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眀翰道:“此事有八成可能出了意外,原本以鱼琊的能力,我并不担心他应付不了,可是主公那里却耽误不得。”
墨非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插嘴。
“当务之急,一要尽快为主公送上补给,二要查探清楚鱼琊那边的情况。目前中都能动用的兵力不过4万,倾巢而出就会造成城内兵力空虚,到时很可能给敌人可趁之机,故出兵不宜多,且不能走漏风声。”
墨非翻开地图,前往巫越所在的路线有三条,一条是鱼琊所走的官道,一条要从西南山地绕行,耗日持久,而第三条……眀翰道:“正如你所看到的,官道和远路皆不可行,而这最后一条是从西北坐船走水路,不过一天就能抵达落翼平原,从此处上岸再行数十里便可与主公相遇。然而此路凶险,若遇埋伏,很可能全军覆没。”
墨非想了想道:“若敌军已经埋伏在官道,那么应该没有多余的兵力再在此处设埋伏才是。”
眀翰点头道:“没错,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搜集情报了,只能搏一搏。”
墨非沉默了一会,道:“如此,此次行动便让浮图参与吧。”她能提前预知危险,必要时应该能起到奇效,况且她也确实很担心巫越,不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始终不踏实。
眀翰眯着眼看了他半晌,道:“好,今晚我们先与众将军商量好细节,抓紧准备物资,明晚便行动。至于鱼琊那边,就交给在下了。”
主意一定,眀翰立刻召集了几名可靠的将领,将推测与行动计划一一陈述,众将听罢惊怕不已,惊的是敌军的狠辣,怕的是巫越身有不测。
不论情况如何,此事都非进行不可,几名将领纷纷请命领军。眀翰最终挑选了一名健壮沉稳的年轻将军,墨非为随军参事,率领一万士兵,随身随带充足物资,明晚从翼水坐船前往落翼平原。
受净河大水的影响,翼水的水位亦升高了近两米,沿岸很多土地被淹没,好在情况并不算严重,附近百姓并无伤亡。
此事对墨非等人来说却是幸运的,翼水向来以险峻著称,水中暗礁无数,可是由于水位上涨,原本的礁石都沉入了深处,大大降低了行船的危险,只需谨慎一点,便可安全抵达目的地。
在上船之前,眀翰慎重道:“请将军和浮图公子一定将主公平安救回。”
两人同样慎重地点头。
在鱼琊领军离开中都的第四日,意外前来的援军打破了原本的僵局,军师眀翰带来了精兵两万,给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们只能退守三十里,在要道筑起防御工事,原本想分兵去解决巫越的残军,可是一来大水未退,二来不知道巫越等人的具体位置,故只能尽可能拖延炤国援军的时间。
目前炤军有了充足的兵力与粮草,占据了一定优势。
若炤军采取猛攻的话,敌军必然败退,可是同时,他们的损失亦不会小,如今应该尽可能的以最小的伤亡换取胜利,敌军并不知己方另有军队去救援巫越等人,这正是可以利用之处。
在眀翰与鱼琊汇合的第二日,墨非等人亦顺利到达落翼平原,疾行数里终于赶上了巫越等人。
当墨非再次见到巫越与他的亲兵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断水断粮数天的士兵们,浑身污渍,步履阑珊,憔悴的面容上,目光如死水般暗沉无光,他们在见到援军的到来时,惊喜之下竟然连欢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墨非从没见过这种凄惨的场面,霎那间就感觉鼻子一酸。
“主公。”墨非走到巫越身边行了一礼,这个男人此刻端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满身脏污,发髻凌乱,可是目光依然坚毅。
他轻轻道:“你来了。”
墨非正要答话,那年轻将军已冲过来单膝跪地,难受道:“主公,您受苦了。”
“无事,你们来了便好。”巫越缓声道,“先给士兵发些吃的吧。”
年轻将军立刻准备派人给士兵送上干粮,墨非忙阻止道:“莫要干吃,先生火烧水,将干粮化开再给士兵吃。”
那年轻将军看了看巫越,巫越点头:“就照浮图所说的做。”
于是年轻将军一边派人开始烧水煮饭,一边将生病的士兵集中到一起,先给他们换上干净的衣物。
同时,也为巫越支起了一个帐篷,此次为了尽可能地多带点食物,所以只带来了三千顶帐篷,主要提供给生病的将士。
这些受难的士兵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在闻到阵阵饭香之后,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尽管这些平常难以下咽的粗粮,在此时却成了人间美味。
当士兵终于喝上热腾腾的汤水时,不少人竟然留下了眼泪。铁汉素来流血不流泪,只是此时也不能不为这绝境中的生机而动容。
墨非亲手将热汤递给巫越,巫越接过来,先浅浅地喝了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墨非一愣,很快明白过来,巫越问的是为何这么晚才来救援。
她回道:“鱼琊五天前就出发了,可是路上遇到了幽军的偷袭,我们是坐船从翼水过来的。”
巫越神色不变,大概早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他又喝了几口汤,缓缓道:“这两天,病死饿死了近两千名士兵。”
巫越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可是墨非却有种心悸的感觉。
她道:“此事暂且不提,我们早晚会找敌人讨回来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回中都,主公与士兵们都需要好好休养。”
巫越将空碗放在一边,道:“你们带了多少食物和水?”
