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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不忍,拉住她的手说:“你要不要最后见见他?”
她缓缓摇了摇头,哀楚地说:“他心中根本没有奴婢,即便来了也不过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罢了。婷仪虽然身为贱婢,却也是有自尊的……施舍来的爱情,奴婢不再奢求……”
我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轻声说:“婷仪我愧对于你。”
婷仪微微地一笑,却是我前所未见的凄美,她把我的手拉紧了些,说:“小姐,奴婢不怨您。小姐您的心地是善良的,婷仪以前这样认为,以后也依然会这样认为。”然后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坚强地说:“小姐您不要为奴婢愧疚,这是上天给奴婢的命吧。奴婢一定会努力讨得南赢王的欢心的,一定不会辜负您对奴婢的期望,那就是奴婢以后一辈子的任务。”
我听着她决绝的话,心中是一阵又一阵的酸楚。女人一生的幸福却最终成为了一种任务,这又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自己都无法给出自己答案。
婷仪最后鞠躬向我告辞时,我最终还是喊住了她。我走到她前面,一字一字的跟她说:“婷仪,这世上只有两种人是不能得罪的。一种是亡命之徒,另一种是奸诈小人。”
聪明的婷仪怎么会听不懂我说的话,她的神色一变,颤抖着说:“是他……”
“是,是镜明。”我肯认地告诉她。
她无法置信地抬头看我,说:“小姐,您知道,您明明知道还……”
我知道她的心也许现在在滴血,我知道我如果不告诉她也许她的心中会好受很多,但是她要走了,这是个教训,这个校训害了她,我不想以后再可能害了她。
“因为你不屑于镜明,总是嘲笑镜明得罪了他,所以这次走的不是花溅泪是你。我知道镜明的企图,他一定在背后对花溅泪说了什么严重的话,才使花溅泪如此惶恐敢违抗我的命令。但是——我不选花溅泪的原因,是因为从此可以看出她太容易受别人的怂恿,这样的她不能完成我的计划。婷仪你现在明白了吗?”
又是新的一日。
我被窗外枝头上吱喳吵嚷的小鸟叫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等候在床边的如意见我醒了,起身麻利地去端来早已准备好的牛奶温水和擦手巾。
我仔细梳洗好过后,转身对如意吩咐道:“去叫婷仪过来,我有事要她办。”
如意一愣,继而小声地提醒说:“小姐,您忘了么?婷仪姐姐不是已经……”
我清醒过来,然后陷入了沉默。我不经意地环视四周,才发现雎鸠宫竟然如此萧条冷清,死的死,走的走……
如意也伤感起来,喃喃着说:“小姐,那天奴婢看见婷仪姐姐蒙着被子哭了一晚呐……”
我默然,心中却隐隐的痛了一下。
“可是,”如意的音调突然提高了几分,“小姐,奴婢以后会努力做到婷仪姐姐那样,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我看着她微微涨红的脸,淡淡一笑,说:“叫梳头姑姑进来吧。”
用早膳时善善在一旁禀报说:“小姐,宫中近日新来了一批宫娥和太监,一两个月的调教后就应该会被分往各个宫中了。”
我喝下一小勺粥,吩咐说:“哦?终于要换新人了吗?也好,善,你暗中注意一下有没有本分又机灵的,挑几个过来吧。”
绿吹死了,吉祥死了,婷仪走了,花溅泪被贬斥去庭院打扫,身边亲近的侍女也就剩下善善和如意了,于是我又从平时疏远的侍女中提拔了一名叫楚姿的宫娥。
婷仪临走前曾向我举荐过她,她对我说:“奴婢怕自己走后小姐身边少了可心的人,而楚姿和奴婢是一个村庄出来的,知根知底,平时与奴婢交情也好。她为人细心聪慧,忠实本分,小姐不妨试探试探,应该能为小姐所用。”
对于我不将老宫人形单提拔到身边而是提拔了平时疏远的楚姿,宫人们私底下议论纷纷,甚至对形单为什么不讨我欢喜的缘由也暗自揣度,众说纷云。
我私底下对形单说:“真是委屈你了。”
形单连忙摇头回道:“奴婢曾记得小姐说过的话‘物各有所,人尽其职’。如果形单在殿外能对小姐更有用处的话,那么形单就无怨无悔的继续为小姐打扫庭院。”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似随意地问道:“十五皇子最近怎么样了?”
