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并不需要她们懂,但我确实对身为可悲之身的女人们存有体恤之心。
我心中感谢的是颛福对这件事采取了支持的态度。这个呼风唤雨无忧无虑的皇上,这个还未娶妻纳妃的少年,他显然不知道所谓医女存在的意义,但是他支持我,只因为我是他的母后。
我的儿子颛福,除了他不是我十月怀胎痛苦分娩之外,我们与亲母子无二。
所以我费心劳神,只希望交到他手中的是一片繁荣安定的江山。
我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压我的额头,听说想得过深的人很容易衰老。
也许我并不怕因此而衰老,但是我怕百密一疏,我怕我机关算尽,最后事情却不是按照我预料的那样发展,甚至,违背了我当初的意图。
我摇了摇头,发现自己确实想得过多了。
但我必须考虑周详,因为我坚信,事前预防总比事后补救要好。
于是我再回到勤政殿时,看着刚刚那本迟迟未定的奏折,终于落笔写下,“可。朝上细议。”
晚上用膳时,我突然发现四下的宫人全都褪下了金银首饰,换了木或玉质的簪子。
且不说如善善或者太妃等这样老辈的宫人,就连玳君这样年轻的女孩子都不见丝毫的珠光宝气。
我一怔,然后心知是我今天下午无意中的一句话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其实我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对金银首饰产生了厌烦的情绪——是因为那笔银子,那笔国库必须批出来的一大笔银子。
然而我也知道,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不应该以自己一时的情绪去干扰整个后宫该有的颜色。
于是在用过膳后,我问玳君:“玳君,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这样素气?正是花儿般的年纪,就更应该好好打扮自己才对。”
玳君毕竟稚嫩,面对我突然的问话想不出好的措词,实话实说道:“因为太后您都弃金银而倡朴质,奴婢们又怎么能……”
玳君说这话的时候,其余的宫人都为她的口无遮拦而吃惊,投来或责备或担忧的目光。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既是对她,也是对整个屋子里的人说:“哀家只不过是一时厌倦了每日穿金戴银而已,并不是要求你们也同哀家一样。而且这后宫本来就该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地方,这后宫说到底也是为了皇帝的赏心悦目,所以你们还是应该注重仪容,尽心装扮。这样哀家看着也高兴,明白了吗?”
众人神情这才舒缓下来,连忙点头应是。
夜晚,辗转反侧。
我闭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睡意。明明宽大舒适的床却显得空荡荡的,明明丝滑的锦单却显得倍加寒凉。
四周静悄悄的,静得我无法安眠。
外面突然有了沙沙的拍打声,下小雨了。
我披衣下榻,拿起一枝点亮的莲花灯绕过今晚值夜的如意。在这样的雨夜,她睡得香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我举灯来到隔壁,奶娘女喜被我惊醒了,我向她做了个手势叫她不要出声。我来到九珍的小床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心下安稳了许多。
我静静地听着九珍的呼吸声,脸上不禁露出笑容。然后又忍不住亲亲摸摸她那胖乎乎的散发出奶香的小手,直到九珍似乎被扰到动了动,我才慌忙将她放回,又怕她着凉,拉了拉被子为她掖好被角。
“你今晚注意些,别让帝姬着凉了。要是她突然醒了,你就把她带到哀家屋里去。”
我轻声吩咐完奶娘后,却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推开门来到屋外。
外面黑蒙蒙的,只能看见屋檐灯笼朦胧的烛光下如细针般纷纷的雨。
寒意夹杂着莫名的寂寞。
我想,我有多久没说话了?如果和朝臣在朝堂上议论政事不算说话的话,如果对宫人们吩咐后宫事宜不算说话的话。
明明繁重的国家大事充斥着我每日的生活,为什么,依然会有空虚的感觉时不时地一闪而过。
早上起来头有些昏沉,但我不以为意,照常上朝议事。
今天主要谈论的就是黄河加固堤坝一事。工部尚书及负责此事的官员细细奏明了这项工程的各项支出,我听着,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们甚至以为我要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我抱着九珍在媚夏媛让元遥为我们作画,后面是一片鲜红艳丽的牡丹花。
我深深地感叹小孩子实在长得太快了。
