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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笑,倒是课长帮我挡了不少酒。
「他们很喜欢灌年轻女孩子酒,你不要理他们,我帮你挡就好。」课长轻声说著,我投以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酒酣耳热。阿本仔敲著筷子唱起歌来,课长也打著节拍,似乎几分酒意。大概是刚才空腹喝下的清酒在作怪,感到有点晕眩。四周尽是饮食男女,操著我不熟悉的语言嘻笑玩闹著。感觉自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冷冷看著自己醉酒著,今宵酒醒何处,怕无杨柳岸晓风残月吧!?
突然觉得强烈的寂寞感。
强烈思慕你的感觉。
今宵,你又酒醒何处呢?
时光彷佛冻结凝聚。周遭的一幕幕就像默剧搬演著,默然地,无声地,大概是酒力发作了吧!?
藉著补妆的机会,洗把脸清醒一下,却见自己双颊早已两抹沱红。走出化妆间,却见课长在角落处吞云吐雾著。
「你还好吧?」他关切地问。
「还好啦!只是有点倦了。」
「嗯……那我们走人好了。」课长道。
「可以吗?他们都还没走哩~~」我问道。
「没问题啦!他们阿本仔就是看到年轻女孩想灌灌酒,看看有无豆腐好吃啦!……」听他说的这样白,我不禁有些脸红。
「跟做生意根本无关。明天再跟他们谈好了。」
「再说,我还想逛逛东京的夜景哩……」他朝我笑笑,把烟头丢掉。
果如课长所言,他们根本不介意我们离去,一群人喝醉了唱起歌来,天塌下来也不管。
离开酒馆,跟他在街头走著。两个人低著头走著,想找些话题,却发现好像除了工作以外,没什么好聊的。调到他这个部门不过一年。大概像所有已婚的男人一样吧!?下了班,总是急著回家,或是找藉口不回家;车窗总是挂满了不知道为儿子还是为自己抓的娃娃;总是有家里来的电话,要他顺道买这买那;总是用色色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眼光攫取著每位女同事的背影;话题总不离「车马衣球」四个字……他对我,就是这样刻板的印象吧!?此时的他似乎不同於平常,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沈默。
「要帮太太买东西吧!?」我用问题打破了沈默。
「呵~~」他笑笑,看不出是承认还是否认。
「愿意陪我去买吗?」他反问我一句。
「嗯……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品味的话。」
他笑而不答,只是走著。不多久在一家首饰店前停住。
「在这儿等我一下」他笑笑说著。我点点头。
他走进首饰店旁的一家玩具店,回头朝我笑笑,我回以他一笑。他在里头跟店员讨价还价著,我则轻倚著路灯,希望凉风能将我的酒意吹散。不一会儿,课长走了出来,手中抱了支totoro。看他抱著滑稽的totoro,我不禁噗嗤一笑。
「嗯……还有点像哩~~~」我陶侃他。
「哈哈哈~~~我儿子也这样说,而且老爱躺在我肚皮上睡觉,说我是老totoro……」
「再不买支totoro给他,我的肚子要被他睡扁了……」他说道。
「公子在帮课长减肥啊~~真是孝心十足哩~~」我逗著他。
「嘿嘿~~我们这种中年肚啊~~~大概减不下来了。」
「我们就这样走回去吗?」我问道。
「绕过公园到前头坐地下铁好了。」我点点头,看著他的特大号totoro,我又不禁好笑起来。「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他轻声说著,我有点尴尬起来,只想找个话题岔开他的话语。
「对了……课长,你不帮尊夫人买点东西吗?」
他不说话,只是笑笑,有点苦涩。
「我们这把年纪的人,似乎总是为了某种目的,为了某人活著…………」
「小时候听妈妈说,要好好用功读书,长大了才有成就……」
「念书时听妈妈说,不要交女朋友,一切等大学考上再讲……」
「上了大学,又是社团又是青年的使命感的,有的没有的……」
「一转眼,自己也成家了,为人父了。有时午夜醒来,会觉生命如梦一场,躺在身边的人,好像很熟悉,却又陌生起来,好像糊里糊涂成了家,生了小孩……。」
「……怕是黄粱梦醒,如梦一场。……上厕所时,见自己日益膨胀的腰围,看看镜中自己容颜,会起个问号,镜中之人,真是我吗?」他滔滔说著,彷若说给我听,又像自言自语。
