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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的一切。
徐母说,他刚来到日本的时候,成天闷闷不乐,从来烟酒不沾的他,那时不但沾了,还天天沾。
她急得不得了,以为这个儿子是怨恨自己的父亲,彻夜跟他谈了好几次,他一直推说不是,问他理由,他又不说。
直到一年后,他考上日本的大学,情况才好了一些。
“……他交了一些日本朋友,又趁课余的时间,到他爸的公司实习,父子俩的关系渐渐地好起来,我才比较放心。”徐母这样告诉宝儿。
“嗯,我看得出来松翰已经原谅他爸爸了,真高兴你们一家三口能过得和乐。”
听她这么说,徐母瞥了她一眼,叹口气。
“我们一家过得的确是不错,不过我知道,松翰其实一直没有真正快乐起来,我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一些事。”
“什么事?”
徐母没回答,只是悠悠地,忽然提起徐松翰小时候的事,说有一天他一回到家,就喊全身酸痛,她以为他跟同学打球累了,连忙放水给他洗澡,结果儿子脱下上衣时她吓一跳,发现他竟然整个背青一块紫一块,都是瘀伤。
“怎么回事?”她听了,也跟着紧张。
徐母摇头。“我问他怎会弄成这样?是不是跟同学打架了?他死也不说,只说是他自己不小心。后来我才从你妈口中知道,他那天是出去找你,因为你从树上摔下来,压到了他。”
她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把他……压成那样?”
那为什么他当时一声也不吭?还一路把她背回家?老天!他一定痛死了,明明全身骨头都快散了,还要承受她的重量!
他竟然整个背都是瘀伤——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好急,更心疼,还有一点气,虽然已经是早就过去的事了,但乍然听见时,一颗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脑子一团乱。
“宝儿,你觉不觉得我们家松翰对你不错?”徐母很含蓄地问她。
虽然是很简单,很平静的一句问话,她却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只能默然。
他对她当然是很不错的,事实上,他对她……简直过分的好了,她根本不值得。
一念及此,宝儿顿觉胸口空空的,很旁徨。
这一刻,就算她想欺骗自己,也不得不清楚地认知到,徐松翰对她的那番心意,从以前到现在,没变过。
她原以为他是恨自己的,刚到阳明山别墅的第一天,他不是还要她擦鞋吗?她以为他这几年,肯定恨极了她。
但他后来的所作所为,却不像是出自于恨,反而像是……爱。
他,还爱着她吗?
可能吗?她曾经那样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啊!
宝儿怅然叹息,迷蒙的目光自夜空收回,慢慢地往下落。
下方,是占地广阔,很有日式禅风的庭园,水塘边,站着一道孤寂的身影。
是他!
她心跳一停,视线痴痴地在他身上流连。他站着,不知想些什么,指间挟着一根烟,偶尔吞云吐雾。
宝儿看着他抽烟,一面想起徐母告诉她的话。
他刚来到日本的时候,成天闷闷不乐,从来烟酒不沾的他,那时不但沾了,还天天沾。
她想着,喉咙酸酸的。
他真的会抽烟了,他以前不曾抽过的。
为了排解忧愁,所以才学会的吗?
她胸口揪住,忽然忍不住,披衣下楼,悄悄地来到徐松翰身后。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还是抽着烟,烟身慢慢短了,烟头的火光在夜色里晃动着。
她的心,也跟着晃动。
蓦地,过短的烟头烫着了他手指,他低咒一声,甩落香烟。
“怎么啦?你没烫到吧?”她焦急地上前一步。
他这才发现她的存在,转过身来,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怎么会在这儿?睡不着吗?”
她愣了愣,怀疑自己在他口气里听到埋怨的味道。他不希望在这时候看见她吧?
她心弦一紧。“那你呢?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也睡不着吗?”
