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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寒衣喂她服下药丸,动手揭去她的外衣、中衣,然后是──
莫冷霄别开眼,掩去眸底深刻的痛楚。
“走吧,刘大夫,我跟你去拿药。”该走的,是他!不论宁儿的身边,还是心里,都再无他立足之地──
刘大夫无言叹息。
或者,云求悔真是幸福的吧!有这两个男人,一明一暗,痴执不悔地守护着她,身为一名女子,得此造化,尚有何求?
房门开了又关,向寒衣没去理会,凝聚心神催运内劲,直到掌心泛起一阵热力,缓缓贴上她的心口,助她催化固心丸的效用──
约莫一炷香时刻过后,向寒衣与云求悔额际皆冒出细细的热汗,他才缓缓收掌,调匀气息后睁开眼,定定望住眼前苍白的娇颜,伸手抚过绝美脸容,顺着纤肩,落在兜衣半卸的胸前,那半片碎玉。
淡淡的疼闪过眸底,柔柔抚着她肩胛处,半个拇指大的暗红胎痕,向寒衣轻吸了口气,浅浅水光在眼瞳之间闪动。
“怎会不懂呢?恋儿──”沈切地喊出了压在记忆深处,岑寂已久的名儿。
守护她,只因为她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那个还没来得及疼爱,便分隔两地的血亲!
找到妹妹……
母亲遗愿,深烙灵魂,从没一刻或忘。
云求悔,从来就不是她的名,也不该是她的命,所以,向寒衣只肯喊她云儿,因为那是娘的姓。
握牢她的手,难以诉说的千言万语,化为幽沈叹息。
※※※
服了数帖药,云求悔在昏迷两日后转醒。
始终守在床边的向寒衣没多说什么,吩咐仆佣备些清淡的汤食,几日未进食,她想必也饿了。
云求悔闭上眼,偏开头。“出去!我不想看见妳。”
怎能?他怎能在对她做出这么大的欺骗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面对她!
向寒衣神色未变。“不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解释?
是啊,他会这么做,总有什么原因吧?如果他亦是出于无奈,她是可以说服自己原谅他的。
“妳……本名是什么?”
“风解忧。”细细审视她的反应,见她没表示什么,更肯定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不是存心欺瞒,而是这个名字,以及男子身分,伴了我十八年之久,是男是女,对我而言已不重要了。”
云求悔讶然。
他……噢,不,她今年也才二十二岁呀!从四岁之后,就被当成男子养着、训练着了吗?难怪她有一身不逊于男子的好身手,浑身上下不见一丝女子柔态,连大哥那样精明的人都被瞒过了。
她究竟是活在什么样的世界中?纤细的女子骨架,却以男子的身分生活着……
见她眸底浮现淡淡的水光,风解忧浅浅笑了。“妳真善良。”
不过才三言两语,她就忘了被人耍弄的委屈,迳自怜悯起别人来。
解下胸前的炼坠,递予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云求悔反覆看了几回,倏地瞪大眼,若有所悟地急急勾出领内残玉,两相比对下──
完全嵌合!
“这──”她不解地仰首。
风解忧没说话,默默解下外衣,然后是中衣。
这是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云求悔心神不定,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或向她表达什么讯息。
“这个,妳不陌生吧?”雪白肩背暴露在空气中,一道暗色胎痕再无所隐藏。
云求悔倒吸一口气,愕然失声。
“妳、妳到底……”她是谁?为何会拥有这半片残玉,以及和她同一处一模一样的胎痕?
“我到底是谁,对吗?”她低低笑了,笑得带点感伤。“妳也许知道妳不是莫冷霄的亲妹妹,但妳知道吗?这胎记是风氏一族的特质,妳不该叫云求悔的,妳本应唤作风迎恋,如果不是风家的骨血,绝不会有这道胎痕!”
风解忧弯下身子,轻抚她震惊的面容。“妳以为妳爱我吗?错了呀,那酸楚的依恋,是源于血缘呼唤,深沈的情感,是因为我们来自同一处,妳是我还来不及疼爱,就含恨痛失的妹妹,所以面对我,妳可以安心依赖,那从来就不是爱情,而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懂了吗?”
