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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能服侍她们也不失为幸运。至于其他的妃嫔,纵然不乏和善之人,但是皆受冷落,难免会让我们这些下人也跟着受气……”
“姐姐为什么不说帝贵妃呢?她在宫中的权势甚至要盖过皇后,别人都在背地里说她其实才是后宫真正的主子呐……而且听说当了她的奴婢不仅赏赐丰厚,在外面也颇扬眉吐气,就俨然是半个主子了……再说……”小春似乎略有羞赧,“再说这样接近皇上的机会也多,说不定还能飞上枝头突然当个主子什么的……”
没想到芳儿一笑,回道:“难道妹妹以为凭帝贵妃的狡猾才智会让自己殿内出现这种差错?她若能让你侍候左右,定然有把握你不会受到皇上的宠幸,又或者她有把握让你不受皇上的注意。”
“那,即便这样,若只是当上帝贵妃的侍女也好啊,以后就不用受别人的欺负了……别的宫娥都争抢着去,听说蔓儿和红霞早就贿赂好了管事的公公,就要被分配到雎鸠宫呢。”
我旁边的宫人早就沉下了脸,她们这样在背后议论后宫妃嫔早就犯了僭越之罪,按宫规至少要杖打三十大板。如意刚要喝止,我伸手阻止了她,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是怎么评论我的。
芳儿慢慢地说:“我觉得帝贵妃就是这后宫中最高大壮丽的树,她高高在上,高傲而冷漠地俯视着后宫中其他的人。”
小春听了兴奋起来,连连点头说:“姐姐说得正是。那天我远远的望见帝贵妃从撷芳殿经过,被宫人簇拥着,那气派那阵势简直让人惊叹……”
“可是,”芳儿话锋一转,“那棵树却外表雄伟,中间空洞罢了。帝贵妃根本就没有任何后台势力,又无子嗣,她所倚仗的只有当今圣上的宠爱,而那却又最是虚无飘渺的。所以它经不起风雨,但是树大招风,所经的风雨却又必然是最多的。生前如此招摇,死时定极为惨烈。你想想一旦她死了,服侍她的下人们该受到怎样的牵连?所以可以说,服侍帝贵妃才是这宫中最最危险的归宿!”
宫人们在后面早已愤愤不平,而我神色平静地听她把话说完。
难得在这后宫中有看得如此清明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个刚入宫的小丫头。
我解下腰间那枚透绿的佩玉,指着那名叫芳儿的宫娥说:“拿这个去试探她吧。”
如意说:“小姐,我见那个芳儿把玉佩拾起来后,翻看了一下,可是看到小姐的名号却又慌慌张张放回到地上,真是奇怪。”
我冷哼了一声,“她可以自己私藏起来,但她没有,可见她并不贪财;她也可以通过捡到此物来巴结我,可她也没有,可见她不想与我有所瓜葛。而我,就偏偏不想让她如愿。”
两个月的宫娥训教后,当她被带到,低着头跪在我面前时,我没有下任何吩咐,却突然问她:“你知道菟丝吗?”
她有些奇怪,但依然镇定,回答说:“奴婢愚钝,望娘娘明示。”
我轻笑了一声,起身在她附近小转了会儿,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菟丝是一种生命力很顽强的植物,但是,它却只有紧紧地依附大树才能生存下来……”
她一定是觉察出什么,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我走到她的前面,低头看着她不带语气的说:“你自以为将别人揣测得很好,那么,你猜猜你的好朋友小春到本宫这儿说了什么如何?”
她跪着的身子一颤,当我命令她抬起头时,如愿的看到一张带着惊愕和受伤表情的脸。
我笑了笑,转移话题说:“你说本宫的话也对也不对。你人很聪明,但是你还缺少磨练——就如你不该在那样的地方说些随便的话,就如你不该轻易的相信身边的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又如你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很容易让人看出你心中所想……”
我看着她的神色变了又变,依然笑着说道:“就让本宫送你个人情,给你个机会,好好教导你一番如何?”
