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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有尿血,只怕是伤及脏腑了。”
江太医扶了脉以后,隔着衣服按了几下香附的腹部,看她的反应以后,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脏腑受伤,我这里倒有些上好的白药,可以调给她服下,然后再开点方子煎服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林萱自身学医的,如何不知香附病情危重,当下禁不住双目泪垂,旁边豆蔻听到诊断,已是向江太医跪下哭泣道:“求求您太医,求您救她一命,她才十五岁……她是替我死的呜呜呜。”
江太医吓了一跳,赶紧摆手道:“姑娘快请起,下官已是竭尽全力了,只是伤及腹脏,不过是开些蒲黄散或者桃仁承气汤,如果伤势严重,有尿血等症状,多半就没法子了……”
豆蔻捂住嘴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我,本来小姐是想带会点马术的香附出去的,香附看我贪玩便让我去了,都是我……若是香附姐姐有个不测,叫我下半辈子如何安生……”
林萱看江太医面上似有不忍,欲发言却又忍住,便让一旁煎药的太监将豆蔻搀扶下去,又支开其他宫女,便忽然跪下在江太医前道:“江太医,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香附是先父给我留下的丫鬟,自幼与我情同姐妹,还请您千万勿要顾虑太多,只将她当成我来放手医治,便有不测,我也绝不敢怪太医。”
江太医见她跪下,已是面上慌张,要扶她又碍于男女大防,一时只是说道:“昭仪娘娘请起……”
林萱恳切地望向他:“如有方法,还请指出,再难我都会想办法。”
江太医踌躇再三,还是低声悄悄道:“下官在少年时曾遍访名医学艺,曾遇到过个奇僧,能剖开人肚子治疗内伤后又缝补愈合,我曾亲眼目睹他给难产妇女剖腹助产,只实是惊世骇俗,并不敢公之于众,又极少成功,曾失败后病人死去,被乡民围殴,好不容易逃脱,因此他极少出手,他曾教过我一些法子,因曾有师徒之缘,他最近来京郊落脚曾与我联络,只是我也不知有几分把握……只是香附姑娘在宫里也多半是垂死的,不若孤注一掷,送出宫外……或有一线生机……”
林萱一听,毕竟曾见识过剖腹手术的,对此倒不排斥,但也深知古代抗感染、消炎极差,多半成功率极其低,加之香附如今已是情势危重,耗着也是等死,便点头道:“只是如何将香附运出宫外……”
江太医低声道:“我可以开一副药,服后彷如死去,实仍有一丝呼吸,司礼监我有熟人,可重金收买收尸的太监,只说家人想念,求得尸体,高价贿之,可悄悄运出宫城,然后我安排人在宫外接应,尽速送走。”
林萱点头,又快步出去,隔了一会儿拿了一叠银票进来,塞在江太医脉箱里道:“您先用着,别省钱,务使出宫之事万无一失。”
江太医也不推拒,只点头道:“事关重大,一旦泄露,牵连甚广,还请不要让外人知晓,只做她去世处理。”
林萱点头,又约定了第二日来复诊时便安排药,通消息,便匆匆离开去安排不提。
第二日,江太医又来,扶脉过后,悄悄对林萱点了点头,将一小瓶子药水悄悄递给了她,里头还有一张纸条。
林萱也悄悄将一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了他,这是她熬了一夜反复思量前世防术后感染的所有措施,如剖腹时,所有器械均需一一放沸水煮过,大夫的衣服,病患的床褥被套均同样需沸水煮过,而且术后也要每天更换,脏了立刻更换,剖腹时的房屋必须多次洗刷保证清洁,并用热水烫洗地板和墙,以及剖腹后应服用何种药物预防发热,手术期间如何控制伤口使之创面最小,从哪里下刀,缝合伤口用羊肠线,甚至是手术刀的形状,都画了一幅图,事无巨细,凡是林萱能想到的,均一一列在上头,希望那奇僧能采纳。
林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困难重重,江太医走后,她打开纸张,看到上头写着:“晚三更”。