「岁月催人老,成长,衰老,必是如此吧!?」我安慰著他。
「嗯……只是年年要改裤子,老婆紧张地拔去她发现的每根白发,自己前额逐渐稀疏起来,小孩一天比一天重……会触目惊心地发现自己的岁月被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侵蚀磨耗著……」
「真的……眼睁睁看它磨耗著……」他叹了一口气。
走进了上野公园。晚风息息,秋虫低鸣,这公园像是城市中的孤岛,进来这里有些遗世而独立的错觉。
「你也不是只是逐渐老去啊!?至少你达到了年少时……或说是年轻时的心愿吧!?」我安慰著他,用我找的出来的薄弱理由。
「呵~~努力用功用功勤奋工作勤奋工作,然後坐等年老,罹患癌症死去……」
「课长,你好悲观啊!跟平常的你一点都不像呦!!」想帮他打打气。
他把totoro换到左手抱著。一轮新月自云层露了出来,空气中有雨後清新,混合草香的味道。他找张长条椅坐了下来,把totoro抱在胸前,像是支袋鼠,很是滑稽。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的悲哀,人家总把你当无敌超人,伤感软弱似乎不是属於男人的字眼。其实,我们也是人,也会悲伤软弱,也有情绪,也会退缩……只是从小到大,(奇*书*网…整*理*提*供)身边有太多的人,跟你说你应该怎样怎样,不应当怎样怎样……」
「我们女孩子也一样啊~~还是很多禁忌不能做啊!!」我反驳他。
「嗯……我们都是被制约长大的……不过你们幸运多了。在我们的年纪,没有啥米爱的教育,可以说是被体罚长大的一代,还要去背负上一代给你的包袱……」
「我们也有包袱啊!!」我不服气辩驳著。
他笑笑,拉拉totoro耳朵,totoro发出一个滑稽的声音。
「好好玩!!」我赞叹著。
「你们很叫我们羡慕,年轻,有活力,敢为理念争辩,不轻易妥协……」
「哎呦~~什么你们我们的……课长也不过大我……嗯……我算算……几岁而已」
「呵~~我们这一代,对长辈的话只有听,完全没有反驳怀疑的馀地,老一辈要我念书,就念书;要下田,就下田……」
「课长,你是说我们有代沟呢?……」
「还是你在倚老卖老呢?」我反问他。
「哈~~倚老卖老我可不敢,後生可畏哩!!只是很羡慕你们。」
「曾几何时,我也年轻过;只是转眼之间,自己的棱角被磨的一乾二净。在家当个好丈夫,好父亲;公司当个好课长……当然,我不是好丈夫好父亲……」
「更不是好课长……」他苦笑著,我尴尬的笑笑。他摆弄著totoro,继续说著:
「然後有一天,你突然问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所为何来?」
「理想?抱负?他人期望?社会公理正义?老婆孩子?」
「你知道吗?现在一天当中,我跟WORD中的对话盒对话的次数,可能超过跟太太对话的次数……」
「而且一个一定听你的指示行事;哎~~另一个就不一定了……」他又苦笑起来,突然觉得totoro的笑面,有几分无奈苦涩。
totoro,你正在树之巅嘲笑著我们的愚蠢吗?我胡思乱想起来,好像自己听见totoro陶笛飘荡风中的声音。
「……」实在也说不出什么劝告他。或许,当个听众吧!?他所缺乏的,怕就是个听众吧!?望著他滔滔不绝,有点愤世嫉俗的神情,竟与少青几分相似。忙敛起自己纷杂念头,不容此刻想你。
「看到你们的行事,你们的笑意,拙稚有馀,却比我们自然纯真。」
「自己也曾是这样的小伙子,而今,也被人家叫老头子了……」
「一晃眼,自己的青春岁月就这样流逝不见。」
是呵~~流逝不见,我的青春,未尝不是如此?怕心像藁木死灰,再萌发不出绿意。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课长哼起歌来。
我的恋情,何尝不是?真。的。不。回。来。了。吗?心中被他这番伤感的话拨动了情绪,也觉得感伤起来。
「我常在想,若让我再年轻一次,重新来过,我会怎么做……」
若是让我重新爱过呢?若是让我回到分手前一刻,若是让我错过那一幕,我会怎么做?怎么做?
真跟你长相厮守,做你的老妈子;而你,是不是依然在另一个女子面前怨叹时光流逝,青春有悔?
跟课长站起来,慢慢踱出公园。课长仍滔滔不觉说著,只是我的思绪,回到好远好远的时空。
夜晚的上野公园,仍闻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