我想记住九珍成长的每个印迹,于是便让元遥每一季都为九珍画一幅画,然后把这些画装订成册,可以时时翻看。
我也想等着九珍长大出嫁的那一天,我把这画册当成最宝贵的礼物送给她,给她一一看她小时候的样子,然后我会指着画像笑她说:“你看你,小时候胖极了……”那时候九珍便会露出又惊异又娇羞的表情吧。
我想着,便不禁微微地笑了。
怀中的九珍不安分地动了动,挣扎着想要下去。
元遥体贴地说:“小孩子没耐性,臣已经先把小帝姬的那部分画好了,您可以让她先下去玩玩。臣接下来主要画您的那部分。”
于是我将九珍递给奶娘,吩咐她看着九珍别走远,自己又坐回来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目光看向元遥的方向。
元遥自小就跟在端豫王和我身边,后来端豫王去封地上任,他却留了下来。他以前是那样一个拘谨而沉默寡言的少年,现今他依旧如此。只不过二十八岁的他下巴蓄起了一小撮胡须,看起来更是成熟稳重了。
他是我非常信任的人,我垂帘后朝廷上许多事情只放心交给他去办。而他现在穿着紫色的官服,年纪轻轻已是大胤的正三品官员。他们都知道元大人是我非常宠信的臣下。
他此时一丝不苟,神情严肃,正一抬首一低头一笔一笔在书案上细细勾勒着每一个线条。
他神情专注而仔细,我一动也不动,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下雨的原因,今天的阳光格外的灿烂,让我浑身微微地发热。
不知何时,他终于说话了,“臣昨天收到他的来信了。”
我的心微微一动。
元遥接着说道:“只是信的开头问候了臣一下,后面满满的全是问小帝姬的情况。问她有没有长高,有没有长胖,问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然后苦笑中隐隐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说:“臣看他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
我低头没有说话,心中发痛,头却晕晕的,思维渐渐地漫散来开。
“他还送来一大堆玩偶彩画,让臣带给小帝姬……”
“不能收。”我感觉自己身体软绵绵的,却还强撑着精神反对说,“宫里物品来源历来都查得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东西出现在九珍身边会让人起疑,再说……”我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觉得自己就要倒下去了,却最终软软地靠在赶上来的元遥的肩膀上。
他扶起我,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天,小姐,您发烧了。”
我感觉自己喉咙发痛,呼吸沉重而炙热,我哑着嗓子说:“回来时别让九珍靠近我,我怕传染给她……元遥,我感觉很困,很困……”我终是抬不起眼皮,眼前一片黑暗。
待我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
楚姿正巧上来为我换额上的冰帕,见我睁开眼睛,欣喜地说:“太后您醒了。”
在一旁看守的善善也紧忙上前看我,拉着我的手说:“小小姐,您终于醒了。怎么突然生这么一场病,是不是昨夜下雨天冷,如意没给您添被子啊……”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我又怎么能说,我是因为寂寞,昨天在外面淋了半夜的雨呢。
然后我突然想起什么,支起身子,焦急地问道:“九珍呢?”
善善让我躺下,轻声说:“小小姐您不用担心,小帝姬在奶娘那儿好好的呢。”
我听了稍稍心安,又想起了元遥,问:“元大人已经走了么?”
“元大人送您回来,现在还等在外面呢。”
我怔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到底等了几个时辰了……
我闭上眼睛,良久才说:“让他进来吧,我有事要与他商量。”
于是善善将元遥请了进来,又携众宫人离去。
他走了进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关心与焦虑,却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半点。
我明白,毕竟是太后内室的卧榻,他不敢亵渎,也是对我的尊重与维护。
我坐起身子,指着榻旁善善刚刚坐的位置,轻声说:“你过来坐吧,没关系的。”
他犹豫着坐下,干净的锦袍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看着我,眼神中是满满的责备,他迟疑着,仿佛鼓起多大的勇气,伸出了手,却在半空中颤抖着,终是收了回去紧紧地握成拳。
“您小时候从来不怎么生病,怎么反而是大了,却越来越不会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