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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庆国文风不动,直至一处明亮的海岸边,他才把她放下,自行坐在岸边大石上,大手扣住了她的双手,另一手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带。
“放开……”
被人牢牢箝制,动弹不得,被逼着面对他的叶怡君一扬起头,便看见一幕她想也没想到的情景。
总是向死硬派男人之道前进的赖庆国,脸上有着明显的泪痕,大颗大颗的眼泪哗啦啦地掉,在月光照耀下,无比的美丽。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求你不要逃,听我讲好不好?”他的声音倒是平板得像是正常人。
叶怡君只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扣得更紧,男人的大头直接抵在她的肩上,总是强壮、精悍,爱笑爱闹的男人流下的泪,沾湿了她的肩颈。
“我收回我刚才说过的所有蠢话,我不是要找你吵架,我也不是要指责你是不是喜欢温雅,我只是好想好想告诉你,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喜欢你,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会那样失去理智,你让我收回所有的话,我重新和你谈一次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僵了僵,放松了力气,赖庆国却还是没有放开。
“你听我说,我以前真的很受欢迎,不是我自夸,真的有很多人向我告白,然后你也知道,一个男人被人爱慕,除了骄傲,还是骄傲,我有一点点……来者不拒,可是我在和她们交往时,也都是真心的对待她们,但通常等我爱上她们后,她们会使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我分手,她们任性的说要和我试着交往,等我试出感觉,她们又任性的说要离开,我一点都搞不清楚女人在想什么。”他一古脑儿的说着。
叶怡君没料到要在这种情况下,听他剖析他的爱情历史和感情观。
“我不想听你和别人的爱情。”不是她,而是她们耶!复数、复数,这个花心鬼!
赖庆国死巴着内心隐隐发怒的女人。
“听我讲啦,我只是在陈述一个背景,要进入正题了。好,然后在被石素如抛弃后,我死了好久的心,我不想再被女人要得团团转,两年,我当所有的女人都是男人,就连在侦十队那样美女如云的地方,我都没有动过心,我只知道,我的爱情好像瞬间被淹在四十公尺深的水底。你知道四十公尺吗?人的肺在那种地方,会压缩成比橘子还小,那种水压可以让人发疯,是人体的极限,对潜水员急潜来说,四十公尺是生死的界线。”
感情观一转变成潜水世界,叶怡君搞不懂他想说什么,但看他说得认真、激动,泪如泉涌,她就又心疼,又心软。
这一个礼拜的相处,她知道他不是一个软弱的男人,更不是一个会展现软弱的男人,而且他在挖过去的伤疤给她看的态度,笨拙到一个难以想像的地步。
赖庆国不知女人怎么想,他真的好想澄清自己的清白。
“直到遇上你,我才知道我有两年的时间徘徊在生不如死的世界里,你觉得那样没用的我还有能力去留恋任何人吗?然后,你就出现了,我大概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和你做什么好朋友……”
他怀里的女人倏地接话。
“喂,我很高兴和你做好朋友。”
赖庆国以为她生气了,抱得更紧,紧到叶怡君呼吸困难。
“我也很高兴可以和你做好朋友,可是,那是行不通的嘛!我的心遇到你就失压了,轻飘飘的往上飞,完全忘了我不可以急着浮起,但你就在海面看着我,我不停的朝你冲去,肺叶在突进到十公尺时,一下子胀回原来的尺寸,吸光了我体内的氧气,我就这样头晕了。”
愈是需要讲清楚,愈说不出好词句,赖庆国恨自己平时不爱看书,无法使用漂亮的甜言蜜语,电昏怀里的女人,让她留在他身边。
昏得没有未来过去,昏得和他一样,单纯的只想彼此就好。
“我好晕好晕,然后和我隔着水平面的你却被未婚夫带走了!我好气,看到你和他说话,我心中就升起一把火!我是警察不能杀人,可是我真想宰了他,让你看着我,把我从水里救起来……哎,我在说什么呀!我真的不爱石素如了,以前是爱过,但现在不爱了,我不是那种一直想过去的人,我很直线条,日子要往前走下去的,她就算回来了,我的心情却不会回到过去。”
和石素如的情路不通,让他选择向下沉,因为爱上她,让他不顾危险的向上浮出,对他来说,这个过程,就和重生一样。
“请你相信我,忘掉我刚才说的,记住我现在说的就好。没有在你受伤前就去迎接你是老天爷在作弄我,可是我们还有未来,虽然仍在远方,但我只要求你不要再一直沉下去,试看看和我开始好吗?”
