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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金凤花纹的檀木梳一下下地梳着长发,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睡前安眠的暖茶。
我放下梳子来到他身边,将茶端给他,看见他神色有些疲惫。那是皇帝所特有的沉重疲惫,这也是我从未贪慕过帝王之位的原因。
他一点点地将茶喝下去,然后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看着他这样,我不由得有些心疼他,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揉上他的太阳穴。他舒服地轻叹了口气。
我就这样揉着,不一会儿手有些累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我是懂得穴位的,如果此刻我的手用力地按下去,他会当场暴毙身亡……当这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时,我吓了一跳,我的手几乎是同瞬间离开了那里,转到了他的肩膀上。
过了不一会儿,权禹王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吻了吻,站起来感激地对我说:“朕感觉好多了,奴兮,你真是体贴的好女人。”然后他将我打横抱起来,“朕也不能让你累着,朕要把你抱上床,也要好好伺候伺候你。”
我听后心中稍微有点心虚,有些惭愧,便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奇楠香的香气。
那天娜木朵儿带着他的儿子戈翰一起过来拜访。
昨夜在与朝臣见面的晚宴上我见到了权禹王的三个儿子,不过因为他们的座位排在众妃之后,妃嫔与朝臣之间有一层幕帘,所以未能好好地打量和了解。
那是我在权禹王登基后首次与群臣见面,与轻松的家宴不同,那次正式的宴会显得格外拘谨和沉闷。但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些,而是宴会中元遥出席跪在殿中援举自古礼制,批评权禹王唤我“太后”而不是“母后”。
那天权禹王脸色变得极难看,却也说不出什么,起身挥袖离席。
虽然后来元遥并没有被降职。我知道那是因为元遥说得每句话都有理有据,权禹王没有理由而已,但是对他的印象已经很不好。
而我呆呆地坐在那里,我知道元遥为我的心思,但不能帮着他说什么,只能对眼前发生的沉默不语,想想也倍感酸楚。
戈翰今年十七岁,也许是因为身上流淌着外域人的血液,看起来人高马大的,比同龄的少年健壮不少。他的面相也比较粗犷,浓眉大眼,看起来英武逼人。他的眼睛和头发都与他母亲相似,是棕色的。今天他穿了一件玄色的金龙团云袍子,看上去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
戈翰在娜木朵儿的带领下向我行了礼,我挥了挥手叫他们入座,这时年儿端了茶过来摆在桌上。
娜木朵儿客气了一下,然后对我解释说:“那天的事臣妾回到宫中一直忍不住念叨太后聪慧,这孩子听了,今日便非要臣妾带着他过来一起请安。想想也是,我们母子在后宫恐怕少不了太后的照顾,他也有必要过来向太后请安和道谢。”
“因为实在佩服太后娘娘的心思,孩臣还从未见识过您这样聪明的女性。”戈翰说话声如其人,也有一种粗犷豪爽之感。
我轻笑着回答:“二皇子说这话就是太小看你的母妃了,你的母妃也颇有心思呢。”
“母妃这人啊,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人,与那些好几道弯弯肠子的后院女人可斗不过。”
弯弯肠子?我被戈翰这个形容给逗笑了。
言语间我发现戈翰和娜木朵儿一样,说话比较直爽,第一次见面倒也不让人觉得讨厌,一时间也探究不出权禹王不看重这个二儿子的原因。
就这样三个人说了会儿话,外面有人奏报说皇帝驾到,不一会儿权禹王便一身赤色龙袍走了进来,带来一阵奇楠香的香味。
权禹王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呢?我心中想着。娜木朵儿和戈翰慌忙起身,诚惶诚恐地向权禹王行礼。
权禹王来到我旁边的位置坐下,对下面的娜木朵儿和戈翰说:“哦?你们也在?都起来吧。”娜木朵儿和戈翰这才复又拘谨地坐下。
权禹王咳了咳,有些不自然地对娜木朵儿说:“朕自从登基以来因为政事繁忙,因此一直没有时间去探望昭容,你最近还好吧?”
