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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他。
端豫王激动地说:“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要控制自己呢?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一定要抑制自己的心意。从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在我心里,我为什么从未告诉过你我心中真正的想法、令我每夜辗转反侧的想法——我想让你成为我的。不只是琴瑟和鸣,我还想让你真实地在我怀里,甚至在你每一寸的肌肤上都印上我的痕迹,我想,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
听着端豫王带着痛苦的语气说着这些,我的泪流得更凶了,这并不是他的错,是我一直辜负着他。
我低头埋在他的胸膛,他稍放开我,看着我坚定地说:“奴兮,即便你恨我,我也……”然后将我紧紧地拉回他的身体,捧起我深情地亲吻上我的唇,那一次我没有拒绝。
我在他的怀里看见了暴风雨……上天!哪怕我此刻犯的是滔天大罪,哪怕这罪孽之身若能让他感到丝毫的快乐,我也不会放手。
若是真有来生,我依旧愿意与你青梅竹马,但我们要生死相守,白头到老……
我疲累地靠在白玉台上,八大青铜凤首中汩汩流出水来,四周升腾着水汽,汤白色的水池中零星地漂荡着梅花花瓣。
端豫王从后面搂住我,带着水流动的声音。他轻轻地亲吻着我的脖颈,喃喃地说:“这多么像一场梦,如同那天一般的美梦……”
我无力地甚至不想睁开眼睛,感伤地说:“那么就让我们一辈子不要从梦中醒来……”
“不,我们要醒来,我还要把它变成日复一日的现实。”
我惊恐地摇头道:“不,今生的命运已经如此,谁也无法改变……如果有来世,我嫁给你。但现在,不要再做什么,我亦再无所求……”
见端豫王还欲说些什么,我伸手堵上他的嘴,对他再次摇了摇头。
当一切渐渐归为理智,我亦不会对刚才的事情后悔。然而我辨别不出,到底我是真心怜惜端豫王,还只是被伤害得心如死灰后向他寻求慰藉?不不,我和他之间的姻缘已经不是一两个因由就可以解释的了。
只是……为什么我将自己给他,却感觉伤害了他。
端豫王离开了,在九珍不舍的眼泪和我伤感的心绪之中。
再过几日便是邵禾被册立为后的日子,她的母亲因此被封为邛国夫人,她的父亲被追封为平山侯,一时间家门荣耀至极。
凤仪宫易主,身为先后女官的幺娘已经不再有滞留在那儿的理由。直到有一天,我听人说权禹王留在了那里没有出来,又过了几天,幺娘搬到了本是留给贵妃的居所雎鸠宫。
权禹王,这便是你这么多天思考后给我的答案么。
我和端豫王也……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太妃的日子过得清闲无聊,而作为孀居的太后亦被视为同命相怜,于是她们经常来我这尔玉宫走动,对于幺娘搬到雎鸠宫一事自然少不了议论。
其中椒好啧啧说道:“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儿呀。现在全宫上上下下,最怕遇见她,住在雎鸠宫,却不是贵妃,见了也不知道该行什么礼,该以何称呼。对外说是给雎鸠宫守门的,可是雎鸠宫也不是空一天两天了……”
“不是听说雎鸠宫的宫人已私下以娘娘相称了么?”颛福时的一位妃子说道。
“这……你们说皇上到底临没临幸她啊?”
椒好神秘地低声说:“你们没听说宫中私下流传的处子血染龙袍的事吗?那件事啊,十有八九是真的。”
“血染龙袍,那岂不是大不吉……”穆宗时的赵婕妤担忧说道。
我听到这些已经是感到很麻木了,如同局外人般开口说:“哀家说你们啊,谈论这些事情似乎是乐在其中,如此口无遮拦。”
“我们怕什么呀,这日子过得也就剩下能说说话了。”众太妃纷纷说。
算了,我倒也能理解她们的心情,谁说以后我不是这样过日子呢?我推开矮几,站起来对她们兴致勃勃地说:“似乎许久不玩射覆游戏了,上次郝太妃玩得最好,这次谁若拔得头筹,哀家便把那匹绿盈春缎送给她。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何必辜负时光,不及时行乐呢?”
哎,原来又是一年的玉兰花开……权禹王在后宫种植了许多的玉兰树,竟是避也避不开。不过这玉兰花洁白似雪,真的是美丽动人。古人时常感伤花落无情,但是花落还会开,人被伤了又该如何抚平呢?
