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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揽云在她後面,无法得知她的表情,看她似出了神,也不敢出声唤她,就怕会不小心看到她难过的模样……他有多少年没看过她哭了?
他不晓得他们师徒俩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但殷烨就这样走掉,委实让他无法理解,也替妹子不值。
毕竟,翅膀硬了就飞,怎麽都感受不好。
院中的枯叶落了满地,风微刮,便成碎屑散舞。良久,她才出声:“大哥。”
“啊?”怎麽?眼泪流下来了吗?他准备掏出手巾。
“让我去吧。”
“呃……啥?”去哪儿?
“大哥,我可能……真的没法完全放下他,所以——”她缓缓地回首,面容含著惯有的笑,但眼眸却是极诚恳的:“拜托你,让我去吧。”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她并不打算去急著追他,也不会刻意去找他,但如果他们还有缘,那麽总有一天,一定还会相见。
容揽云沉默地望著她,半晌,只是叹气。
纵然心里再怎麽会担忧,却仍是做不到开口拒绝。因为这是头一次,由自己的妹子出言向他请托。
也是二娘过世这麽多年後的第一次。
她……虽然好像若有似无,但是的确有些改变了。
是因为殷烨?
八天後,容似风起程。
一只包袱,一柄剑,一匹马,一个绝不会回头的人,往西而行。
她凭著过人的坚毅及一身武艺,无视旁人嘲笑和私语,从没名村镇的一间破武馆起家;三年之内,在洛阳大城建立了四方镖局第一个分舵。
第七章
“哟,老李,好久不见了,今儿个怎麽有空上来?”
客栈内,熟客拜访,掌柜的奉上茶,上前招呼。
“哈哈,当然是把那棘手的事给弄妥了,所以来捧你的场啊!”老李朗笑。
“你是说……”掌柜看了看没坐很满的四周,最靠近的一桌有个刚才进来的白衣青年背著他们。他转回注意力,清咳後压低了声:“你是说,已将那笔银两送到顺天府啦?”怎会这麽快?
老李呷了口热茶,一脸满足。
“没错,只花了十天。”还以为这次买卖会困难重重呢。
“你居然敢带著这麽多钱财上路啊?”掌柜的微讶。这麽相信当今世道?不怕半途被人劫了?
“嗟,哪有可能我自个儿带?”他不过是个平凡商人,最宝贝小命,偶尔会作些比较大的生意而已。“我是托了人帮我送到的。”
“谁?”挥走一旁闲来偷听的小二。
“还有谁,不就是咱们城里那个四方镖局。”他放下茶杯,神秘兮兮地对著也坐下的掌柜挤眉弄眼。“你也知道,我去年才来到洛阳,那时还没听过这镖局名号,这次正愁那万两银没法如期付给人家,碰巧耳闻了他们的厉害,就想去试试看也好……他们镖局的当家行事可潇洒了,还没听我要求,就先开口告诉我,是否承接选择权在他们,不过一旦接下,镖物若是在押镖途中丢失,那麽绝对尽数负责赔偿。”听说是这镖局一贯的规矩。
“喔……我倒也听闻过不少那当家的事迹。”在道上可有名了。
“我解释过事情来由後,那当家的只沉吟一会儿,甚至没听我要付多少酬劳,就一口允了。”真是爽剌的个性。他又啜了茶水润润喉,“本来还担心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呢,没想到价钱不仅合理公道,还是在镖物送达之後才给的钱。”他这个老奸……老实商人从没看过有人这样谈交易的,一点都不怕吃亏啊!
掌柜的摸了摸下巴一小撮胡子。“我记得……那当家的是个女人。”
“是啊是啊!”老李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开始也是吃了惊,没想到是个女人,那有什麽可靠的。”还不如靠自己。
“能一手撑起那镖局,她也是极不简单了!”掌柜略带不以为然地睇他一眼。
“我是说初见面嘛,总是会那麽觉得。不过和她谈了会儿後,我才看出那架势。”当真是英姿逼人啊!“加上她的条件都是有利於托方的,我想反正也没损失,便当场成交了。本来还在家里等消息等得战战兢兢的,不料他们只用了一半的日子就办妥当了。”还以为个把月都睡不著了呢。
“那当然。”不晓得为啥也感觉与有荣焉,掌柜的哼了两声。“咱们洛阳算得上是卧虎藏龙。”连享誉数十年的玉泉庄也都在这地头上呢!
