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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这件小插曲,使她抛却矜持,主动打电话向许祥烟讲和,约了出去吃晚饭。
他们到一家颇有气氛的意大利餐厅,两人都有修好之意,点了很丰盛的一餐:海鲜汤,主厨沙拉,烤蟹泥鱼卷和意大利小牛排,甜点是桑椹水果酥,有意慢慢享用,花长时间来聊天、沟通。
她也特地打扮了一番,上身一件无袖针织真丝衫,颜色为温婉动人的淡淡灰蓝色调,下搭同色系麻质窄裙,看不出特别的设计,看起来却十分舒适悦目、简单大方。
星月暗自决定,关于茉莉的好坏,任凭祥烟如何偏袒护短,她都只需笑着点头附和即可,没必要为了茉莉而伤了多年感情。
原先也是基于“为茉莉好”的念头才发出不平之鸣,既不能获得共鸣,大可不必自讨没趣,将来茉莉的好坏又不需她来负责。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苦呢!
举起酒杯轻碰一下。“和解。”
“和解!”星月嫣然而笑。
情人的笑靥总是最甜美、最动人,即使她不是那种满身诗情画意、满心柔情似水的女人,没有云的飘逸,没有风的洒脱不羁,但她仍然是他心底那一轮最美的小弯月,最神秘且耐人寻味的那一颗星。
无疑,夜色是极适合她的,晕黄的灯光下她平静而愉快的笑脸,比任何艳女妖姬都美。
“我的脾气有时太冲了,事后冷静想想,你也是基于为茉莉好的心态才那么说。”他很满意有这样的未婚妻,不愿失去她。
既然你能想通,为何不先打个电话给我呢?——哦,不,不,她当然不能直截了当的反驳回去,只有不成熟的人才会任性直言,她必须这样子说:
“我也有错,把话说得太急、太欠考虑、有失公平。你当然是比我十倍的了解茉莉美好的一面,我不该把一件小事扩大来批评。”
许祥烟笑了,比方才更真心的展露笑容。
“你能这样说,足见成熟。以后也要请你这位大嫂多多教导小妹,包容小女生偶尔的任性,她毕竟还小,需要耐性对待。”
“只要她不排斥我,我会很高兴多一位妹妹。”
“你放心,茉莉不是小心眼的女孩,不会记恨你。”
“那太好了。”星月悠然道。
哦,拜托,可不可以别再绕着茉莉打转?她做了什么值得茉莉记恨的事啦?如果“拒绝被敲诈”也算是一件罪行的话,满街行走的全是罪犯啦!
星月无奈的在心底轻叹。为何爱一个人就要学着说出美丽动听却明知虚伪的话?只为了保住一份感情?还是人们脆弱的心灵承受不起太多的“真实”,宁可接受华媚的装饰和糖衣?美其名是文明、有教养,拆穿了,不过是一堆虚无。
“星月,今晚去你住的地方。”他半央求半肯定地说。
“还不行。”她本能的摇头婉拒,今晚不是时候,气氛不对,她没那个心情,而且很突然的,那个高大的黑影子不请自来的蒙上心头。邪门!她怎会想到那个疯似虎、狂如狮、阴如豹的元正则?诚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被强吻的经验,但,再度回忆……未免太羞了,简直在侮辱祥烟和自己。
怀着歉疚的心情,她允诺:“下次好吗?”
他不满意但勉强可接受。“别的情侣若也像我们这么好,老早要奉儿女之命成亲,哪像你,坚守最后一道防线,不准我越雷池一步,我们都订婚了……”
“祥烟,”她柔婉的打断他的牢骚。“我说过,我不是拿自己纯洁的身体当做唯一的嫁妆,而是我生长在南部,保守的价值观至今仍然没办法像台北人一样开放。”她以笑声缓和气氛。“说台北人开放,其实保守的也很多,像朱朱。”
“男人不会对洋娃娃产生欲念。”
“这话太毒了,美的象洋娃娃可是每个女孩小时候的梦想。朱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多少男人追求她,她不要而已。”
“太拿乔,小心变老小姐。”
“喂,修点口德吧,我们才二十出头哩,虚岁哦!”
“啧,女人!斤斤计较实岁或虚岁,无聊。”许祥烟熟练的切割盘内的牛肉,一面分析道:“朱朱的外貌像洋娃娃一样美丽是没错,可是照我看,你的心性单纯才更像个洋娃娃。”
“单纯不好吗?”
