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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影一怔。
“你或许会说,你心中有仇,有恨,难以消磨。那么,此刻,你拉着你的朋友一起陪你陷在这死地,断送了本该美好的将来,你心中就坦然了么?”李铸的声音清淡依然,听在小影耳中却句句刺耳。
“你不来此地,或许还能安安稳稳走出这片山林,你既来了,杀了他们的人,你就别想再走出去了。”李铸抬眸看着她,眼中是淡淡的惋惜。
小影双拳蓦然一紧,一旁的阿媛却道:“前辈,你若无法帮助我们,即刻便放我们出去吧。”
李铸沉默了一会,道:“你们想尽力一搏,也无不可。”说着,伸手便要去那石壁上开启铁门的开关。
“且慢!”小影突然站起道。
阿媛和李铸皆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小影看着李铸道:“李叔叔,晚辈走也走得,却不想带着疑问走,请问李叔叔方才那句‘我早知你们会来,但,也未料到会是你们’是何意思?”
这次轮到李铸微微一愣了,他沉默一阵,却不语,仍是一下一下轻抚着那男童的黑发。
“晚辈自幼失去了母亲,与父亲相依长大,适才见李叔叔与令郎相偎之景,心中甚是感慨。若有任何晚辈能帮上忙的地方,请李叔叔直言,晚辈和阿媛虽是女流,但若是已无可能活着走出这片山林,便只求死得其所了,竭力一搏,未必不能成事。”小影说完,转头去看阿媛。
阿媛坚定地点点头,与她一起看向李铸。
李铸看了看两人,沉默片刻,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也罢。”回眸看着男童道:“阿荥,你可愿用自己的性命来冒险,给这两位姐姐一条活路?”
男童点点头,道:“爹爹,阿荥愿意,阿荥是心善的人。”
李铸欣慰地一笑,眼中却含着些泪,转身对小影和阿媛道:“余事无暇详述,我李铸别无牵挂,唯独放心不下这一个幼子,李荥。二位若能将他带离此地,使他今后能隐姓埋名地安然度日,我李铸便是欠了二位天大的恩情。”
小影看看男童,又看看李铸,道:“李叔叔,您方才不是说,我与阿媛逃不出这片山林么?若是你要将令郎托付给我们,我们却不能答应,怕护不住令郎周全。”
李铸摇头,道:“我早已为他思量好退路,只是他双腿不便,又不通武功,无人相助,只怕他无法上岸。两位若愿与他同行,必能逃出这里,但,若被人发现,只怕今后也会为二位带来无尽的麻烦。”
“既如此,你何不亲自带他走?”小影疑惑道。
李铸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铁链,苦涩一笑,道:“他若继续和我一起,今生,只怕再无宁日了……”
“爹爹,他们回来了。”正说着,一旁的李荥突然道。
三人顺着他的目光回身看向铜镜,果见八九个黑衣人扛着米粮肉食等物出现在屋舍门口。
“就他们几个人,我和阿媛去把他们解决了,带你们父子一起走。”小影目光一狠,转身便要往外去。
“山林外围全是他们的人,你走不出去的。”李铸拿起一把铁锤,将墙上那控制铁门升降的机关捣毁,急急道:“这铁门能阻挡他们一阵,趁此机会,我们要快些做准备。”
“事情有变。”阿媛看着铜镜惊道。
李铸和小影回身一看,果然,门口突然又出现四五十个黑衣人,几下就将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杀死,一半留守屋外,另一半进了屋子。
小影阿媛俱是一惊,后来的这帮黑衣人身手好生了得,合她们二人之力也决计打不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李铸却无暇细观,俯身掀开垂至地面的床单,拉出一条与那床一般大小的铁船来,那铁船船底很厚,船的正面是铁,船身上却包裹着似棉非棉的东西。
李铸抬头,神情紧张地看了一眼铜镜,对小影和阿媛道:“此船可助你们顺着河流逃出这片山林,具体操作方法,阿荥知道。船身中有一些珠宝玉器,你们只要给阿荥留下一两件便可,其余都归你们。还有,阿荥身上所穿之软甲,并杀伐与自卫于一体,是我这三载心血所集,你们若能顺利逃脱,也归你们……”
话语未完,只听外面石室传来一阵当当的巨响,那帮黑衣人已在设法破门了。
李铸一把抱起李荥,道:“你们三个且在外室暂避一下,待我炸开石壁,你们便走。”
到了外间,那铁门上的轰击声格外清晰,听得几人一阵心惊肉跳。
李铸想将李荥放在室中的桌上,小影却道:“我来背他。”李铸点头,将李荥放在小影背上,男童虽小,体重却与小影相差无几,小影负着他,只觉分外沉重。