“是了是了。”反正没他这刚迁来的外地人的分,“我还听说……那当家的还没成过亲是不?”正事说完,开始闲嗑牙。
“咦?不是丈夫死了吗?”所以守寡啊。
“对啊对啊!”小二经过第四遍,终於可以插得上嘴。“是她自己把丈夫揍死的嘛!”所以说娶妻当娶无才之人,最毒妇人心啊!
“啥?”掌柜的不晓得这个版本。
“是没嫁过人吧!”老李坚信自己没弄错。
“她又没三头六臂,干啥不嫁人?”有人出声。
“那好,换作是你,你会娶她吗?”又来个问题。
“不会,她太老了。”三十五岁的女人,没剩多少男人可以“冲动”的价值。更别提成亲後,丈夫的地位可能在她之下,那不窝囊惹人笑话?
“没错,跟娶个木头回家睡有哈两样?”愈说愈毒。
“她长得也不够美。说温柔没温柔,说身材也没身材,臀扁没胸部,缺少娘们儿的那股味。”愈毒愈离谱。
“一定是她那可怜丈夫对她没兴趣……”
“所以才会被她打得躺进棺材!”好狠哪……啧啧啧。
齐声编剧,至此拍板定案。
人是嫁了,丈夫也死了,凶手是武功高强的妻子,原因是丈夫对她的容貌身材多所挑剔,加上家里掌权的不是男人。
原来谣言就是这麽来的。
掌柜的还在搜寻自己脑中记忆,回过神来却发现桌旁多站了好些人。连厨子和打杂的都跑出来参加讨论了。
那没根没据的结论实在太过夸张,掌柜正想斥喝他们别多嘴长舌诋毁人家,身後却“碰”地一大声响,有人重重地敲了下桌,吓了大夥儿一跳,整齐朝声源瞧去。
只见旁桌的白衣青年收回手,慢慢地转著杯子。
“小二,结帐。”冷著声。
“是、是!”小二赶紧趁掌柜的没瞪人之前去招呼。点了点桌面上没吃几口的菜盘,“客倌,总共是六文钱。”哈著腰。
“拿去。”
“是……”咦咦?小二才正要接下,白衣青年张手的瞬间却从中发出一股极为沉重的气冲!“啊、啊啊——”几枚铜钱从手掌上方打了下来,顿时像是有十几斤那麽重,小二痛得呻吟,下意识地抽回膀臂,铜钱跟著直直落地。
只看那掌心已立刻红肿一大块,他眼眶含著泪再一望,惊见掉在地上的钱币却嵌入了楼板!
这下子,不仅是小二抓著自个儿手腕,瞠大了眼连连退步,连後面掌柜的一群人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白衣青年一挥袍摆,从椅上起身,压根儿当他们不存在。
掌柜在看清他的样貌後,眨了眨眼,讶道:“这……你不、不是玉泉庄的……”大少爷吗?
白衣青年似是听到了他的喃语,倏地侧首阴狠睇向掌柜,左手则不知为何按了按自已的鬓边。
掌柜被瞪得寒毛竖起,一声也不敢吭了。
“少爷?”一面容刚硬的男子察觉动静跑上楼,见状後朝著青年拱手。
“哼!”白衣青年没理会他,只迳自走下楼梯,男子随即跟在後头。
掌柜、老李和若干人等,就这样呆若木鸡地看著他们离开,直到从旁边栏杆伸出脖子,确定楼下的人已策马远去,他们才“呼”地一声吐出口长气。
“那公子好可怕啊!”厨子拍了拍自个儿圆滚的肚皮。
“我差点以为我手会断了呢!”小二夸张道,还走上前,蹲在地上用另只手的手指戳了戳镶在地上的铜板。抠也抠不起来,牢成这样,功夫真扎实。
“掌柜的,你刚说他是谁?”几只眼睛齐望向他。
掌柜一怔,呐道:“他……他是玉泉庄的大少爷玉龙……不过怎麽……”跟他印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玉大公子应该是个斯文有礼的人啊,刚刚……
“哎呀!糟糕了!”厨子又拍了下肚皮,“难怪那玉公子看咱们不顺眼了,玉泉庄不是要和四方镖局办喜事了吗?”结果他们还这麽大声说玉公子未来亲家的坏话。
“啊?”掌柜微楞。
是有传过这事儿没错,四方镖局最受疼爱的掌上明珠将下嫁玉泉庄的大少爷,江湖上沸沸扬扬地等著喝喜酒呢!但……
一忆起那白衣青年的眼神,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算是他们嘴碎了些,那玉公子看人的神态也太过……冰冷了。那模样,就像是对著什麽恨极的仇人一样……
最近有人传言,玉泉庄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