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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言,宁愿你大吵大闹一番,也好过对我们这般疏离冷淡啊!”华老太君泪眼婆娑的看着慕晚歌,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亲人相逢的喜悦,可不知是慕晚歌隐藏得太好,还是她根本就不曾有过情绪变化,那清冷的眉眼、淡若微风的笑意,深深刺痛了老太君的心,这让她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也流得更加凶了。
慕晚歌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神色,听着她激动于表的话语,心头却是莫名的浮起一层凉意,淡中带冷的声音缓缓飘出:“这些年,晚歌过得挺好。外祖母不必伤怀!”
是的,她确实过得很好,几年如一日的服着毒药,十几年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林国公府却从没有人来过问一下。如今见面一句“这些年,你委屈了”,就可以抹杀掉这些年他们对她的不闻不问了么?莫名的恼意从胸腔里溢出,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沉声道:“晚歌有个问题,一直很想问皇后娘娘、外祖母和舅母!”
“歌儿何必客气?你问吧,若是我们知道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皇后也从首位上走下来,紫启国四个身份无比尊贵的女人都围在慕晚歌的身边,可落在慕晚歌的眼里,却是深深的讽刺。
“晚歌很想知道,为何过去的五年里,林国公府的人连右相府的门,一次都没有踏入过。”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慕晚歌依旧是淡淡的神色,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在场的四人变了颜色。皇后眼里迅速的划过一丝诧异,随即转过身,拒绝与慕晚歌清澈如水的目光对视,因为那只会让她感觉到无比心虚。而老太君闻言,却是突然停止了哭泣,怔愣的看着慕晚歌,来不及隐藏的情绪被慕晚歌一一捕捉。这情绪里,有诧异,有羞愧,还有皇后转身时被她掳掠到的心虚!
对,是心虚!这一认知,让她心头忽然痛了一下,好像重锤砸地的千钧之力,穿过遥远的时空重重传来,直让她感觉自己不在这副身子里了!如此反常的感觉,却引得慕晚歌冷笑一声,嘴角的嘲讽越发冰冷起来。她本就对这个时空的亲情没有多大的奢望,能让这副身子产生如此强烈的痛感,怕是那死去之人乍然回魂迸射出的不甘不愿吧!以前她一直觉得,死去的慕晚歌性子懦弱无争,被这个时代淘汰,也是情理之中,并不能让她觉得残酷。因为世间定律,本是如此。只是今日,她忽然感到无比心寒,不是为那死去之人香消玉殒的事实,而是为她身陷囹圄而亲人却袖手旁观的冷漠和心虚。
“外祖母怎么了?为何脸色会如此难看?”慕晚歌轻笑了一声,老太君却从中察觉到了她笑中的苦涩,止住的眼泪顿时又汹涌起来,可慕晚歌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声音飘渺似沉浸在回忆中,淡淡道,“这五年来,晚歌一直很想问问外祖母,甚至是想问问身居后宫高位的皇后娘娘,可一直寻不到机会!五年前晚歌在宫中落水,依稀记得皇后娘娘和林国公府的亲人们都在场,只是,为何晚歌被人设计落水却不见你们出来说一句公道话?而自从被洛王休弃后,晚歌的身份越发卑微,竟连娘亲的‘相府嫡母’之位都保不住。是晚歌无用,可你们怎么就忍心看着自己的亲人沦为右相的妾室?娘亲生前是哪里对不住林国公府了,竟让你们对她死后的名声都如此不闻不顾?难道你们不知道,娘亲由一品诰命夫人贬为右相妾室,这是对她极大的侮辱吗?若是娘亲在天有灵,你们让她如何安心甘心啊?晚歌倒是非常好奇,为何你们竟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皇后闻言,猛地转过身来,死死的瞪着慕晚歌,沉声道:“你居然还记得五年前的事儿?”
说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皇后的脸色变了变,佯装镇定的转过身去,只是此言此举却让慕晚歌无比震惊,同时心中起了很大的疑心。皇后会如此问,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似是很惊讶她会记得五年前的事儿。只是,她中了蚀忆散回忆散乱的事儿,即便是给她看了五年病的王大夫都不知道,皇后,可能知道吗?
