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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下回别这么急着开门,免得破坏你主子的好事。”
马车内传出霁华咬牙切齿的警告。
“是,奴才遵命!”
“遵个大头命,走开、走开!”马车突然一阵摇晃,接着苏含羞推开车门,带着羞愤得快炸开的艳红脸蛋,气呼呼地跳下车。
霁华随后下来,一手抚着前额,冷冷地斜瞪着小四。
小四怯怯地瞥他一眼,登时一阵魂摇魄荡,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了什么,他那尊贵无比、俊美无双的主子额头上,居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
血痕!
“快走呀——到底要带我去那里?赶快看完我要赶快回家了。”苏含羞双颊气鼓鼓地,像座爆发的小火山。
霁华不自禁地抚额苦笑,他究竟看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的性格有棱有角,缺乏女子应有的服从美德,从刚刚抵抗他抓出来的伤口,更可以肯定她不会是个柔顺的女子。
她不像京城里的那些格格们对他百般殷勤奉承,更不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讨他的欢心,如此一个娇悍的女娃儿,实在不是选来当福晋的合适人选。
但,他就是无法不被她的独特性格吸引,他是那么心甘情愿地被她擒在纤纤小手中,呃,虽然这双玉爪害他挂彩,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你专程带我来看聚宝门做什么?”苏含羞疑惑地站在城门前东张西望,隐约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像是呜咽、嘈杂和悲凉汇聚成一种沉重的哀呜声。
“我的目的是要你看一看聚宝门外。”霁华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苏含羞急着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更有力地紧紧握住,她正想抗议,却发现愈走近城门,那阵古怪的悲呜声就愈大。
“那是什么声音?”她忽然感到很不安,不由自主地朝霁华倚近一步。
霁华深深看她一眼,无奈地低叹。
“开门。”他冷声朝守门侍卫下令。
“有通行令牌吗?”守门侍卫横枪拦住,喝问。
霁华朝小四使个眼色,小四立刻从腰间取出一包银子,扔进守门侍卫怀里。
“这就是通行令牌。”霁华冷冷地说道。
几个守门侍卫统统围了过来,一看见那包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两,各自很有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慢慢把城门拉开一道缝。
城门一开,那悲呜声愈来愈响、愈来愈高,潮水般地朝他们淹过来。
苏含羞受惊,整个人躲到霁华身后,在毫无防备之下乍见眼前的景象,顿时吓白了脸,呆滞得不能反应。
城墙边上挤满了躺着、坐着,面黄肌瘦、无力呻吟的灾民,个个污秽肮脏,散发着恶臭,有人抬眼看见他们,哀一喙便迭连四起。
“好心的公子小姐,有残茶剩饭,赏我一口吧,上天保佑您多子多孙,大富大贵呀!”瘦骨嶙峋的老人颤栗地喊着。
“公子、小姐,做做好事吧,可怜我爹饿死了,施口薄棺,来生愿做犬马,舍身图报啊!”一个女孩儿撕心裂肺地乞求。
“求求公子小姐……”
愈来愈多的声音朝他们涌来。
苏含羞惶然失措,眼前的景象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她难受得泪如雨下,整个身子都在不停地颤抖。
她很少出远门,唯一一次走出南京城是在五年前,那年随同父亲远赴繁华的京城,是为了与艾刹成亲。
回到南京城后,她有很长一段时日足不出户,即使偶尔出个门,也是陪母亲去烧香拜佛,或是到邻近的名胜古迹游玩散心,她自幼到大生活富裕、衣食无虞,所见、所听、所闻都认为这天下便是富贵太平的,全然不曾想过在这人世间竟会存在如此悲惨的景象。
想到自己每天都吃着厨子精心炖煮的食物,不合她口味的她甚至连一口都不吃,而眼前这些人的眼里却闪着又饥又渴的焦虑之火,她的心里涌起一股罪恶感,还有揪得令她难以呼吸的心痛。
“你还好吗?含羞——”见她脸色惨白,霁华略微紧张地俯身轻问。
“这些人是……”她的声音哽咽破碎,泪水无法克制地流淌成河。
“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有什么话慢慢再说。”他让苏含羞靠在他手臂上,扶着她走回聚宝门,坐上马车。
回程的路上,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的苏含羞,一直怔怔傻傻地呆坐着,霁华默默看着她苍白失魂的小脸,后悔自己太过心急,没让她有半点心理准备,就贸然地带她走一趟人间地狱。
马车缓缓驶进城镇中心,小窗外的街景呈现着热闹非凡、丰衣足食的太平景象,苏含羞怔然望着车窗,怀疑方才自己所见的是不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她不懂,为什么城内城外会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那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乞丐?”好不容易难受的情绪淡下去一点,她低低开口问。
“那些人是灾民不是乞丐。”他柔声低叹。“扬州城南方发大水,冲垮了他们的家,他们无家可归,所以蜂拥到大城来寻找一线生机。”
“为什么守城门的人不让他们进来?”她气愤地说。
“一旦灾民涌进城,很容易引起暴动,到那时官兵和城里的百姓都会遭殃,不让灾民进城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不过……”他深深看她一眼。“你爹并没有给灾民妥善的照料,一任他们在城外挨饿受冻,甚至还订下苛刻的规矩,缴了纳以后才能进城,更令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苏含羞错愕不已,她不相信爹会做这种事!
