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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可是、可是，那晚皇上让娘娘去……娘娘你不是说他已经……”她慢慢揣测着，突然一惊，她反应了过来，但脸上的神情却更加慌张了，“娘娘这可是欺君大罪啊。娘娘这……”她跑到妙锦身前，跪了下来，伸手抓住妙锦肩膀，狠狠摇晃着，“娘娘，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娘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谁说是欺君之罪？”妙锦睁眼，“这件事除你之外无人知道，皇上定会留我一命。”
“娘娘~”
“告诉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尽管你身份可疑，但这深宫大院的，我也只有你一人可以信赖了。”妙锦看着她，表情严肃认真。
“那……那奴婢可以为娘娘做什么呢？”她看着妙锦，眼眶红润。
“见机行事。”话音刚落下，外面就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声音刺破苍穹，让太阳都为之躲避，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光芒，原本还清净的佛堂瞬间热闹了。脚步声遮盖了清雅的鸟啼，不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寂静，只是鸟啼声似乎也随之消散了。
朱允炆走到佛堂门口，挥了挥手斥退了所有人。
知秋的表情也从慌乱瞬间恢复了平静，只是轻轻看了妙锦一眼便退下了。
“吱——”厚重的木门发出低吟，光芒慢慢隔绝，妙锦的身躯被一团黑影所包围，她闭上眼，继续垂头念经。
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佛堂中的高香升起缕缕白烟，红红的火芯忽明忽暗。菩萨的眼睛永远呈半睁状，以孤独又平和的姿态俯视着世间众人。
昏暗的灯光，诡异的气氛，若不知这是佛堂，还真如地狱。
“你这是在替自己赎罪吗？”朱允炆慢慢踱步，悠闲自得，“还是提前为自己超度？”
“今日之事臣妾也已听说。所以皇上是前来兴师问罪的？”妙锦也依然平静。两人的冷暴力实施的毫不退让。
“哼~”朱允炆冷哼，止住了话语。
两人各说一句话后再次陷入沉默。寂静的佛堂中，妙锦拨弄佛珠的声音异常清晰。低吟的佛经犹如天籁歌声，绕梁不止，紧锁人心。
“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妙锦慢慢睁眼，起身，回头，看着不远处的朱允炆，“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换今生一次的擦肩。”她笑，眼眶湿润，“这是皇上说的。”
“呵呵~”朱允炆苦笑，伸出手，轻轻握拳“握紧拳头，你的手里是空的，”松拳，“伸开手掌，你拥有全世界。”他的眼眶也微微湿润，“这是你说的。”
妙锦勾着嘴角，浅浅地笑着，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佛祖，“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怒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空空的佛堂回荡着她那空灵却又忧伤的音调，“看来，人从生下来便是受苦的。”悲情的声音，似乎已经可以滴出泪水，“不……是赎罪的。”
朱允炆也抬头看向了佛祖，他沉思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平静的让人心痛，“曾经有一个苦者对佛祖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佛祖说，没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苦者说，可我就偏偏放不下。佛祖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他走到妙锦的身边，转头看着她，补充道，“佛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所以皇上也学会放下了吗？”她也转头，看着他，“皇上能放下什么呢？”是江山，还是美人？
“所以……”他长叹口气，再次将目光转移到金灿灿的佛祖身上，“所以，我是来问问它，为什么有些人，宁愿痛死，也舍不得放开。”
“……”她的心，阵痛了。
佛堂内依然一片宁静，在这里或许永远等不到答案，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或许终有一天能够找到那个并不满意的答案。
佛祖看着殿中的二人，不咸不淡，冷眼旁观。涂了一层金的它，心也被紧紧包裹，透不出一点缝隙。
火芯越来越暗，高香已经快烧到尽头。