形单顺口回答说:“挺好的。”然后她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我,“小姐,您知道……”
我语调平淡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要派人监视你,但是一旦到达了如我现在的地位,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更甚至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所以我需要对别人的行踪了如指掌,那样我才能吃得香睡得稳,形单你能了解吗?”
形单诚惶诚恐地跪下,“形单万万不敢责怪小姐,反而是奴婢擅自行动罪该万死。只是奴婢见安婕妤重病在身,十五皇子少人照料才在闲暇时去帮忙。”
我半眯起眼睛看她,问:“你可怜他?”
形单慌忙回答说:“以奴婢的身份怎么敢用‘可怜’二字。”
“以后你还是少去吧。毕竟你是雎鸠宫的人,一言一行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况且十五皇子毕竟贵为龙脉,性命可保无忧,只是现今境遇不那么如意罢了。”
形单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忧虑,她问:“小姐,奴婢觉得您对十五皇子有些冷淡……其实只要您一句话,十五皇子的境遇就能……”
“我讨厌那孩子。”我打断了她,简短地说。
形单很意外地脱口而出:“难道小姐对十五皇子真的如安婕妤所说嫌弃他的身世吗?”但她旋即否认了自己,“不……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否则也不会对奴婢……”
我平静地说:“我讨厌老人和孩子。老人,最容易倚老卖老,就如太后;而小孩子,则最易仗着父母的宠爱和自己的年龄骄纵任性,而我,从来就没有那样过,所以我不喜欢他们。”
“那小姐为何如此疼爱十四皇子?”
我看了形单一眼,反问道:“福儿得到过母亲的疼爱吗?没有。我们是同命相怜的,所以我疼惜他喜爱他。”
那天我穿过长长的外廊欲探望玉昭容,却听见了附近有小声的说话声。
我顺着声音望去,看见右侧不远处有两名年轻女子正背对着我坐着,一名女子低头抹着眼睛正在哭泣,另一个女子则正温柔的劝慰着她。
只见她们身着红抹胸长裙,上身披着素白的对襟纱衫,头梳着简单的双角髻,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想来就是新进宫的宫娥了。
“芳儿姐姐,你相信我,花瓶真的不是我打碎的……”那女子嘤嘤哭泣着说,极为委屈的样子。
旁边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小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张姑姑故意刁难你的,但谁让咱们没钱去打点她呢……”
那个叫小春的一听哭得更委屈了,“那张姑姑怎么还那样理直气壮的,还让我赔……那是我娘好不容易才给我攒的玉镯子……”
这名叫芳儿的女子没有再劝,只是将手搭在小春的臂上,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春蜷身径自哭泣了会儿,然后抬头说:“芳儿姐姐还是你聪明些,先前就把你娘留给你的遗物舍得出去,看现在张姑姑对你多好……我当时只是不舍,没想到最后还是……又得罪了张姑姑,早知道我也像你一样早早交了出去,也不至于今天受这样的欺负……”
芳儿平静地问:“即便再来一次,你就会舍得吗?”
小春一愣,然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芳儿略有凄楚地笑了,“宫中根本不是讲理的地方。你看我们到宫中一个月了,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让我们往东就往东,让我们往西就往西,明明挨了打还要笑着说谢主子赏赐……我们也许有一天性命都保不住,还留恋那些身外之物有何用?”
小春低头陷入了沉默,然后小声地说:“是啊,在这宫中只有主子的命是命,而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芳儿点了点头,说:“那些人或者貌美如花或者家族显贵,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寻常女儿是没有那样的福气啊。到了如今的地步,我们以后只能祈求自己能摊上个好主子了……”
小春眨了眨眼睛问:“依芳儿姐姐看,宫中哪些妃嫔算做好主子?”
“那我可不敢妄加论断。宫中权势综错复杂,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是你我能看得清楚的?不过皇后、孝德妃、妍淑妃、殊贤妃皆是大家闺秀,在宫中势力也根固,应该是我们最好的投宿。听说董修仪、皎充媛待人也较和气,若是我们能服侍她们也不失为幸运。至于其他的妃嫔,纵然不乏和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