“我不信!我爹他不会是那种人,你凭什么诬蔑他!”她异常激动地驳斥。
“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自己也亲眼看见了,由不得你不信。”他轻柔而有力地说。
苏含羞哑口无言,一时无力再反驳,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会是一个贪官酷吏。
“国库早就拨下二百万两给总督府赈灾了。”霁华冷然说道,紧盯着她惶惑不安的神情。
“二百万两?”她对这个数字实在没有多大的概念。“那是不是应该足够赈灾了?”
“照常理判断,二百万两全部用来赈灾是绰绰有馀的,但是……事实显然绝非如此,否则不会还有这么多灾民求救无门。”他平淡地说着,深邃的眼神密不透风地盯住她的眼睛。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苏含羞隐约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霁华如此理智严肃、凌厉逼人的一面,完全不像先前那副逗她取乐的倜傥模样。
“贪没赈银的事一旦查明属实,是要抄家问斩的。”他森寒低语。
苏含羞打了个冷颤,骇然大惊。
“你的意思是……我爹贪没赈银?!”她的心狠狠一坠。
“八九不离十。”他面无表情。
“不可能!我爹绝不是那种人!”她激烈地急嚷,方寸全乱。
“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到江南来是为了什么?”他深深吐息,不得已势必要伤害她了。“我记得在秦淮河时曾经告诉过你,我奉皇命,到江南查案,记得吗?”
苏含羞呆愕地看着他。忆起那个时候,她还很不屑地消遣他,是来秦淮河查这里的姑娘用什么胭脂水粉吗?
“你……是来查我爹的?”她的脑袋轰然作响,额上渗出一片晶莹冷汗。
“没错。”他没有笑容。
“那……我爹他……”她的喉头像被什么东西梗住。
“目前查出各州县知府从总督府收取到的赈银总计不过八十万两,剩下的一百二十万两赈银流向不明,再查不出来,你爹贪没赈银的罪便会成立,到那时候,不只是满门抄斩,也会诛连九族。”明知告诉她实情只会吓坏她,更可能会因为她的通风报信而破坏他查案的进度,但他还是把真相告诉她了,因为他要给她选择的机会,不希望她在此事件中成了无辜被诛连的人。
苏含羞瞠着大眼,不敢相信爹会犯下祸及满门的滔天大罪,只要证据确凿,牵连的便是几百条人命,谁都活不了。
她茫然地盯着窗外,外头阳光正好,暖意融融,但马车内却寒气逼人,令她止不住浑身颤栗。
“所以……”她悄悄咽下喉头的不适,僵硬地苦笑。“你才会说,走这一趟会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你。”
是啊,唯有豫亲王的身分和地位,才有能力保他们一家几百条人命不死,只要嫁给他……
她脸上空洞的笑容令霁华心头一揪,疼惜的情绪迅即涌起。
“含羞,我不希望你有事,相信我,让我来想办法。”他猛然地将她拥进怀里,掩不住对她的怜惜之情。
苏含羞失魂怔忡地静伏在他胸前,不知为何,他温柔的声音和宽厚的胸膛,将她内心不安和惊惧的情绪奇异地抚平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抬起眸子,楞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