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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焦急地问道:“栗子,外头有没有人来催帐?”
栗子瞧了在场知情的伙计,吞吞吐吐地道:“呃,小姐,大家知道油坊有事,本来也不敢催的,但既然曾掌柜的事忙完了,他们说……啊!小姐,你还是先照顾自己的身体,调养个几天再……”
“别管我的身体,你快说。”
栗子被她一催,只好说道:“喔,王老汉的八十两芝麻钱也该付了;送老吴面誧的五十斤麻油已经迟了三天;铺子里的菜油只剩二十斤,没有存货了,还有好多我说不出来的帐目……呜,小姐,我不像曾掌柜脑袋好,记得一清二楚啊。”
程顺顺水推舟,得意地笑道:“瞧,这不是需要一个能干的新掌柜吗?叔叔我都帮你想好了,侯公子那儿多的是人,待会儿他就带合适的人选过来让你挑了。”
“二爷!”小梨赶来,很不客气地杏眼圆睁,扯了嗓子道:“你就让小姐好好休息,别再来烦她了。”
“哼!你这个小蹄子竟敢跟你二爷撒野!”程顺有恃无恐,反正最后一个管得住他的曾掌柜也死了,他绝对要教从前看不起他的人好看!
“我不休息了。”喜儿握住小梨的手,打算让她扶着站起来。“该付的帐、该处理的事都得赶快做……哎……”
“小姐你怎么了?”小梨紧张地扶她坐稳。
喜儿按住额头,蹙拢了一双秀眉,“头……有点痛……”
由于作坊温度高,她早已汗湿衣衫,鬓发微乱,加上神色疲惫,说话有气无力,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江照影见状,无法再保持沉默,忙上前道:“小姐,请你不要担心,这几天已榨了五百斤的菜油,足供铺子所需;还有,若有主顾急着送油的话,我们下午也可以出门送油,请小姐安心去休息。”
“你怎知道要榨菜油?”喜儿诧异地看他。
“仓库一百袋的菜籽已搁置了二十天,可我们向来进料不到半个月就会榨油,我怕来不及供油,所以就作主要兄弟们榨了菜油。”
程顺白他一眼,嗤之以鼻,“哟,这里哪轮得到你作主?你还以为你是江家四少爷,只管命令下人啊?”
江照影没去理会他的话,仍是沉稳地道:“我估算过了,若下午不榨油,今天可以出一百斤的麻油,炒好待磨的芝麻有两百斤。”
喜儿这时才发现,她竟然连每天最基本的工作都忘了。
每天进了作坊,她一定会先估好出油量,再吩咐伙计依量去仿准备,譬如要出一百斤的油,就得搬出二百五十斤的芝麻粉来扎榨饼。
可今天她只记得去拿铁铲炒芝麻,甚至打算炒几斤都没主张。
“小姐,别管有几斤油了。”小梨护主心切,强行架起小姐。“我看这个月来,你身上都掉十斤油了,我扶你回房。”
“等一等,还有帐册……不能失信于主顾……”
喜儿想到很多该做的事,却是头痛欲裂,力不从心。
“爹,侯公子带人来了。”程大山和程大川把头抬得高高的,前呼后拥带着侯观云进入作坊,后面又跟了六个拿着算盘的帐房先生。
“好热啊!”侯观云一脚踏入,差点立刻缩回,但为了见到心爱的喜儿姑娘,他还是悲壮地踏进了第一步。
“喜儿姑娘,你在这里吗?”侯观云在蒸煮芝麻的热气白烟里找人,却只看到十几个光着上身、胸背上布满汗水的精壮汉子。
“吓!你竟然在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干活儿?还有啊,这些伙计怎么一个个如此不知礼数,竟在小姐面前光着膀子!”他大呼小叫的。
喜儿终于让小梨给扶了起来,面对这个不懂油坊作业的富家公子,她并不想多作解说,只是勉强扯出礼貌性的微笑道:“侯公子,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有话请到前头说。”
“对!前头说去。”侯观云掏出帕子猛抹汗,忙不迭地走出门,又指了他身后那一挂人马,陪着笑脸道:“我听程二爷说,你们这里缺掌柜,这里有我们侯家最能干的帐房,你挑几个来用吧。”
程大山也跟着敲边鼓,“喜儿妹妹,侯公子关心你,特地找人过来帮忙,他们不懂油坊的事务,我们兄弟俩也可以指点一二。”
小梨心直口快,马上说道:“你们早不帮、晚不帮,就这个节骨眼儿来帮?我看是想藉收钱管帐之便,顺便揩点银子吧。”
“主子爷说话,你这小丫头竟敢插嘴?”程大川比他老爹更加凶狠地瞪眼道:“小心我卖你到妓院去!”