“我本来就习惯晚睡。”他抿着嘴。
“抽烟对身体不好。”她幽幽地说。
他耸耸肩。
她看着他唇边噙着的那抹自嘲。“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你那时候指定田蜜担纲这部片的女主角,其实是……”她闭了闭眼,凝聚勇气,然后直视他。“是因为我吧?因为我是田蜜的助理,所以你才指定要她来拍这部片。”
他瞪她,似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更气她这样问。
“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他讥诮地反问。
“你可以见到我,可以有机会……报复我。”
“我报复你?”他冷嗤,眼眸不悦地眯起。“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吧?还是我在你眼底真是那么小气的一个男人?”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忙解释。“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我知道你对我……很好。”
最后两个字如雷霆万钧,几乎把他整个人震得跳起来。他怒视她。
“你不必否认。”她明白他不想承认,微微苦笑。“我不是木头人,我体会得出来。”
他冷哼。“你确定自己真的不是木头人吗?”
她没辩解,听出他这句尖刻的嘲讽其实藏着无限痛楚,她为他心疼。
“你——”徐松翰瞪她,见她眼眸蒙胧地漾开一抹迷烟,猜到了她正同情着自己,登时又窘又怒。“你不要这样看我!”
他低声咆哮,星眸因怒气而炯炯逼人。“没错,我承认自己是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我妈妈知道,所以今天在餐桌上她才会故意跟你说那些,你妈妈也知道,所以那天晚上才坚持要我开车送你回家。连你姊都知道,以前她就曾经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只有你,你永远不知道!永远把我当成一个讨厌鬼,恨不得躲我躲得远远的!”
“我没有!”她急切地摇头,急切地想平抚他的怒气。“徐松翰,你听我说——”
“你不用说了,你说的已经够多了。”他冷冷地,一字一句地掷落。
她几乎要被那样冻到冰点的冷漠给击败,但她看着他,下定决心今晚自己一定要解释清楚。
这是她欠他的。
“你听我说,松翰。”她低低地、温柔地喊着他的名,凝住他的眼波,也满是温柔。
徐松翰一震,明明还是满腔怒火,却发不出来,全让她这声温柔的呼唤给镇住了。
他懊恼地皱眉。
“你听我说。”她上前一步,迷蒙的眼凝望着他,看着,看着,忽然缓缓地泛红。“其实我……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徐松翰震慑,身子一下子僵住,脑子一团乱。
她说什么?她喜欢他?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她说的话,愈想,愈慌,心愈不定。他不能理解她怎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你在演戏吗?这里可不是拍片现场。”平板的、像机械人似的呆板语气。
他确实是惊呆了。她的自白,教他措手不及,他不觉想起那天她当众试镜时,在樱花树下那声心碎的呐喊。
那只是演戏,不是真的……
“我是真的喜欢你。”她看出他不相信,涩涩地重复,一滴透明的泪,在她睫毛上摇摇欲坠。
他怔怔地看着那滴泪。
“那天,我的室友不是来片场找我吗?”她沙哑地低语。“她说她看见一本相簿,贴满你以前的照片,你记得吗?”
他愣然点头。
“那相簿,其实不是我的,是姊姊的。”
“是佳佳的?”
“嗯。姊姊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她把所有你的相片,都收集在一本相簿里,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苦涩。“她一直很喜欢你。”
听着那抹苦涩,徐松翰隐隐之间,似是领悟了什么。他握住宝儿的肩,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这件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久了。读小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所以你——难道——”他惊骇地看着她。
“我不能喜欢你。”她凄楚地回望他。“姊姊对我这么好,她又那么喜欢你,我怎么能跟她抢?我做不到。”
她伤感地闭了闭眼,泪珠落下。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吐露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你在樱花树下吻我的那一天,我回到家,无意间发现姊姊得了骨癌,我知道她活不久了。”
“所以呢?”
“所以隔天,我才会故意跟你说那些话。”她哽咽,道歉。“我很抱歉伤害了你。”
他愕然无语,瞪着她苍白的容颜,瞪着一颗颗在她颊畔滑过的泪水,忽地领悟了。
原来她是喜欢着他的。原来她并不讨厌他,只因为舍不得病弱的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