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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陷入了沉默,我知道朱妘在后宫是孤单的,可是这是我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受到她的孤单与无助。即便成了亲,即便要做母亲,她却仿佛还是那个依恋父亲的小女孩般。
也许我并不能懂得那种依恋的感情,因为我很小就无人可以依赖,我所知道的只是竭力让自己长大,一步步地向上爬,才能活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刚要作答,却见菟丝紧紧张张地跑了进来,禀道:“太后,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说宁山王在赴任途中暴病身亡了!”
我大吃一惊,那孩子才多大!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算上信使回来花费的时间,就是说宁山王在二十多天就已经去世了!
我还来不及表达我的吃惊,就听见砰的一声朱妘桌上的茶杯已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向朱妘,朱妘自己也是一脸吃惊,然后就突然笑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仿佛不受控制般,朱妘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甚至无力趴到桌子上笑起来。
我皱了皱眉,责怪道:“皇后,你真是放肆,死一个人这么好笑么?!”
朱妘边揉肚子边笑着:“不行,不行,笑死我了,明明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却不喘气儿了,这不好笑吗,简直搞笑死了……”
宫人们惊恐地小声说:“皇后娘娘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我也觉得朱妘自从怀孕后就十分不正常,连忙叫人扶她下去。
宁山王的死在后宫并没有泛起太大的波澜,除了间或人们茶余饭后的两句惋惜话而已。只是惠太妃迅速衰老下去,一夜之间已是白发苍苍。
我去找颛福时他正在和大臣议事,守门太监要进去禀报,我挥手阻止了他,自己站在外面拿着小手炉和随从们闲等着。天气真的很冷,我慢慢地走来走去,间歇看着自己呼出的缕缕白气。
过了一会儿,各位大臣鱼贯而出,见我在外面,都有些意外地向我请安。我问了其中的一位大臣宫外的情形如何,那位大臣摇了摇头,直白地回答:“太后,您穿着上好的貂皮裘衣尚且感到这天气严寒,何况那些穷苦百姓呢?冻死饿死的百姓每天都在增加啊……”
我听了心情很是沉重,缓步走了进去。
好长时间不见颛福了,不想他竟然变得如此憔悴,眼睛布满血丝,胡子邋遢的,一脸愁容。
我一阵心疼,正要开口问他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颛福却站起来紧张地问我:“母后,您怎么亲自来了,鼻尖也红红的,在外面冻着了吗?”
我摆了摆手,“哀家在宫中吃得好睡得好,不用担心,倒是皇帝你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颛福笑了笑宽慰我说:“儿臣的身体没事,可怜的是宫外的那些百姓。儿臣记得您教过儿臣要随时心系百姓,儿臣一刻都不敢忘记。”
我听了心中感动,拍了拍颛福的肩膀鼓励他说:“对,对,皇帝能这样想母后真的很高兴,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的。”
颛福点了点头,然后问我:“母后,您特意找儿臣是为了什么事?”
我顿了顿,不知这时候说是否合适,不过还是说:“皇后最近病得厉害,她怀孕正是到了关键期,小身板挺着大肚子,我看着她都觉得遭罪。所以哀家想皇帝虽忙,还是抽空去安慰安慰皇后吧。”
不知为何颛福冷笑了一下,说:“恐怕皇后需要的不是儿臣吧?她见了朕都害怕。”
“咳,后宫哪个妃子不敬惧皇帝的?又敬又爱又怕正该是后妃对君主的态度啊。”
“如果——”颛福稍拉长了声音说:“如果母后真是觉得皇后怀孕是遭罪的话,何不就别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呢?这样痛苦不就能结束吗?”
我吃了一惊,说:“皇帝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颛福笑了笑,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想法似的,回道:“儿臣跟您说笑的。这毕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希望是男孩,然后让他当太子。”
这倒是提醒了我,“也是,嫡长子的话还真的就是太子呢。说起来母后还真是紧张,一直在想,这孩子会不会和皇帝长得很像呢,性格会是像你还是像皇后呢?”