“小梨,别跟他们说了。”喜儿低声道。
一个月前,曾伯伯才倒下,叔叔和堂哥就摆明了插手油坊经营的姿态,准备和侯家合作扩大油坊规模,藉以做上更赚钱的大生意。
以前还有曾伯伯打发贪心的叔叔,如今又有谁能帮她分劳解忧呢?
她望向一个个忧心看她的伙计,他们都很好,做事也认真,可却没人懂得记帐管事的工作,除了——
她疲倦的目光定在那张有着一对剑眉、不多话的沉静脸孔上。
“阿照,拿去,这是放帐本柜子的锁匙。”她掏出一把钥匙。
“小姐,我不行。”江照影知道她要他做的事,立刻回绝。
“你可以,不用我教,你看一下,也一定会做。”
“我有力气,还是做撞油的活儿……”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会写字,还有,你会打算盘吧?”
“会。”
“好,作坊的活儿你搁一边,现在先帮我理好帐册,该出帐的、该送货的,全交给你去处理。”
“理帐册?!”所有的人吓了一跳,同时望向了江照影。
“等等啊!”程顺更是惊叫道:“喜儿,你怎能叫江照影记帐?你知道他是谁吗?以前我看他跟人斗蟋蟀,那赌金可是三十两、五十两,甚至是一百两的出,他家就是这样被他败光的啊!你如果将油坊的钱财交给了他,不到一时半刻就给他搬空了。”
其他伙计也是心存疑虑,虽说阿照努力干活,但他过去的劣行太过不堪,又是初来半年的新伙计,怎么小姐就敢委以重任叫他管帐?
“小姐,我做不来。”江照影焉能不知他人的想法。
“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喜儿一双明眸大眼直直望定了他。
“拿去!”小梨迫不急待拿起小姐的钥匙,直接塞到江照影的手里,叉了小姐就走。“小姐不会用错人的,你快去忙,小姐她很累了。”
阿推率先过来拍了拍江照影的肩膀,“阿照,小姐看得起你,你可得认真做!兄弟们该做什么事,你就交待下来吧。”
栗子附和道:“是啊,阿照你脑袋好,想得周全,就靠你了。”
其他伙计也撇下了疑虑,为了油坊、为了小姐,现在必须同心协力。
“好!我们总算有新掌柜了。”
“不行啊!”程大山和程大川眼睁睁地看着江照影拿了最重要的掌柜钥匙,两张肉饼脸顿时变成了酱青色。“江照影吊儿郎当,品行恶劣,怎可让他当掌柜?爹!现在程家你最大,你要出来说句话啊!”
程顺“悲愤”地道:“程家我最大吗?错了,是那个完全没有流一滴程家鲜血的喜儿小姐最大!人家是小姐耶,我死鬼老哥临死前,还不忘当着众亲族长辈面前,硬是将油坊托给了她,我这个叔叔算什么?呜,哥哥啊,你怎宁可不要亲弟弟,却去疼一个外面捡来的野丫头啊!”
“爹!我们去找族中长辈评评理。”程大山和程大川继续火上添油,一人挤了一滴眼泪,义愤填膺地道:“我们到伯伯坟前……不!还要到爷爷、曾祖爷爷坟前,焚香告知,让他们知道,现在油坊让外人给占了,程家子孙却是给赶出门呀!”
“里头吵什么啊?”侯观云坐在作坊外面,正猛挥袖子纳凉,一见到小梨扶喜儿出来,立即从他的专属座椅跳起来,殷勤地道:“喜儿姑娘,你还没挑掌柜呢,这里有六个人,个个经验丰富……”
“不用了。”喜儿只是向他点个头,继续往前走去。“谢谢侯公子的关心,油坊已经有新掌柜了。”
“谁呀?”
“江照影。”立刻有旁边的随从报告。
“咦,是他?”侯观云探进门里,先是看到三个捶胸顿足、哀号不已的父子;然后是一群又回去卖力干活的伙计;还有一个站得挺直、身形高大挺拔、胸膛肌肉结实、目光深邃幽远的俊雅男子。
“哇勒!他就是江照影?百闻不如一见,我还以为他是过度纵情酒色的痨病鬼呢,想不到还长得人模人样的——吓?!他怎么一直瞧着我?是我长得太俊美了吗?还是怨我占了他以前住的院子?”
江照影并没有注意到侯观云,他的视线穿过大门,越过一大群吱吱喳喳的侯家随从,只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