赖庆国说得委曲求全,但他愿意,只要有她在考虑她的生命时,能够把他纳入其中的一丝丝可能性,他什么都愿意尝试。
※※※※※※※※※
叶怡君也在感受着男人口中的历程,她好晕好晕。
他真的想在她受伤前就来迎接她吗?光是听到他愿意这样保护她,就让她想掉泪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归零重整了。但她原来只是一再的逃避,或许情爱的部分归零,但伤痛并未重整。
所以她还无法接受事实,待在他的怀里,使她混乱的心渐渐清明。
若要舍去一些僧恨和痛苦才能得到待在他身边的居留权,那对她来说反过来是真正救赎。
不是以伤疗伤,不敢爱的伤,要用敢爱去医,面对眼前孩子气的年长男子,她不想再沉下去了,她只问自己,是否愿意去相信?
答案很简单,端看一个人有没有勇气。
许久,“温雅是一个很好的人……”
叶怡君好不容易挤出的话,断在男人晶灿灼热的眼神下。
“我不要听你称赞他!”他刚才说了一大|奇+_+书*_*网|堆,怎么没有达到任何效果?!她还是在想那个男人啦!
赖庆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好似又要抱晕她前,被她轻而坚定的阻止了。
“不要再用力抱我了,那样子我晕得连划水都很困难。”
他果然不情愿的安静,她不由得微笑,他便露出痴迷的表情,要人不相信他对自己的爱意都难。
“他是我高中的学长……”
女人的话再度被焦急的男人打断。
“为什么不是大学?那样我还可以想办法陷害他进侦十队……”
赖庆国性感的丰唇上,按了只食指,叶怡君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我也在陈述背景,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他露出五岁小孩在面临处罚时的眼神。
他不要啦,他要她只想他,眼里、心里只有他啦!
“可不可以不好?”
她浅浅的叹息。
突如其来,她反过来抱住了总是拥抱她、给她力量的肩膀,男人瞬间僵住,然后便反抱住她。
这一回很紧,但没有紧到让她发晕。
因为合而为一,能够完全了解彼此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表达爱意的行为才有那么深重的意义。
叶怡君完全感受到行为背后对等的情感。
许久——
“可以让我说了吗?”红透脸的女人,在久到她觉得快舒服睡着时才被放开,有点埋怨的问。
赖庆国脸上伤心的、哀痛的表情不见了,恢复原先的生动、童真,笑得温温柔柔,和月光一般。
“嗯。”她再抱他一次,他连核子动力潜水艇都可以抢来给她。
叶怡君心满意足的微笑着。
她不认为需要对他交代始末,她只要告诉他,她的决定和想法,还有现在的情感去向。
“或许在本质上,我、他、心娜都没变,唯一变的是情感的方向,如果在这三人中必须有一个人先离开一年前的伤痛漩涡,那我愿意不追究、不质问谁对谁错,头也不回的走,”如他所说,彻底放下过去,她内心一热,不能自己。“走,走向你。”
是非对错只会让她无止尽的下沉,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她不愿再费心,心太珍贵,该用在对的地方。
例如,眼前的他。
赖庆国微勾的嘴角不停的向上,在咧嘴大笑的同时,他再度抱住了说出羞人的情话,或许连脚趾都红透的人儿。
※※※※※※※※※
为了不再让事情复杂化,不再让好不容易表明的心迹蒙尘,赖庆国在接下来的时间,祭出一种类监禁的手段,他把叶怡君带往没人在的阿水叔家,掩人耳目地关在里头,直到星期天渡轮靠岸为止。
叶怡君虽然想要解决和温雅之问的问题,但看到他怎么都不肯,她也只好由着他。
她还不太会疼惜他,所以先顺着他一回,她一点也不无奈,反而很高兴自己能让他开心。
所以再度见到天日,已经是星期天过了中午,港口码头边。
温雅放下心一般的看着她,用着熊猫般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