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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奇伟想起,她从小就被人称为会呼吸的恶梦,而如今,这个恶梦自己送到他的面前来了。
柳清秋耸耸肩膀,还不忘四处打量着。
小木屋简陋却舒适,只有一张床与小桌子,桌上堆满了书籍与资料,还有一盏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油灯。
“我请朋友帮忙找寻你的。前几年你回台湾时,我就听你爸妈提起你一直居住在菲律宾外海附近的某一群岛上,但是那附近的小岛多如繁星,要是一个一个的找,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她吸了一口气,缓慢的要自己放松,终于能将眼睛对上他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眸。“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对这附近很熟悉的朋友,拜托他帮忙处理一切,让他送我过来。”
她审视着他的面容,想要看出些许不同,更想要找出些许的相同,这些年来不曾见到冷奇伟,他的面貌有了改变。
他的皮肤因为受到太阳长时间的洗礼,变得黝黑光滑,裸露在皮裤外的肌肤因为汗水而闪烁着,男性的薄唇紧紧抿着,像是有太多不满,而那双黑眸紧锁住某些接近绝望的愤怒。
柳清秋并没有告诉他,在五年前他回到台湾处理事宜时,她躲得远远的看着他,看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捧着一瓮骨灰,眼底眉梢都是最沉重的悲戚。他不发一语的处理一切,接受众人的责难,安排好墓地之后就再度远走高飞。若不是些许的照片与音讯,以及那一杯黄士墓碑为证,她甚至要怀疑,那个在清明时节纷纷乱雨里短暂出现的身影,只是她过度怀念而幻想出来的影象。
五年前她并没有现身,刻意躲避着他。青涩的情怀,难以分清是女孩还是女人的年纪,心里总觉得乱纷纷的,再度见到他,感觉到乍惊乍喜。她迟疑着、迷惑着,终于还是选择不去触碰他。
直觉告诉她,那时候的冷奇伟并不会欢迎她贸然伸出的双手。
只是,此刻不同于五年前,她给了彼此时间。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地抚平伤痛,也足够让她以最美丽的容貌出现,奢望着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丝丝惊艳。
五年了,就算是再沉重的痛苦,也该痊愈了。她看着他,让自己的眼熟悉那记忆中的五官轮廓。
冷奇伟没有发现她的审视,只是说道:“我真的不敢相信。当那些孩子告诉我有人拿着我的照片到岛上来,我还以为是他们胡说八道,在婚礼上看到你时,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
“不要太小看我。”柳清秋哼了一声,对自己的行为有些骄傲。
“我小看了你的胆子,却高估了你的智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贸然跑来这么一个小岛是多么危险的事,而你竟然就靠着一个朋友的消息与帮助,什么都不怀疑的跑来了。”他能感觉愤怒持续在心里累积,那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产生的对等焦虑。
分开这么多年,纵然小女孩已经成为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小女人,柳清秋冲动而过度勇敢的性格还是没多大改进。
“我的直觉没有出过错。”她喃喃的说,不太高兴身边所有的人都低估她交朋友的能力。
“等到发现出错时,你已经被卖到某个不知名的人口贩子手里,说不定还傻愣愣的帮那个所谓的朋友数钞票。”他讥消的说,看着床上的柳清秋脸色因为愤怒而发红。
这附近的确有人口贩卖组织在群岛上抓人,他的顾忌自有道理。
冷奇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高大的身躯压得椅子直惨叫。
“我还以为是傲群告诉你,你才找到这里来的。”他看着她手里那个背袋,啼笑皆非的想起这个城市土包子竟然还带着笔记型电脑到这荒岛上来。
柳清秋眼睛陡然发亮,在毛皮上跪坐起身子,兴奋的靠近他。“冷二哥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谁晓得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路找到这个岛上来,四、五个月之前,他来过一次,我看到他时简直吓呆了。因为岛上不允许陌生船只进入,所以他不要命的跳船自己游过来,上岸时还跟居民们打了一架……”说到这里,冷奇伟停了下来,用奇异的眼光盯着柳清秋,狐疑的问道:“等等,你又是怎么上岸来的?”
