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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夫,小姐怎么样了?为何还是昏迷不醒呢?”浣绫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慕晚歌,甚是担忧道。
自那日小姐在公堂之上昏迷后,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这两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相府的天几乎都变了,相府外的呼声也是一日比一日高,可小姐依旧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浣绫接过甘裳递过来的热巾,轻轻的擦拭着慕晚歌露在锦被外的小手。病白的手背处,青筋一条条的延伸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按,那贴着肌肤的青色就要突破肌肤的束缚,喷涌而出,以其最喷薄的力量、最坚韧的意志,喷涌至半空,甚至是,亘古。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纤细得只能勉强攒起绣花针的小手,那一日,竟然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毅然手握长剑,奋勇杀敌。纵使血溅三尺,也要为她开辟出一条血路!
浣绫擦拭完后,轻轻的将手又放回到锦被里,心里却是在想着另一件事!
很快就是三伏天,最近就连老夫人都嚷嚷着要到磐城别院去避暑,可小姐的体温反倒是低得让人担忧不已,更甚至昨晚盖上锦被,居然还整夜的喊冷。
如今,凝曦轩内伺候的几人都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小姐的身子已是日渐虚弱了。她体内的顽毒一日不除去,这身子的亏损便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虽然有李秣陵大夫的全力医治,可如今连体内最厉害的毒药的药方都未曾完全研究出来,其他再多的滋补药物也是无济于事。
此时,李秣陵搁下了笔,将手中的药方折好递到甘裳的手里,这才得空回答浣绫的问题:“浣绫姑娘也不必担心!慕五小姐意志坚定,定不是那般容易屈服之人!在她看来,多年顽毒也只是区区小毒,根本就奈何不了她的。药方的另一半,李某已经推敲出一些门路了,待最终验证是否可行后,便可寻药进行医治!李某相信,以慕五小姐如此坚定的心性,定是能熬过这一段艰难的日子的!”
“但愿如此吧!”浣绫径自低喃道。
李秣陵看着她如此忧虑的神色,嘴唇蠕动了几下,这才缓缓开口:“姑娘的身子并没有完全好,需要休息的时候还是不要逞强。若是你都倒下了,怕是又少了一个人来照顾慕五小姐了。稍后,李某再开个药方给姑娘吧!”
浣绫转头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李大夫了!”
李秣陵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随即又幽幽叹道:“唉,若是慕五小姐此前听入李某的话,将延草慢性毒尽早解了,估计也不会出现如今的情况!她体内的毒素本就已经开始蔓延,若是能尽早解开一种毒药,对身子终究是一种弥补啊!李某曾经提过几次,可每次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如今虽然说也解开了延草慢性毒,可早前留在身子内部的亏损终究还是很难弥补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坚持…”
浣绫眸光闪了闪,“或许留着,便是为了等这一日!”
李秣陵面色一怔,瞬间也明白过来她所指的是为何事,只是却是很不赞同道:“慕五小姐本身也会医术,该懂得此举会给自己的身子带来多大的危险。更何况,要作指证也不一定需要延草慢性毒啊!她身体内除了残存的鹤顶红,还有另一种久久盘踞无法解开的毒药,这些也足够指证了!”
“可我们传出去的纸张上所写的,王大夫所下的,二夫人所指使的,便是延草慢性毒啊!”浣绫忽然转过头,伸手入被,以自己的手掌心温暖着她的手背,哽咽着道,“若是延草慢性毒被你解开了,而体内的其他毒药却不被寻常大夫所识别,那定会惹出许多祸端来!小姐那么谨小慎微追求完美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允许这样的败笔存在!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是赌完一局又一局呢!只是,与赌场那些赌徒不同的是,她的每一次赌注,却都是以自己的健康生命为代价的!这么多年,她赌来赌去,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翻盘的机会?哪里又允许出现其他的意外?”
话落,浣绫眼角顿时落下一滴滴的泪珠,滴在她的衣衫上、手背处,最后迅速的晕染出一圈浅淡的泪痕。
而有这等勇气和毅力的人,此刻就静静的躺在床上。
这就是她的小姐啊!