“你会是个好老婆,所以我一眼就相中你。”
“说什么相中我,又不是太子选妃,活像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她微嗔。
“所以说你单纯啊,不会考虑太多,看顺眼就在一起,而我刚好长得十分顺眼讨人喜欢。这不是命中注定好的吗?”
她把食指在脸上轻轻一画。“厚脸皮!”
“难道你老公不够帅吗?”他故意板起脸。
“帅!帅比太阳神阿波罗,可以了吧!”
两人相视而笑,前嫌尽释。
生命的乐趣,就在于如何去撷取及遗忘。撷取人生中的美好,编制一张网,将幸福团团围住,不愉快的让它由缝隙间滑落,并且遗忘。
此刻的贺星月,无疑是幸福的。有情人相伴,有美酒佳肴伺候,心灵既饱且足。
“大哥!”来者爽朗的轻呼,头一转,声调转沉:“大嫂也在啊!”
“嗨,茉莉,很高兴见到你。”又是一句动人的谎言。贺星月带点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茉莉,你还没吃饭吧,先坐下来点菜。”
她当然选择听大哥的,慢条斯理的坐下来,慢条斯理的翻阅菜单,最后要了一份海鲜意大利面,冰淇淋苹果派和饮料。
星月啜饮着附餐的红茶,并不介意茉莉的忽视,只是有点悲哀的想着,她学不来逢迎拍马那一套,偏偏茉莉只吃这一套;她觉得说老实话比较对得起良心,可惜爱听老实话的人不多。
她抬头注视着头顶上的投射灯,心想这是一个多么奇妙的地方,使她的心情由阴霾转为晴朗,又从晴朗变为乌云笼心。
“大嫂,”茉莉不是很甘愿的叫着,但谁叫大哥和她订婚,照习俗非叫不可。“本来我只是来碰碰运气,能见到你,实在不无几分意外。”
贺星月不解的摇着头。
“‘人往高处爬’,其实这也不能怪你啦!可是,我以为你正忙着抓牢你的新户头,早把我哥抛在脑后。”描眼影的大眼怨毒地一翻:“喂,你千万别想脚踏两条船,拿我哥当‘定存户’先稳住不放,生怕两头落空。这件事既已被我得知,我决不许你耍弄我哥。”
许祥烟愈听愈迷糊,愈听愈惊恐。
“茉莉,你胡说些什么?”眼波却流向贺星月。
“我也不知道啊!”怎么她的心却抽紧起来?
“装得还真像呢,你这个假纯情女人!”茉莉更为激动,诘问汹汹而来:“今天下午三点五十六分,有一个叫元正则的男人送你一束红玫瑰,你们当着‘仲夏茶座’众多客人面前拥吻达一分钟之久,有没有这回事?”
老天!谁告诉她的?
“不,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星月措手不及,绷紧每一根神经,全力集中意识想表白其中的误会,茉莉已抓准厉害处又逼近一步。
“那又作何解释?先是鲜花,再来拥吻,元正则还公开宣扬你是他的女人,好多人都听见了。”
星月顾不得她的煽风点火,只想向祥烟解释清楚。
“祥烟,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
“笑死人了,难不成全球排名前五十大的‘华龙集团’的执行副总裁元正则是一个疯子,闲极无聊跑来捉弄你?”
许祥烟脸色发白,心中浮现可怕疑虑。元正则,“华龙集团”的实际领导人,工商界无人不知的黑豹子,而且绯闻不断,养过情妇无以计数。他是结了婚的男人,他找上星月目的何在?竟还吻了星月?
“祥烟……”她有口难言,感觉像身在寒流暴雨中。
“如果你心中根本无他,照你说的他只是一名陌生男人,他吻了你,你应该感到委屈,甚至羞辱,可是,从我们进餐厅到现在,你始终神色自若,无异于往常,一点也没有想向我倾吐委屈的迹象。”
她勉强呢喃道:“我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
“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许茉莉带着昂扬的语气像在伸张正义。“我本着帮助大嫂增加收入的心思,每天在学校帮忙拉客,请同学去‘仲夏茶座’品尝西洋茶店的浪漫,还真有不少同学被我说动,没像今天去捧场的小丁和惠芳却亲眼目睹我未来的大嫂公开钓男人,你知道我有多糗……”
“别说了。”许祥烟的嘴唇浮现厌恶的弧线。
茉莉好委屈。“人家好心跑来告诉你,就怕你被这个女人一张春清理脸孔所骗,你却反过来凶人家。”
星月的眼眶里盈泪欲滴,下唇颤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