走着走着,我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竟看见也在附近赏观玉兰的权禹王,而他此时也明显看到了我,让我心中不禁一沉。
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必要的朝见与他不咸不淡地说几句话外,私下竭力避免与他相处,难道这偌大的宫廷之内也要应了冤家路窄那句话吗。
他神色复杂地望着我,感到他欲向我这儿奔来,我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
“皇上,您看这么多春天的花儿,回去装扮雎鸠宫一定也有春天生机勃勃的气息吧。”背后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想必他正是和幺娘一起出来赏花的。
于是没有人再追过来,这样反而好。我绕了路才到凤仪宫,凤仪宫自从邵禾登位后,我又操办着重新装修了一番,现在已经是新人新气象了。
邵禾再不济,在后宫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是有点重妃的排场了。但她对我始终是毕恭毕敬的,因为她知道我与权禹王的关系,所以也从未像其他妃嫔般提起关于幺娘的事。
“太后娘娘,您怎么来了?若是有什么事,召唤臣妾到尔玉宫就是了。”邵禾诚惶诚恐地前来迎接。
“今天小厨房正巧做了豌豆糕送到尔玉宫,哀家想这正巧是四皇子爱吃的,便当作散步带了过来。不过,”我自嘲地说道,“现在还真有点后悔了呢。”
邵禾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摆手说没什么,又问起雾儿是否在。
“啊,雾儿被姑姑带出去玩了,臣妾现在就遣人把他找回来。”邵禾回答,想当初她一直称雾儿为四皇子,我提醒过她,而她现在叫雾儿和弘儿已经十分顺口了。
我抱着弘儿等了一会儿,就见雾儿兴冲冲地回来了,他见到我也十分高兴的样子,亲昵地叫了声太后娘娘把我的心仿佛都融化了。
邵禾指着桌上的豌豆糕对雾儿说:“这是太后娘娘特意给你带过来的,还不快谢过太后娘娘。”
雾儿被宫娥伺候着擦干净手,嘴上谢过我后,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块。
只见他直接把豌豆糕塞到邵禾手里,带着孩童的声音认真地说:“母后先吃。”
邵禾愣了一下,然后眉开眼笑起来,那样子是只有当母亲才有的满足和欣慰。稍后她觉得有点不妥,对雾儿轻声责备说:“哪能这么没有规矩呢,有东西要先请太后娘娘品尝。”
雾儿有些迷惑,又将邵禾手里的点心送到我跟前来。而此刻我仿佛被打翻五味瓶般,哪有什么心情吃呢?
邵禾刚才的笑意刺痛了我。她现今的称心我来讲是多么的突兀啊。
之前我怎么那么傻,还以为自己万事如意。可实际上,丈夫不是丈夫,儿子不是儿子。
我要我的儿子……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弘儿,趁他们还不懂事,我没有时间再等了。
那天的事情着着实实刺激了我,更坚定了我实施一直以来埋藏于心的计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对邵禾确实很好,我将她的两个妹妹都安排了好人家,还特许她的母亲在非节非日的时候进宫来看她,赏赐更是不断,话里话外一直都是对她这么多年养育两位皇子的感激。
那一日天色有些小阴,天空却没有一丝风。我又来到凤仪宫,问及雾儿和弘儿,邵禾颇歉意着说弘儿还在午睡,雾儿刚刚被皇上叫过去问话,问我是否要叫醒弘儿,我阻止了她,那正是我想要的。
邵禾虽然贵为皇后,但宫人数量却是在规格内较少的,人多嘴杂,这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减少一些麻烦。
邵禾叫身边的宫娥去泡茶,我吩咐她说:“给哀家泡些清甜的茶来,最近正好这个。”
我坐定和邵禾说着话,不一会儿宫娥便端着青禾茶出来了,我接过品了一小口然后皱眉道:“怎么会是苦味道的呢?”
邵禾也喝了一口,听我如此说放下手中杯子,诧异地凑过来说:“怎么会呢,正是有丝丝的甜味呀。”
我将茶递给她说:“你帮哀家尝尝看,是不是哀家的味觉出问题了。”
邵禾毫无戒备地接过去喝了一口,不解地说:“正是清甜的呢。”
“唉,”我轻叹了口气,忧心地说:“怕是近日哀家的肝脾不和,所以尝什么都是发苦。”
“太后保重凤体,要不然还是找……”邵禾说着说着突然不太自然,她抑制不住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