每一次都以命相搏的小姐!如此心狠,却又如此的让人心疼!
闻言,李秣陵却是心中一震,面色有些动容起来。这样的女子,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女子了。她已经超越了所有女子的束缚与禁锢,竟比所有的男子还要让人敬佩。
只是,不知为何,他倒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慕晚歌!许是怜惜,又或是心疼,只觉得如此沉重的隐忍与背负,不应该压在一个本该尽情享受大好年华的少女身上!她应该才刚及笄吧!只是,她所经历的这些,却已经将寻常人的一生都走了个遍了。有时候,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无比恍惚,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刚及笄的少女,还是久经风霜遍历沧桑的老妪。
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李秣陵走至一旁的矮几上坐下,低声道:“人有赌性,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适当的赌性,确实能让人决策更果决,心态更乐观,可若是过度的沉溺其中,倾家荡产后还有什么可以依附?慕五小姐这种做法,实在是让李某…”
“难以赞同,并无法接受,是么?”不想,一直沉睡着的慕晚歌却突然睁开了双眼,低声虚弱道。
“小姐,你可终于醒过来了!”浣绫心下一喜,连忙擦拭掉眼角的泪痕,轻轻的扶起她,让她寻个舒服的位置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随即欣喜问道,“小姐,你睡了这么久,饿不饿?要不要奴婢给您弄点吃的来?”
慕晚歌嘴角无力的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朝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准备些清淡可口的粥样过来吧!另外,召集院子里所有人过来,我有些事情要与你们说一下!”
“好。”浣绫连忙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儿,不能迟点再说?你刚醒过来,身子如此虚弱,根本就不宜操劳!”李秣陵皱着眉,沉声说道。
慕晚歌莞尔一笑,唇色苍白,身子虚弱,可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更甚至眸底深处还偶尔闪过一抹凌厉之气!这样的眼神,镶嵌在这样的人身上,是那么的让人震撼,却又那么的让人叹息!
只见她伸手拉了拉锦被,放松了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李秣陵所想的那般脆弱,可滑稽的是,她的身体情况却比李秣陵所想的要更加脆弱!
“李大夫是很不认可我的做法么?还是十分不认可我为赌局所下的赌注?”在短暂的沉默后,慕晚歌又绕回到了初醒时刻的那个问题。
李秣陵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颇是郑重道:“慕五小姐,怎么说身子都是自己的!若是连你自己都不好好爱惜,那李某就算再怎么医术超群,也终究是徒劳而已!你自己也会医术,该懂得我的意思!”
慕晚歌却没有立即接下他的话,而是静静的看了他片刻,轻咳了几声,这才缓缓说道:“李大夫,很久以前,我曾经问过自己这样一个问题,炫,是否都有赌性?都喜欢赢?从我懂事开始,耳畔环绕的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等等诸如此类的卑贱句子。我在右相府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十几年里,吃的是剩饭剩菜,穿的是粗木麻衣,住的是摇摇欲坠的破楼。那个时候,我是真正的做到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便是四角的狭窄天地,回屋便是冰冷寂静的小小内室,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去奢求太多。于是,外面便传出了右相府嫡女‘无才无德、胆小懦弱’的名声!这些名声,想来你没听过十多次,也该听过那么三四五六次了吧!”
李秣陵唇瓣忽然紧紧抿了起来,沉默不语。
慕晚歌却丝毫不在意他的神色变化,而是虚弱的笑道:“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赌一把的呢?唔,若残乱的记忆所昭显的没有错,那应该是在五年前我于冬日落水染上寒疾后所做的决定吧!那应该算是我人生中一个极大的转折点,让我的心境态度由藏于阁楼隐忍不发转折到了蛰伏深底蓄势待发!五年的蛰伏,五年的隐忍,五年变本加厉的冷嘲热讽和着血泪一把往嘴里吞。我明明知道,王大夫给我下了延草慢性毒,可我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觉,日复一日的服用着刘枝大发善心给我的‘馈赠’,为的就是等待今日这翻盘的时机,将刘枝的恶行公诸于众!最终,不是让我等到了么?”
“等到了又如何?你的身子亏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