接着,她将十八年前那场灭门悲剧大致说了一遍。
当时年纪尚幼,一切记忆都很模糊,只隐约记得一道道飞溅的鲜血,以及爹娘再无生息的冰冷身躯,夜夜,她在梦里哭着醒来,知道再也回不去从前,她也不再有撒娇任性的权利──
听完后,云求悔早已倒在她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妳为何会流落莫家,娘交代过我,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找到妳,这是十八年来,唯一支撑着我活过来的信念,直到遇见──”声音止住,她悲沈地吸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云求悔抬眼,悄悄打量她迷离带愁的面容。
遇见什么呢?为何不说了?是太令她伤心了吗?
凝思了会儿,她启唇,生涩而轻浅地喊了声。“姊──”
风解忧微怔,而后笑了,流着泪水微笑,深深拥抱她。
“守护我有很多种方式,娶我──实在不怎么理想。”她闷闷低哝。何止不理想,简直是糟糕透了。
她无法不觉得自己闹了好大的笑话,这下她要怎么见人啊?居然嫁给自己的姊姊!天下事再荒谬也莫过于此了。
“在当时,我别无选择,我必须救一个人,而莫冷霄手上有我要的东西,我不能不娶妳。”
“他威胁妳娶我?”原来她以为的幸福婚姻是这样来的!
“他以为妳爱惨我了,非君不嫁。”早在那时,她就看透了,为了云求悔,他可以不择手段到什么地步。
云求悔羞愧地蒙住脸,那时的她,确实对“向寒衣”有着梦幻式的倾慕,连她都错解了自己的情感,也难怪莫冷霄会这样想。
“那时,我心里好乱,不敢言明真相,任何未知的变数,都会让我失去他,只好先救人再说。婚后,我无意间发现妳身上那半片碎玉,那夜,我点了妳的睡穴,亲眼证实了妳身上的胎痕,这才肯定妳的身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妳解释,又深怕妳受不住冲击,只好暂时将错就错,以这种身分守着妳,一天拖过一天……”
云求悔静静听着,好半晌才冒出一句。“那个妳非救不可的人,是慕容恩吗?那张喜帖上的新郎?”
风解忧轻震,抿紧了唇。她的神情已给了她答案。
“妳爱他,对吧?”
“已经不重要了……”是的,不重要了,一切都过去了,他有他全新的生活,而她,有她的责任要完成……不会,也不可能再有交集。
这是她的决定,不怨他负心。
“什么不重要!他都要娶别人了,妳还不去阻止!他的命是妳救回来的,应该是妳的人,怎么可以把他拱手让人?快去把他讨回来呀!”
“人不是东西,怎么讨?”
“讨讨看啊!如果他不给,妳再回来,我们姊妹相互扶持一辈子。”
风解忧摇头。“不,我承诺过莫冷霄,这辈子不会离开妳……”
“那妳就更该去找慕容恩!为了他,妳连自己的一生都卖了,他不可以辜负妳,大哥那边,我去求他。”
“妳不怕莫冷霄了?”
云求悔垂下头。“还是怕啊!”
“为什么?他对妳那么好,妳想要的一切,他哪样不依妳?包括我。我猜,妳要他的命,他可能也会给。”
云求悔吓到了。
她要他的命做啥?吓都吓死了,她没他那么冷血残暴的……
“姊,妳不懂……”
“不懂的是妳吧?一个男人为女人做到这种程度,妳以为还有什么可能性?”莫冷霄是她见过最痴的傻子,明明心底爱得发狂,却还忍痛将心爱的女人双手奉送,这世上,能够爱到深沈入骨,却又不求拥有的,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连她,对慕容恩都还有抛不去的奢念,见他娶妻,心底尚觉怨怼哪!
她做不到莫冷霄的情到深处无怨尤。
“听我的,好好回头看他一眼,妳会发现,错过了他,妳这辈子都会遗憾。”
“不……”云求悔环抱身躯,迷乱地摇着头。“我没有办法,我就是怕他……好怕、好怕……”
“怕什么?他就是负了天下人,都不会负妳,要不是碍于身分,这些话从很早以前我就想说了,妳这种态度有多伤人,妳知不知道?这世上若有谁为妳付出最多,那么非他莫属,妳为什么要怕他?妳有什么理由怕他?”
“因为他杀了爹!”云求悔不堪逼迫,冲动地吼了出来。
是的,这就是真相,他杀了自己的亲爹!
空气在一瞬间凝结,两人相顾无言,静默不动。
“怎么可能!”风解忧怔然低喃,莫冷霄不像那种灭绝人性的禽兽啊!
她不会看错的,莫冷霄为了恋儿,甚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