柳清秋微笑着,笑容里有着调皮与自满。“好巧,我也是跳船自己游上岸来的。”
他发出呻吟声,再度对柳清秋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你太过胆大妄为了,那一带不时有鲨鱼出没,你跟傲群都只是运气好,要是真的遇上鲨鱼群,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你就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块白骨。”
柳清秋幻想那种情景,恐惧渗透进心灵,全身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寒意让她发抖。一想到鲨鱼那白森森的牙齿,她就打从骨子里发冷。她是很喜欢吃腌鲨鱼肉没错,但是可不喜欢帮鲨鱼检查蛀牙。
“我会游得很快。”她嘴硬,还在强辩,妄想要掩饰自己冉冉而生的恐惧,尽量表现出勇敢的一面。
冷奇伟哼了一声,大有不以为然的意味。“游得再快也没用,那些鲨鱼一旦闻嗅到血腥,就会发狂的撕咬,全力往血腥处攻击。”
她闭上嘴,赌气的瞪着他,手指下意识的触摸挂在胸前的那颗莹白的小石子,让柔软的手掌包裹着那冰凉的石子,借以安抚自己的紧张。怎么思索也想不透,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紧张与不自在?眼前的他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只是隔了几年不见,为什么那种距离感竟像是耗尽一生的努力都无法跨越?
看着他那双曾经温暖的带着笑意,如今却充满冷漠而隐含愤世嫉俗的黑眸,她的心就莫名的纠结了。
分离了太久,她想要了解他,着穿他心里是否有着伤痕,甚至更进一步的,她奢望要治愈他。只是,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吗?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推开她的双手?
“怎么不说话了?被吓着了吗?难道我连你的胆量都高估了?”
“你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得着我的。”她缓缓的说,眼神里满是倔强。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被保护得太好,养尊处代得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是这里是个野蛮的荒岛,不比你所熟悉的台湾,潜藏的危险超过你所能想像。你那种盲目的勇气只适用于文明世界,到了这里可是一点都不管用的。”他拿过桌上的纸张,低头审视着,像是马上就把她忘在脑后。
“好歹我也安全上岸了,事实证明我还有点本事,拜托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她出声抗议,晶亮的眸子有着不满。
冷奇伟缓慢的抬起头来,深不可测的黑眸扫过她的身子,不放过任何一寸的景致。那段时间漫长得像是永恒,他的视线有了改变,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的审视眼前这个小女人,那眼神里带着一点的笑意、一点的欣赏、一点的不可思议……
“的确是不能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回荡在小木屋中。
她突然没来由的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羞赧的全晕染上面颊,一丝丝窃喜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她努力逼迫自己凝聚勇气看问他,却无法从那双深幽的黑眸里看出他更深层的情绪。
“在这岛上,任何人都不会把你当小孩子,在他们眼里,十五岁就已经是适婚年龄,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新娘只有十四岁。岛上所有的男人对你都很感兴趣,我敢说,要是你给他们些微鼓励或是暗示,你接下来的岁月就等着嫁给岛上的人,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吧!”
柳清秋的嘴角漾起谜一般的微笑,只是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笑什么?吓呆了”他不当一回事的问,将手里的纸张一丢。“两个星期之后,岛上的人要乘船出岛一趟,去附近的大岛做交易,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出岛之后就请人送你回台湾。”
柳清秋摇摇头。“我不回去。家里都跑得没人了,我回去做什么?难道窝在家里抓蚊子来玩吗?”
冷奇伟挑起浓眉,无声的询问。
她叹口气,停了几秒钟之后才慢慢的说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我两家的家长结伴去环游世界了,把两家的孩子都放在家里。首先,先是你家老三把我三姊骗去订了婚;接着是十年不见踪影的冷二哥跑回台湾,将最乖的大姊拐走,两人不知道私奔到哪里去了;之后不久,连二姊都被你那当警官的小弟骗得晚节不保;而找,则是考完朕考之后就跑来找你。”她细数着,修长漂亮得犹如水葱的手指弯曲着。
“猫儿不在,你们这些小老鼠就乱来了。”他下看评语。
“要怪也只能怪你那几个兄弟手脚太快了,一看家长们不在,就施手段骗得我几个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