“你知道吗，这场争夺我输不起。”他仿若在说着不关紧要的事，“有很多东西就算我不想放手，也会不得不放。”垂眸，苦笑，“如果我输了，便会失去江山、美人、自由、生命和灵魂。”声音很低，仿若自问，“妙锦，你懂吗？”
“……”当然。她强忍着鼻子的酸意，点了点头。
“所以，作为一国之君。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都要自保，保护自己的尊严，国家的尊严，和所有的一切。所以……对于你的种种可疑之处，我无法姑息。”他看着她，那样平静似乎看破一切的表情让妙锦心生惧怕，“你放心，朕不会杀你。”转身，迈开脚步，准备离开，“但朕也不会再听你的解释。你太聪明，三言两语便可动摇朕的决定。”
“皇上！”妙锦上前抓住他的手，为自己做最后一丝辩解，“你相信我，臣妾真的照你所说的去做的。可是，当时我太怕了，我明明看到他喝下去了，臣妾也不知道怎么会、怎么会……”她显得很慌张，开始语无伦次起来，“让他弟弟去守灵也是他死前要求臣妾看在燕王的份上给他完成的遗愿，绝对没有什么阴谋，臣妾真的一无所知。皇上，当时……”她止住了，因为对上了朱允炆的眼神，那种根本不信任的眼神。
“你敢对着佛祖发誓吗？”朱允炆用手指了指，“如果你骗我，那么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配再得到真心爱你、疼你的人。”
“皇上，你……”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慌张，朕说了不会杀你。朕仍然会厚待徐家，你仍然可以做徐妃娘娘，可以衣食无忧。只是朕必须将你监禁起来，必须没收你一切权利，一切自由。直到朱棣死的那一天。”他笑得有些恐怖，“如果我输了，朱棣赢了。那么朕一定会让你和我一起死。”伸手抚摸着妙锦苍白的脸庞，“不求同生，只求共死……你愿意吗？”
“皇上？！”妙锦拉住他的手，“我徐妙锦今日在佛祖面前发誓，如果对朱允炆有半点欺骗，不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得好死。”她又撒了一个谎，没有不忠，但有欺骗。为了朱允炆，为了他的命，她发了一个更毒的誓。她不能被监禁。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她不是怕和他同死，她根本就不想让他死。她不要那么残酷的历史，她要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手开始颤抖，平静的表情渐退，“徐妙锦，你好狠。”话音一落，他死死将她拥入怀中。
她能感到他的不安，她感到他在颤抖。
“我好怕，我怕你背叛我。”纵使天下人都背叛我，也抵不过你一个徐妙锦。
“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皇上你一定要相信我。”她也紧紧地抱住他。在他的怀中使劲地呼吸着他的味道。
“可是我好不安。”因为他太爱她了，那种爱让他都开始害怕，“所以，我想求你忍受一下。等我处理了藩王，平定了朱棣。我一定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皇上……”拥住他的手松开了。拉远二人之间的距离，她看着他。
“别生气。为了让我心安。好不好？”
“皇上，你好可笑。”她呆呆地退后两步。他居然在和她商量如何囚禁她，他竟然在和她商量如果失败要怎么处死她，这是什么道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变得好陌生。
他们之间的隔阂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矛盾的却是他们的感情偏偏随着时间日渐深厚。慢慢地那种情、那种爱，变得越发不可理喻。
两人被彼此牵绊着，无法挣脱，越陷越深，越来越痛。却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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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王的美人
朱棣三子平安返回北平。为了隐瞒徐妙锦之事，朱允炆只能对外宣称自己放走了三个世子，以表友好，以此麻痹朱棣，说明自己并无削藩之意。这个做法引来了无数非议。也是后人所论的这是朱允炆一个致命错误。
没有人知道实情，没有人知道其中缘由。儿女情长最终是淹没在了历史之中。
只有妙锦，为此痛心懊悔。
历史依旧沿着自己的轨迹慢慢行驶。
两月后，朱允炆削岷王，废为庶人，徒常州。
而朱棣也有相应的动作，秘密诛杀前来执行监视逮捕任务的将臣。朱允炆派去的委任大臣都莫名死亡。
那边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战事一触即发。
而妙锦已被拘禁禁足，除了贴身丫鬟知秋，和偶尔来看她的朱允炆，不得召见任何人。眼看着地道二期工程已经进入尾声，若不及时着手下一步计划，她一切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知秋，你有办法去拿点这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