颛福淡淡地说:“若是男孩子,应该会比较像母亲吧。儿臣这儿确实比较忙,恐怕抽不出时间,这样吧,儿臣派使者过去看看皇后,表达一下朕对她及她孩子的关心。”言语中我能隐隐感觉到颛福对朱妘的不上心,但也能听出颛福对这个孩子的一些期待,我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深想。
这个冬天的噩梦接二连三。
这个冬天九皇子在感恩寺病逝。
我跪在佛堂面前,褪去华丽的服饰,只着素衣双掌合十为九皇子朗诵经文。
门外是一大批高僧在为九皇子超度。
这样子已经持续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吃得很少,只是在念经,不停地念经,耳边也全是那些昏昏的经文,好几次我甚至就要晃晃地倒下了,但我还是坚持跪在那里,如果这样可以弥补我对九皇子的愧疚的话。
其实我上次见他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何况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他是很艰难地撑到现在吧。
那个人有着一张干净的脸和无暇的心。
那个人曾经在冬日里为我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听说你在逝去的时候表情无比安详,对你来说这样的故去是不是也代表一种解脱。我希望下辈子你能过得好好的。
这个月我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离,只一心活在我的缅怀与悲伤之中,甚至忘了关心颛福好不好,九珍好不好,朱妘生产的事情。
善善在一旁劝我说:“小小姐,您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人生无常,节哀顺变吧。”
我无力地说:“善,我有的时候在想生命到底是什么,竟那么脆弱,为什么活着就是受苦。这样一想,就心如死灰,还不如就这样去了算了……”
善善变色道:“小小姐,您这是怎么啦,竟然说这样的话……”
我摇了摇头,说道:“也是,我还有两个孩子,怎么也舍不得……但是这个佛事你就让我坚持到七七四十九天吧,就算是我能为九皇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善善感伤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形单没有通报就闯了进来,我和善善惊异地看着她,只见她捂着胸脯气喘吁吁的。
我说过在这四十九天内不见其他任何人的,何况形单此时还穿着红色裙子,没有经过允许没有沐浴更衣就闯到这神圣的祈福佛堂,让人觉得很是突兀。但是我知道形单做事一向谨慎,如果不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她低头对我耳语了几句。
我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竟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今天突然去了冷宫,接了一个疯女人回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佛堂的门被粗暴地打开了,风冷冷地吹了进来,虽然背对着,我依然能知道是谁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听完形单说的事情,我想过千种做法,万种说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不该再对那个孩子说谎,我的确是害了他的母亲。
“皇帝你来啦。”我语气平淡,依然闭着双眼跪在佛像面前。
颛福在我背后嘶喊着:“那个女人就是我的生母,是不是?!”我的手颤了一下。
“是。”我简短的回答。
“为,为什么……”颛福说话的声音颤得厉害,“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我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难道我要把那场你死我活的后宫争斗讲给他吗……不,不,即便解释了他也不会原谅我如此对待他的生母。
“你不会明白的。”
颛福冲到我的面前,轻而易举地把我强扶起来,紧紧地捏着我的肩膀,眼中是恨是痛,大声地说:“解释!您给儿臣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害人,把朕的母后逼疯,把朕的姐姐嫁给一个傻子!您真的如她们所说这么蛇蝎心肠吗!”
我将头偏到一边,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也许一开始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我害了姒修容,却收养了她的儿子……也许这就叫因果报应吧。
“皇帝,随你怎么处置吧。”我没有一丝一毫挣扎地说。
颛福抓着我,越嵌越紧,很疼,我却没有叫出声来。突然间他松开了手,我软软地瘫在地上,无力地喘息着。
两行泪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啊——”他大喊着,疯也似的逃离出去。
我倒在地上,紧紧地抓住胸口,仿佛离开水的鱼儿,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脖子湿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另一只手无力地捶着地面,也许我从未像此刻这般憎恨我自己。
我并不是为我自己的命运担心,我只是心疼颛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