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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婕妤见我郁郁的神色,小心地问道:“奴兮,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我打起精神,抬头微微笑着说:“没什么。”
她起身,转移话题说:“昨日闲暇无事写了一首诗,却总觉得对仗不工整,我拿与你看看。”
她转身走到书案,翻寻起来。
我顺着她望去,看见书案上又是几张写有长干行》的宣纸,笑着摇摇头,她还真是如此痴迷这首诗呢。
就在她翻找行动间,有一个物件从她宽大的袖袍中掉落下来。
我定眼一看,竟是一只打有同心结的手帕。
同心结……每到乞巧节时都会有少女打一个同心结象征着希望以后和心上人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生死不离。
今早善善为我穿衣时也悄悄地在我的内衫的腰带上打了个同心结,我知道她的用意,只是不动声色地接受了。
茗婕妤略有慌张地拾起手帕,有一种被人抓到把柄的心虚,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暗暗叹了口气,原来她不是不在意。
这冷清的庭院,日见简陋的生活用度,郁郁不得宠的苦闷……她虽然表现的坚强,她虽然什么都不曾说过,但是她的内心终究是有些失意的吧。
我为了缓解她的窘迫,脱口吟出:“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她脸色稍稍缓和了些,回道:“梦君结同心,比翼游北林。”
“静梳姐姐你说为什么大家都在这一天如此欢快呢?我想牛郎织女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被迫相隔天地,他们一年只能见到彼此一次,该是多么悲伤啊……”
茗婕妤低头想了想,说:“我想他们依然是幸福的吧。只要心中有彼此,无论天涯海角,都能生死相守,不离不弃……”
我的心轻轻一震,低头仔细回味着她所说的话。
恰巧这时那名叫小娥的宫娥端进汤药和蜜饯来,浓重的药味顿时弥漫了整间屋子。
我仔细闻了闻,果然比上次少了一种药味。
待小娥离去后,我问茗婕妤:“玲珑她……”
茗婕妤向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如何处置她的?”
“我打发她去扫庭院了,以后我是不会让她再近这个屋子了。”
我冷笑了一下,“姐姐真是软心肠,对于这样忘恩负义的奴才应该乱棒打死才对。”
她苦笑了一声,“我又何尝不恼恨她。但是她跪下苦苦求我,声泪俱下。她毕竟已经服侍我有十余载,她那样我也有些不忍,便姑且念她迷了心窍,一时心软就留了她一条命。”
“她背后的人是谁?”我问。
茗婕妤叹了一口气,“好妹妹还是不要问了吧,这种阴险的事情想想就很可怕。现在就以我的身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也替了她叹了口气,但复又开心起来,“这么说以后便能正常用药了,静梳姐姐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她微微一笑,“希望是这样吧。这还要感谢你救了我一命。”
我撇撇嘴,“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谢字。一会儿我们一起去看‘渡河吉庆花’吧?”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略有歉疚地说:“我是不便抛头露面的,否则也徒增人嘲笑罢了,也许还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想了想也的确是多有不便,也就没有坚持。
晚上宫中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巧灯,有菊花、荷花、玉簪、佛手、文官果、梅花等花卉灯,还有八仙过海、童子拜观音、福禄寿等人物画灯,皆小巧精致,让黑夜平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今日的十二皇子有些沉闷。
我们坐在亭子中,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促织声此起彼伏,叫个不停。
我看十二皇子他只是看向前方,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感到有些无趣,抬起头望向天空,只见夜浓如墨,星光灿烂,月如弯钩。
“好美呵……”我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我转头看向十二皇子,问:“十二皇子,你说现在牛郎织女会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呢?”
他回过头看我,在夜的衬托下眸子更是漆黑深深的望不见底。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奴兮你说呢?相爱的人在一起会说什么呢?”