她抬头讶异地望我,然后低下头去,恭敬地说:“仰仗娘娘多加提点。”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以后雎鸠宫就多了一名叫菟丝的侍女了。”
她有些迟疑,试探拒绝说:“娘娘……芳儿是奴婢那难产的母亲临死前为奴婢起的名字,对您来说也许毫无韵味,但是对奴婢来讲却是意义重大,请您……”
我打断了她,不容丝毫质疑的说:“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宫中就是没有人情毫不讲理的地方。本宫再说一次,你叫菟丝,只能依附着本宫这棵大树而活……”
其实菟丝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这棵“树”外表庞大,内部中空,我自己心里明白。
纵观后宫妃嫔,皇后、妍淑妃、殊贤妃皆出自名门,孝德妃虽然出身寒微,却有皇长子可以依靠。这宫中哪怕是位于九嫔之末的皎充媛,尚有一位正五品的父亲可以倚仗,而我真的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皇上记恨淡氏一族,而我也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
皇上也不曾因为我娘亲的原因而对南宫氏有所提拔,甚至颇怀恨在心,以至于我在行及笄礼时两位嫡姨也不能来宫祝贺。
我暗知他是因为南宫家没有在我娘受苦时把她接回家以至我娘郁郁而终而心生埋怨。但实际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南宫家是没有任何权力擅自接女儿回去的,也许皇上也懂得这个道理,但是这么多年他依然固执地冷落南宫氏,南宫氏晋升缓慢已不再有昔日的权势。
我没有可以依仗的亲人,我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于是在封为帝贵妃后我一直在暗暗观察朝中是否有我可以扶持依靠的势力。
皎充媛是我引以为心腹的妃嫔,那么她的后台势力也可以为我所用;我又请了朝中知名大学士施九章教颛福读书,他的小儿子入宫伴读,借机拉拢他这一方的势力。但是他们的官职都不足够让我安稳的依靠,这是让我暗中忧心的地方,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我正要去皇上的勤政殿,却在路上碰到了奉召进宫奏事的右宰相李大人。
李大人今年五十有九,身体精瘦,皮肤黝黑,下巴留了一小缕胡子,整个人显得其貌不扬。但他的眼睛却迥然有神,依稀透露出一种精明心计来。
我连忙用香扇半遮住脸,他则退到一侧躬身低下头去。
“微臣给娘娘请安。”
他的语气平淡,态度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因为我是皇帝宠妃而有讨好巴结之意。
这使我在走远之后又回头好奇的再看了一眼身着紫色官服的他。
我回去后召来王姑姑将今天的事一说,然后问道:“那个右宰相是什么来历?”
王姑姑一笑,回道:“小姐也无须觉得奇怪,那右宰相素来不屑于后宫妃嫔,也从来不参与其中,以前就有不少意图拉拢他的妃嫔碰到钉子了呢……”
我听了心中一动,挑眉说道:“哦?那么这李大人还真是朝中异类,别的大臣都是费尽心思笼络后宫宠妃以图飞黄腾达、富贵长久不是吗?”
“右宰相的确有一副怪脾气。不过他这也是明哲保身,毕竟自己无论多位高权重多富贵荣华都无法传及子孙后代。”
“这么说他是没有子嗣?”我吃惊地问道。
“哦,他只有一个儿子,好不容易老年得子,却是个傻子。那右宰相自己出身寒微,却偏偏心高气傲得很,非要给自己的儿子娶个大户小姐,说是以正祖宗门楣。可是试想只要是境况稍好一点的人家又怎么可能舍得将自己女儿嫁给一个愚儿呢?于是到现在他家还没娶上儿媳,右宰相这不也正是要断子绝孙了吗……”
“原来是这样……”我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李大人再次进宫时,我故意安排了又一次的“偶遇”。
我先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后冲他微微一笑,主动和他寒暄:“皇上连连召李大人入宫奏事,足可见对大人的器重呢。”
李大人面无表情,只是简短地回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我全似不介意他的态度,继续热情着说:“李大人谦虚了。不论其他,就是大人能高居右宰相之位,就可见非同于凡夫俗子。又况且男儿理应志向高远,自己荣华富贵暂且不说,更能恩及子孙、光耀祖宗。以李大人之才智,虎父无犬子,令郎定然也绝顶聪明,加上大人稍以扶持,自然前程远大,让人艳羡。”
李大人此时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面色沉了下去,语气更加疏远冷淡了,他说:“那恐怕让娘娘失望了,微臣的独子是个愚儿,难道娘娘真就不曾耳闻?”
我露出惊异的表情,然后一脸歉意地回道:“呦,那本宫真是失礼了。深宫之内鲜少了解朝臣情况,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