白天林萱便支使豆蔻服侍香附,自己又暗暗写了封信,连着几张银票用油纸细细包了,缝入一香袋,又恐被收尸的太监搜罗走,密密缝到了衣领处,到了晚间二更,便催促已是两日不曾合眼的豆蔻去歇息,在她茶水里头放了安神的药汁哄她喝了,只留着个小宫女服侍,自己又悄悄给香附服下了那药汁,给她换上自己缝好的衣裳,果不多时,香附便几无脉象呼吸,面青唇白,如死去一般。
她也不声张,悄悄儿地出去通知一小太监去报丧,三更到,果然来了几个太监,林萱暗暗拈了一个沉甸甸的金银锞香袋递给了为首的太监,轻轻说:“主仆一场,还望走得体面些,烦劳各位公公能将尸首稳妥体面儿的发送给家属。”说罢想起平日香附的稳妥体贴,这一走不知是死是活,只怕再无相见之日,眼圈便红了。
为首那太监谦卑地行了礼道:“娘娘心善,奴婢等自当遵从。”说毕便利落的叫后头的小太监抬了架子来,倒是稳妥的将香附抬上架子,覆上白布,一行人便脚步轻悄如幽灵一般的离开了。
次日天明,醒来的豆蔻得知香附已是香消玉殒,大哭了一场,林萱百般劝解,仍是恹恹不解,倒引得林萱伤怀前世,自己哭了几场,这身体本就多有不足,这几日七情内伤,惊吓过度,又饮食失节,疲惫不堪,竟真的发出了个大症候,头晕目眩,面色苍白,吓得豆蔻不敢再引小姐伤心,收了泪水又去请江太医来诊治。
江太医扶脉过程,对着林萱点了点头,做了个已送走的口型,林萱倒是安心了一半,却又担心那和尚治不好,重又悬心。江太医摇了摇头道:“情志损伤,伤及脏腑,耗损精气,令神魂不安,娘娘还需安心静养,我开几服药方,娘娘不可再忧心下去,否则便要折了福寿了。
”
林萱服了药,昏昏沉沉,想起自己还欠着《女则》百遍,这几日也无昭平帝一丝慰问,苦笑一通,原以为能平平安安做个金丝雀,谁料到不过是贵人手里的玩物,喜欢了就玩一玩,不喜欢了便忘却脑后,和前世又有什么不同。
钟粹宫内,昭平帝正和刚刚因产下皇长子有功而晋升的德妃一起逗弄粉嫩的皇长子,因德妃受惊产子时昭平帝不在身边,因此心怀愧疚,倒是每日下朝后都来看望下产后体虚的德妃以及皇长子,说笑一番用了晚膳后才走。一时之间,漱芳宫也是炙手可热的宫室,各方趋奉,倒都忘了前阵子正受宠的林昭仪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白嫩可爱的皇长子,虽是早产了十来日,却毫不显瘦弱,心中也实是喜爱,着实逗弄了一番,训勉了乳娘等需精心伺候,才走。
德妃恭送走昭平帝,满面春风地凝视着皇长子出神。
一旁红袖如何不知自己娘娘心情愉悦,少不得奉承道:“皇上真是体贴娘娘,因娘娘体虚,一再嘱咐莫送了,六宫粉黛,哪一个有娘娘这样大的福气,生下皇长子,又得皇上如此顾念。”
德妃想起昭平帝方才的体贴温柔,也面泛桃花道:“皇上本就是个好的,还不是那起子小人,只知一味媚上邀宠,果然让太后嫌恶了,可惜还是罚得太轻了,依我说,就该一杯酒赐死了才是。”声音转厉,面上也浮起戾气。
红袖看了不免心惊,又婉转劝道:“还是娘娘算无遗策,只是还是兵行险招,今后还须更顾念自己和小皇子的身体才好,莫要再拿自己身体去赌。”
德妃眉毛立起,转头张望了发现四下无人,才略放心,又厉声对她说道:“今后不可再提此事!”
红袖低头唯唯。
德妃目中闪过一线杀机,看到摇篮中的皇长子,到底按捺下来,且先为皇长子积点福,以后再找机会将她打发回家,让父兄给处置掉。
德妃轻轻抚摸着皇长子的脸蛋,才出生几天,面色红润粉嫩,听说生出来粉红的婴儿,长大后便肤色雪白,瞧其五官又神似昭平帝,也难怪无论太后还是昭平帝都对其万般宠爱犹自嫌不足,自己也母凭子贵,最近听阿爹说外头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对比之下,皇后挣命生下来了大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让自己后发先至,抢先产下皇长子。
德妃脸上露出了微笑,成大事不拘小节,这点点风险算什么,皇长子不是好好的?本来已是足月,不过是悄悄服下了点催产药,提前发动了而已,发作的时间刚刚好,让皇上和林昭仪微服出宫的事情大白于太后面前,太后雷霆震怒,皇后也吃了个瘪。
面上又出现了阴冷,那日接到宫外传来的消息,就震怒不已,昭平帝居然不顾龙体贵重,多次微服出宫,有时候带着皇后,有时候却带着林昭仪!这样不顾大体的常氏,有什么资格坐在皇后宝座上,不过是趁着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