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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颜怀珉打断她,匆匆穿过庭院回到内堂,房中一片寂静,仍无半点动静。
他心中疑惑,推开起居室的门走了进去:“青娘,你是不是病了……”
声音在看到一地的鲜血时,嘎然而止。
他呆若木鸡,目光机械地转往雕花大床。
柳青娘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帐上洒满鲜血,更为惊怖的是,她满头青丝竟不知何故被剃个精光一颗面目狰狞的狗头,从房梁上吊下来,颈下系着一条白帛上以血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大字,望而生畏,一时之间他也不敢拢过去细瞧。
“青娘”他骇得魂飞魄散,咕咚一跤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一心以为飞来横祸,柳青娘必死无疑,哪知这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床上的柳青娘竟幽幽醒转。
她茫茫然地爬起来,望着地上的颜怀珉,讶然:“老爷,你干嘛坐在地上?”
颜怀珉心胆俱裂,指着她问:“你,你是人是鬼?”
柳青娘十分不悦,蹙起两道柳眉:“什么人啊鬼的,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你没死?”颜怀珉颤巍巍地爬起来,紧走几步,上下打量着她。
“你这老东西”柳青娘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抓了个枕头扔过去就骂:“越老越糊涂,大清早就触人霉头怎么,日子过得富足了就盼着我死……”
骂到这里才发觉不对劲:房中一片狼籍,地上,床上,甚至连手上都满是鲜血,再一细看,梁上竟然吊着一颗头颅,鲜血淋漓。
她骇得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滚下地,躲到颜怀珉的身后,一迭声地嚷:“鬼,鬼,有鬼啊”
颜怀珉扶着她的肩:“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
然,他自己早已抖得如风中的残烛。
活了六十年,这种怪事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
“老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柳青娘拽着他的衣角,颤着嗓子问。
颜怀珉壮起胆子,把狗头上吊着的布帛扯到手中一看,上面书着的竟是“妄言者死”四个大字。
柳青娘不识字,催促:“老爷,上面写的什么,快念啊”
颜怀珉慢慢地转过身来,问:“青娘,你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
她性子素来泼辣,最喜在背后说人长短,言语又刻薄尖酸,不留半点余地。如今仗着有个王爷女婿,更是不可一世。也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人,惹出祸端“没有啊~”柳青娘没好气地回:“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能闯什么祸?”
“总之,”颜怀珉长叹一声,把字条放到桌上:“你以后千万谨言慎行,不可妄论人非。我看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小命可就难保了”
“呸”柳青娘岂是个怕事之人?她把腰一叉,一口啖吐到地上,直着喉咙骂:“是哪个不要命的龟孙子,竟敢来惹老娘?老娘今天要让他尝尝厉害青儿,立刻给我雇顶软轿来,我这就要去靖边王府见王爷女婿去我要问问他……”
她一边嚷嚷,一边整(。。)理仪容,手习惯性往头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她一怔,瞪大了眼睛望颜怀珉:“这可奇怪了,我的蓖子呢?”
颜怀珉望着她,不语,眼中流露出怜悯之色。
柳青娘快步走到妆台前,揽了铜镜一照。
镜中一颗光溜溜的头颅,亮得比庵堂里的尼姑还刺目。
颜怀珉阻之不及,只好跟上去,抢过铜镜抱在怀中:“不要看,别看”
“啊~啊~啊~”柳青娘愣了好一会,双手捧着头,蹲在地上,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夫人,出什么事了?”喜儿听到叫声,跑进来一瞧,吓得掉头就跑,一路飞奔到了大街上:“鬼,颜府闹鬼了”
到底是相濡以沫度过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她虽言语可憎,但落到这般田地却是十足可怜。
“青娘~”颜怀珉老泪纵横,膝行上去,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头发过段时间还能长出来,你可千万急坏了身子,啊?”