“够三万人马吃上五日。”
“好,”巫越道,“粮食留下,然后把生病的士兵带回去。”
“主公,难道你要……”
“本王不能放过那些杂碎!”巫越冷冷道,“余下的士兵加上援军,两万的战力,足够了。”
墨非皱眉道:“可是,你们身体虚弱,如何能战?”
巫越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的船足够承载近三万士兵吗?”
墨非沉默,此次为了尽快赶到目的地,船只尽可能的精简,一来减少损毁,一来方便调配。原本计划是让巫越等人坐船,而让前来救援的士兵走陆路。
“本王不能如此狼狈地回去中都。”巫越又道,“鱼琊等人应该会暂时拖住敌军,为你们的救援争取时间,如此一来,我军便可趁机从后方偷袭,与鱼琊等人夹击敌军。”
墨非见巫越一脸坚决,也没再劝,只是说:“那么,浮图希望主公至少好好休养两日。”
这回巫越并未反对,只是仰身一躺,闭上了眼睛。
墨非见状,正想起身出去,却不想袖子被巫越抓住,只听他道:“留下来陪本王一会。”
浮图身上的气息能让他安神,有他在身边,巫越觉得这几日的疲倦皆可释放出来了。
墨非又重新坐下,对着微露憔悴的巫越,她实在不忍心驳其意。
不多时,巫越鼾声响起,墨非这才轻轻将他的手拿来,在触到他手臂的时候,猛然感觉皮肤上的温度似乎不正常。
她心中一惊,伸手摸了摸巫越的额头,果然发烧了。
但愿还不严重,只是他这样如何去打仗?两天,两天能恢复如常吗?
墨非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帐篷,吩咐士兵取来一盆清水,此次他们带来的清水也不多,必须尽量节省着用,可是巫越作为主帅,此时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墨非从自己包袱中拿出一直没舍得用的毛巾,沾着清水为巫越擦拭身体,虽然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可是身上的污渍却没有多余的水进行清洁,看着不脏,其实病菌犹在。
这时,巫越似乎察觉什么,半睁眼睛,见是墨非,便只是淡淡问了句:“在做什么?”
墨非回道:“主公,您感染风寒,需要好好休息,继续睡吧,待醒来,喝完姜汤,应该就无大碍了。”
“哦。”巫越便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朦胧间感觉一双手轻柔地为他擦拭脸颊、颈项、胸膛……那感觉,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温柔而令人安心……墨非也没有别的想法,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现在不过是个虚弱的病人,而在这营地之中,大概也只有她懂得如何照顾发烧的他了。只是目前条件简陋,墨非不知道巫越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这估计还得看他的身体素质,若不能恢复,她就必须想办法阻止他去偷袭敌军。
只是以巫越的脾气,能忍过这一时吗?
62、煞气 。。。
巫越缓缓从睡梦中醒过来,刚偏了偏头就有一样东西从额头上掉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手巾,正准备伸手去拿,却发现右手上似乎搭着什么,回头一看,赫然看到墨非就躺在他身边,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