今日的十二皇子与平日有些不同。我竟有了一丝慌张,说:“我不知道……”
十二皇子依然盯着我,一字一顿极其认真地说:“牛郎什么都会说,只要是织女想听的话他都会说给她听。”
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和我嬉笑,他的认真让我感到有些局促。
这时一阵清凉的晚风吹来,将我们垂下的衣袂吹得微微起伏。
他伸出手为我整理鬓角被吹乱的发丝,他就近在咫尺,我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他深深地望着我,语气温柔而庄重,“奴兮,我若为牛郎,你可愿为织女?你会不会像织女一样等我?”
我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却没有继续勉强我,拿开了他的手,有些无奈,低叹说:“奴兮,我不勉强你回答……”
“十二皇子……”我愧疚地唤了他一声。
他冲我温和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枚红漆云龙埙,摆出欢快的语气说:“好了,不说那些了。奴兮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听埙吗?”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我之前无意中说的话他还记得。
于是他将埙举到嘴边,手指微微弯曲,缓缓地吹奏起来。
埙的声音随之流泻出来,我听了浑身一震,这便是埙的声音吗?如此浑厚苍桑,如此幽深哀婉。
仿佛身处极度荒凉之地独自承受落雨之冰凉,又仿若一阵秋风席卷而来落叶纷纷之惆怅……
这时四周泛起了点点星光,是萤火虫飞起来了。
四周围绕着纷飞朦胧的光点,仿佛从天上坠落到半空的星星,将我们置身于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绝美的景象,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我们分手告别。
我走了十几步后,觉得有些不对,便回过头去看。
只见十二皇子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望着我,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我又走了回去,奇怪地问他:“十二皇子,你今天是怎么了?”
他却一把将我揽在怀中,还不待我挣扎,便沉沉地说:“奴兮,别动。求你,就一会儿……”
我是那样的吃惊,却终究没有推开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十二皇子,你怎么了?
我慢慢感受到了他身上男子温暖的气息。
良久他才不舍地松开了我,脸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深深地望了我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奴兮,我走了。”
我经过勤政殿时发现里面依然燃着灯火,想了想便走了进去。
皇上俯首于一堆奏折之间,眉宇凝重地执笔批阅着什么。
我心下感慨,原来做皇帝有的不只是至高无上的权力,还需要担负非同于常人的繁重。
皇上抬头看见了我,眉宇得以一丝舒展,温声召唤我:“奴兮,过来。”
我乖巧地走到皇上身边,他和蔼地问我今天饮食可好,玩得可高兴。
我一一认真地作答。
他然后上下打量我,笑着说:“今天的衣服格外的好看呢。你很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我低头回答:“奴兮很愧疚……每日只知玩乐,无法为皇上分忧。”
皇上笑了笑,又猛然想起什么,从旁边拿出一份折子,摊开说:“今天有几位大臣联书上奏说让朕早立太子以巩固江山根基……”
我听了依然低头默然不语。
皇上眯起眼睛问我:“奴兮你说朕该立哪位皇子呢?”
我小声地回答:“奴兮不懂政事……”
皇上呵呵地笑了,“这不只是政事,也是你未来的婚事……朕只问你一次,你觉得哪位皇子堪当大任?”
我心一动,几乎要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但是我依然克制住了自己,不能说呀……也许说出去就是害了他。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奴兮与众皇子并不相熟,也不怎么了解……所以这般关乎国家大计之事奴兮不敢妄下评论。”
“况且……”我顿了顿接着说:“皇上洪福齐天,册立太子之事需仔细斟酌,也不必急于一时……”
皇上又笑,“众人总爱拿‘万岁’‘万寿’来敷衍朕,不过你说的朕着实爱听。”
我跟着笑了笑,“奴兮可不敢在皇上面前说谎。”
皇上很是开心,又和我说了些日常琐事,方才让我离去。
我走出去时,正巧碰到朱公公迎面要走进来。
他看见我连忙弯腰恭谨地退到门后,我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先跨出门槛。
在我走出几步后,听见了朱公公在屋里小心的提醒声:“圣上时辰不早了,还是早时安歇吧……明早十二皇子离宫,圣上不是还说过要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