只是听到这样一句客套的话,娜木朵儿便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回答:“臣妾一切还好,谢谢陛下挂怀。”
权禹王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去问戈翰:“翰儿,你最近上卿文殿跟李师父学习,学问可有长进?”
戈翰回道:“儿臣跟着师父学到不少知识,师父也常常夸奖呢。”
“哦……最近还常常去打猎吗?”
“偶尔,”戈翰急切地回答,“儿臣只是偶尔去驰马活动一下筋骨。”
从这父子间的一问一答中,我能感觉到戈翰应该是重武而不重文的,而这可能是权禹王担忧他的地方。
权禹王听后点了点头,神色稍缓,“最近廖薇还好吧,她的身体康复得怎么样了?”
“她还好,多谢父皇关心。”。
说起廖薇,娜木朵儿似乎对这个儿媳不太满意,语气中不免有些埋怨,“这孩子身子实在太虚弱,要不怎么就小产了呢。这可是翰儿第一个孩子,也是陛下的第一位皇孙呢。当初皇上您给臣妾选这个儿媳,臣妾就说她过于文静,天天就是抄抄书绣绣花,也不多走动走动,体质肯定好不到哪儿去,您看看现在不就显现出来了?”
娜木朵儿说这话太冲,权禹王有些不悦地打断她,说:“廖薇出身书香门第,朕当初就是看中她这份娴静,和翰儿这样的急性子正好相配。”然后对戈翰说:“朕听说……你最近新宠了一名跳舞的回姬?你已经行过成人礼了,多几个女人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的妻子刚刚小产,心中恐怕不好受,你这时要多照顾她的情绪才好。身为男人,后院稳定方能专心政务,朕不是对你说教,但这里面的轻重你应该知道。”
听权禹王说这番话,我思忖着,从他对戈翰的对话中看出他对这个儿子好似并非传言中那样的不待见,从戈翰的学习情况问到他的家事,足见他对戈翰的关切。
戈翰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儿臣明白,儿臣知道了。”
“那就好。行了,你们俩跪安吧,朕有事要和太后商量。昭容,没什么事你就多过来陪太后说说话吧。”
昭容母子俩退下后,屋子里一时陷入了沉默。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还停留在刚才的贤夫慈父,一时竟生出些陌生之感,不知道该对他说点什么。
反倒是他抬起我的下巴,问我:“怎么突然就怏怏不乐了呢,嗯?”
我摇了摇头,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他的腿上,抱着我亲吻起来。想想几个月前他对我的强硬与粗暴,现在比起来已温柔许多。当初他刚登基,我抗拒他时,他对我一点也不怜惜,后来反倒是我沉默下来,他便渐渐温柔地对我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白天时冷静强势,若到了夜晚能如了他的意,大汗淋漓后他俯下身亲吻你的耳垂,将你抱在怀里,拿温柔感激的目光凝视着你,便什么事都是可以好说好商量的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这样,也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不是也这样对别的女人,有几次这个问题我差点忍不住向娜木朵儿问出口。
此时权禹王放开我,对我说:“朕今天给你带来了一样礼物。若是晚上给你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一时想不出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大感兴趣地说:“不用经常送我礼物,这样我们反而……”
“可是朕知道这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什么礼物他会如此肯定?我心中有小小的诧异。
“你先闭上眼睛。王全,”权禹王对外面唤道,“把东西拿进来。”
我闭上了眼睛,先听见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在我面前好像是放了一个端盘,之后又是关门的声音。
他拉起我的手,然后我的手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质地坚硬光滑,应该是玉。
他拉着我的手慢慢地向上滑,构造有棱有角,下面应该是个方形,接着再向上,却是凹凸不平,雕刻着什么,而当我摸到最上面的凤首时,我的手停住了。
我的心扑通地跳了一下,是凤玺!我急切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果真是那柔白光润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凤玺!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倒也没什么,只是说:“朕把你的东西还回来了。”
然而我呆呆的,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握住它。
这么长时间的韬光养晦,这么长时间对他表现顺从体贴,这么长时间不问世事,就是为了向他表明我安心做他的女人,解除他对我的警惕,不就是为了重新夺回我的凤玺吗?
然而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是因为这个时刻来临得比我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