’的。是,很多客户下订单指名要我的设计,可是我是‘雅仕’的舒恋文,如果没有‘雅仕’,我这个个体是否仍能拥有相同的肯定?我需要突破,我不知道你能否了解。”
庄俊风笑容可掬,看上去是真诚的。但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十分深沉,她提出辞呈后,传出那么多把她形容得宛若叛徒的谣言,他今天找她私下谈,目的何在?
恋文不是在意或担心,她很不喜欢尔虞我诈。
“本来我以为有人高薪挖角,你没给我争取你留下的机会就立刻跳槽求去,大家相处一场,心里难免难过,你明白吧?”
明不明白都不要紧。她点点头。
“你要自立门户,需要些基本客户以创基业,这我可以理解。凭我们的关系,还有你在‘雅仕’这几年,公司待你如何,不用我说,相信你是个至情至性、明辨是非的人,你明明白白和我商量,我不但会帮你,也会主动提供你几个大客户。以我和他们的交情,他们定然不遗余力的支持你。这样说,你明白吗?”
她又没有智能障碍。
这实在有趣。“雅仕”偌大的服装公司,生意网遍及东南亚,又是本地服装界一枝独秀,她一名小小设计师,庄俊风竟如临大敌。
恋文登时充满信心。
“我明白,总经理。”
她什么也毋须多说,将来若有“雅仕”的长期客户自动转向她,“抢客户”这个黑锅,她反正不背也得背。庄俊风是在告诉她,聪明的话,不要接原来和“雅仕”有生意往来的客户,大家尚可维持友好关系。
在商言商,非友即敌。一定要如此吗?恋文原来是难过的,现在只觉遗憾,但起码她可引以为戒,也算是上了一课。
最后,庄俊风对她说:“你手上的几个计划转给李云好了。你既有去意,工作起来就没法像以前的全神贯注,我还听说你的新居和工作室都在装潢中,不如明天来把工作交接一下,你就不用勉强待二个月了。”
她一阵瞠然。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过于此吧?哎,也好,她本来准备好好赶几个日便将该做的做完才走,人家不领情,她若说明一番心意,倒好像她巴结着表现她的赤诚似的。
她出来时,李云已经走了。望着她的办公室,恋文不禁唏嘘。
雨已经停了,突然无事一身轻,她却无处可去。回去住处嘛,小公寓是庄俊风的,经他刚才那么一表态,她觉得好像应该马上搬走,再住一夜都觉心中不舒坦。住了几年,现在才感到犹如寄居蟹,她反应还真迟钝。
想到她正在装修中的新家,也因为担心打扰庄琪和关敬,只好作罢。
一个是她的好朋友,一个是她心仪的男人。舒恋文啊舒恋文,你是怎么回事?
活到了二十八岁才知烦恼为何物,就是这么回事。终于买了房子,却无家可归,失业时身边没有个可谈心的异性伴侣,只单恋一个长得像万人迷的男人。惨哦!
她嗒然失笑。恋个头啊,她不过是欣赏关敬,喜欢他随和的作风。
那干嘛想起他和庄琪单独在一起,她心里就酸酸涩涩的?
“你还要走多久?不累啊?”
恋文大叫,路人都转头看她。她尴尬得手足无措,幸而现在是晚上,她走的行人路的灯光不很亮。
“又吓着啦?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我,老是这么大惊小怪。”
恋文恼也不是,笑也不是。“你简直……你从哪冒出来的?”
她其实很高兴看见他。
见她神情并无怒色,他笑了。
“我哪儿也没去呀。照你说的,在大门口等你嘛。”
他有点稚气的笑容,再度令她感到似曾相识。
“你在楼下门口?我怎么没看见你?”
“你有心事嘛。那个丑男人惹你不开心了,是不是?”
恋文一时有些迷惑,继而恍悟,笑了出来。
庄俊风将近望四之年,身材中等,相貌不是俊男之级,可是说他丑就有点过分了,只不过或许做生意交际应酬过多,和大部分事业有成的男人一样,腰围变粗,挺着个啤酒肚。
“没什么啦,他有他的立场。”
“听起来,他刚刚炒你鱿鱼了,对不对?”
“没这回事,我本来就辞职了,他只是让我提早走而已。”
“走去哪?这么晚了,还叫提早走?”
“唉,你不懂,少管闲事吧。”
“你的事怎么叫闲事?丑男人欺负你,对不对?我就看他一副奸诈的样子。”
“不要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