“皇后娘娘似乎很惊讶?”不经意间看到皇后露出衣袖的手微颤着,慕晚歌眸光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惊讶的试探着开口。
“哦,不,我又怎么可能惊讶呢?歌儿记得过去的事儿,很正常,也很好啊,本宫又怎么会惊讶?”皇后并未转过身,这让慕晚歌无法看清她的神情,只是声音较之以往低沉了许多,慕晚歌心里一动,只是神色淡淡依旧看不出情绪。
忽然,一道凌厉的视线突兀的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刺在背般极其不舒服,慕晚歌不着痕迹的顺着视线瞥过去,却发现皇后身旁侍候的粉衣宫女正睁大了双眼瞪着她,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敌意,这让她很不明所以,不清楚自己何时招惹上了这样的宫女。与此同时,她心中的戒备如刚毛般“嗖嗖”的竖了起来,双眼微眯淡淡扫了过去,却发现粉衣宫女在她看去的那一刻低下了头,那中规中矩的模样,直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眸光微紧,皇后身边的宫女,似乎极不简单!她发誓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名宫女,只是那股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那么强烈!
“表妹,你怎么能这么说皇后娘娘和祖母呢?圣旨在前,即便尊贵如皇后娘娘,也是不能抗旨的啊!你是不知道,当祖母得知圣旨上的内容时,有多伤心欲绝!她只恨自己不能上前撕烂那羞辱林国公府女儿和孙小姐的圣旨,可还没出府门,身子却因经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而倒下了!表妹,你错怪皇后娘娘和祖母了!”这时,一直静默的林静然却突然出声,打破了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尴尬。她心里也同样感到很疑惑,只是老太君当时的情景,自己也看在眼里,眼看着慕晚歌心中误会疑惑而老太君却没有丝毫要反驳澄清的意思,心里顿时急了起来,只想着将最真实的情况呈现在慕晚歌面前。
不想,林静然的一番话语,却惹得慕晚歌无声一笑。老太君或许是心存愧疚的,只是皇后或许没有那份心思!她若真想阻止,未必不可能!就凭林国公府在紫启国的地位,娘亲也不至于会被贬为妾室。这不仅是置林国公府的颜面于不顾,更是打了皇后一个耳光。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懂得其中的利弊权衡,又遑论当今皇上?那道屈辱性的圣旨能够顺利送至右相府,想必除了慕世明的上书请旨外,还有很多人的推波助澜吧!
“晚歌身份卑微,又岂敢有那等心思去怪罪他人?表姐实在是太抬举晚歌了!”慕晚歌螓首微垂,无奈一笑,声音中流露出一股沉重的疲惫感。在她的眼里,林静然是深受家人万般宠爱的千金小姐,十几年来所走的路肯定是一帆风顺平静安然的。想必老太君等人平日里对她的教导,也是以“做人正直、温柔贤淑”为标准,如今自己与她说这些负面的东西,不外乎对牛弹琴。林国公府尊贵的大小姐,懂得闺阁绣花还差不多,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于倾轧中挣扎、于夹缝中求存的苦痛?如此一想,慕晚歌索性沉默下来,任由几道复杂强烈且不容忽视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
“歌儿哪里身份卑微了?你是林国公府的孙小姐,谁敢说你身份卑微?”不想,她的话却让老太君厉声强硬的反驳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尽是严肃穆然之色,一府主母的声望威名尽显其中!
慕晚歌却没有心思去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后退一步,恭敬的行了一礼,淡淡道:“晚歌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今日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说着,也不等皇后开口,更不顾此举是否会冲撞凤仪殿内的几人,径自转身走了出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然瘦弱的背影。
“流香,你速速跟上五小姐,她初次入宫,怕是不识路。在宴席开始之前,务必将其带到墨芳亭。”皇后看了看殿门外,连忙朝着身旁的粉衣宫女吩咐道。
那粉衣宫女立即应了声是,小碎步的走了出去。
“歌儿她…”老太君转身看向皇后,却发现她眸光幽深盯着门外,一时也拿不好她的心思,刚出口的话未说完便消散在空气里。
皇后眼神幽远,半晌后忽然哑然失笑起来,随即摇了摇头,看向老太君,问道:“这么多年了,母亲心里可怨可悔?”
老太君面色一怔,看着与林秋相似的威严面容,脑海中却是想起慕晚歌那张酷似自己女儿的小脸儿,心头顿时泛起一股酸涩感。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