“我的天哪,这让我怎么见人哪?”柳青娘以手捶胸,号陶大哭,一口气没接得上来,仰面倒了下去,晕死在他怀里。
“青娘,青娘,青娘~”
第179章 只是相似
第179章只是相似
刚开始很好,离开花满城的第一天,如玉感觉象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一样自由。
她以为会改变,以为没有了他,她的生活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光明。
因为,这一年来她所有的灾难与痛苦,都源自于花满城。
她每多看他一眼,就多受一分折磨,那种刀割般的痛楚就增加一分。
他就象是插在她心里的一根刺,那刺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变得更尖锐。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声音都扎进她的心里,每时每刻每分,都在痛。
痛得她没有办法呼吸,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逼得她逃得远远的。
她以为,离开了,看不见了,就会解脱,就会遗忘,痛楚也会随之减弱,最终消失。
可是,她错了。
他的人离开了,留下的那些记忆却还在。
他虽然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却莫名其妙地总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每天清早,颜婶照例会煎一碗药放在桌上。方子还是那个方子,可是缺了蜜饯搭配,药变得格外的难以下咽,那种苦涩的味道会追随她一整天。
最初几天,走出大门前,她总会不自觉地四下张望,害怕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辆马车会强行将她载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终于确定——他,确确实实淡出了她的生活。在释然之余,又有一丝惆怅在心底悄然滋生。
当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回到清冷的家中,隔壁再也不会传来群狼肆无忌惮的笑闹,再没有人会冷不丁翻墙而入跳进她的院子……
就连颜婶都忍不住念叨起来:“隔壁不知出了什么事,好象举家迁出京城了,很久都没听到动静了。”
如玉没有吭声,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惬意。
看着摇曳的烛影下,那道纤瘦寂寞的身影,只觉格外的孤单。
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因为他,只是暂时还没习惯这种一个人的生活而已。
是的,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坚强独立的,就算远离故土,就算倍受屈辱,就算没有亲人……她始终还是撑过来了蓦然回头,惊讶地发现——她之所以能撑过那段日子,竟然是因为有他在身旁。
她忙着憎恶,忙着摆脱,忙着愤怒,忙着伤心,忙着悲伤,忙着痛苦,忙着应付那些他制造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意外……已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自伤自怜,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念家人。
现在,她解脱了,同时,也更孤独了这半年多来,她已习惯了与他斗气;习惯了身边有嬉笑怒骂,活蹦乱跳的几头狼;更习惯了时不时的发生一些令她愤怒又措手不及的小状况……
如今,一切如她所愿,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却,索然无味了家,近在咫尺,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回去。
可,她却再也没有了那份迫不及待之感。
那是因为中间夹着楚临风,再加上如兰的误会和二娘的不谅解。
她对自己反复强调,似乎这样就心安了,踏实了。
然后,她看到了那辆从太医院门口疾驰而过的马车。
白的底,黑的图案,以灰色线条勾勒。
简洁,霸气,冷漠。
是他,大消失了大半个月之后,他又如同鬼魅一样出现了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蓦地狂跳了起来,全身的血液瞬间都涌上了头顶,就这么呆呆地站在路中,任狂奔的马车向她冲了过来。
“乔彦”一双有力的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及时地拖离路面。
马车与她擦身而过,卷起漫天的雪雾,没有半点迟疑地绝尘而去。
“你不要命了,看着马车过来也不知闪避?”耳畔,有人声色俱厉地嘶吼。
他的马车上绘的是狼,桀骜不驯,清高孤傲。而这一辆上绘的是花好月圆,虽花团锦簇,却终究流于世俗。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散乱,没有焦点,喃喃地,近乎叹息地道:“错了,只是相似,只是相似~”
多么可怕,他已成为她生命中的魔障,并不需要出手,只是相似,已令她心跳失速,血液逆流“你说什么?”孙逐流微愕:“什么东西只是相似?”
如玉听而不闻,两行清泪缓缓坠下,转身默默地进了太医院。
“她怎么了?”孙逐流一脸茫然,转而问身边的林文冲。
“谁知道?”林文冲幸灾乐祸地道:“最近一直这样,失魂落魄的。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惹出事端,她被赶出去事小,怕是要连累得太医院一众同僚都被人骂”
“说什么呢?”孙逐流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将,将军~”林文冲骇得脸都变了色,忙不迭地救饶:“是你要问乔大人的近况,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滚”孙逐流恶狠狠地推开他。
林文冲快步逃进太医院,直到确定他听不见,这才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