李铸却片刻不停地回到了内侧的石室,并关上了石门。阿媛手执飞刀,站在小影身后,全神戒备地盯着那铁门,生死,只在这一刻了。
第122章 逃出生天
时间随着铁门上的轰击之声一分一秒地过去,屋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小影的鼻尖渗出了一层细汗。
“小影姐姐,你别担心,我爹爹一定能做到的。”静默中,背上的男孩突然开口道。
小影心中一暖,此情此景下,这男孩竟还来安慰她。
她侧脸,微微一笑,道:“嗯,你爹爹定能做到。”
话音方落,内室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小影和阿媛浑身一颤,如此巨大的爆炸声,那李铸他……
铁门上的轰击声因这声巨响而停了片刻,然后,门缝下传来一阵撬凿之声。
小影和阿媛无暇顾及铁门那边的动静,匆匆推开石门跑到内室一看,却见李铸正勉强地从墙角站起,身前那块铜镜被砸得凹凸不平,铁船却在那张铁床的掩护下丝毫无损。石壁果然已被炸开一人多高两人多宽的一个缺口,隐约可以听到崖下河流的奔腾之声。
“前辈,你还好吧?”阿媛上前扶住李铸,殷殷问道。
“我没事,你帮我把船推过去。”李铸掩着嘴角道,阿媛眼尖地发现他极快地抹去了嘴角的一缕血丝,当下心中一阵难过。但也知时不与人,便帮着他将那船推到石壁被炸开的缺口处。
李铸抬头,对小影和阿媛道:“快上船吧。”
小影背着李荥,和阿媛一起上了那铁船,回眸道:“李叔叔,你真的决定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李铸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伸手抱过小影背上的李荥,紧紧地拥在怀中,极力压抑着悲情,道:“阿荥,爹爹跟你讲的话,你可要记住。”
“我记住了,爹爹。”李荥小脸埋在他父亲胸前,乖顺道。
“记住就好。”李铸脸上蓦然挂下两行泪来,然他却极快地抹去了,将李荥往船中一放,看着小影和阿媛道:“拜托了。”
小影眼中也泛起了泪,道:“放心。”
“多谢。”李铸点点头,又看看李荥那在天光下显得尤其苍白的小脸,手在船舷处轻轻一按,船舷那边突然弹出一块拱形的铁板来,瞬间将三人严密地封在船舱内。
三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下的船板微微移动几下后,一阵失重感使得三人不得不抱成一团,极力地稳住身形。头顶的铁板上传来一阵十分密集的叮叮之声,应是飞镖箭支一类的东西射在上面所发出的声音,很短的时间后,身下一震,然后开始载沉载浮地摇晃起来。
船舱中很黑,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是谁,呼吸开始长长短短的不规整,然后,演变成哽咽,再演变成低泣,肝肠寸断的低泣。
阿媛伸手摸向李荥所在的方向,男孩好好地坐在那,颊上湿热,却并没有在抽泣,阿媛微微一怔,将男孩抱到自己身侧,搂着他,伸手又去摸另一边的小影,触到她轻颤不停的肩,她却又收回手,静默片刻,兀自也垂下泪来。
小影抱着膝盖,无法抑制地哽咽抽泣。她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个春日,想起临别前爹爹那紧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一抱,想起她跟着景繇登车前爹爹那格外水润的目光……
原来如此啊……
可是当时,她却万万也想不到,这便是与爹爹的最后一面了。
今天,看着同样的场景活生生的再次在她眼前上演,曾经拥有的幸福和不可复得的痛楚潮水般将她淹没了。
叫她如何能忘记这至深的亲情,叫她如何能忘记这刻骨的仇恨?
即墨襄,她一定要杀!
三人由一开始的担惊受怕中安静下来,又各自哭了一番,又乏又累,竟都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阿媛第一个醒来,只觉得船舱中有些憋闷,船摇晃得也没有一开始那般厉害了,便轻推一下偎在她身上的男孩,轻声唤道:“阿荥,阿荥,醒醒。”
小影和李荥都被她唤醒,睁眸一看漆黑一片,一时还有些发怔。
“阿荥,这船舱你会不会打开啊?”阿媛问道。
“我会。”阿荥说着,侧过身子小手向一边的船舷摸去,随着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