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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李岑。
李岑奉旨在永定一带办差,忽见三儿子李杉到了,正惊疑间,只见李杉跪在孝国公跟前哭道:“父亲!如今三妹妹不好了!还求父亲救她一救!”
李岑唬了一跳,一面扶一面道:“你慢慢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丫头怎么了?”
李杉道:“孩儿求父亲收回成命,万万不要让三妹妹嫁给户部右侍郎胡大人的长子胡非源。他都已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三妹妹绮年玉貌,怎能嫁给这样的人!”
李岑疑道:“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做主订了这门亲事了?”
李杉佯装惊讶道:“父亲没有给三妹妹订亲事?那怎么太太房里的丫鬟看见太太跟胡大人的夫人交换三妹妹和胡非源的庚帖八字?胡家还说过几日就来咱们家里下聘。”
李岑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李杉道:“千真万确。那丫鬟以为是父亲和太太一同做主的婚事,见着三妹妹就说恭喜。三妹妹明白以后就呆愣愣的,到晚上趁人不备就悬梁自尽了,幸而让丫鬟救了下来。三妹妹哭得死去活来,又要绞头发去当姑子,同我说儿女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埋怨,可又不想嫁到胡家,但父母已答应胡家又不能言而无信,她就索性死了,一来成全父母脸面,二来也不违背自己心愿。我唯恐这事谣传有误,特去问了四妹妹,四妹妹惯是老实不会撒谎的,先是支支吾吾,后来才同我说,太太确实要三妹妹同胡家订亲。这件事已经坐实了,若有一句虚言,就叫我不得好死!”
李岑气得浑身乱颤,“啪”一拍桌子道:“真,真是岂有此理!”
李杉连忙给李岑顺着胸口道:“父亲莫要动怒……”李岑一扬手推开李杉,气得在屋中疾走了两圈,咬着牙道:“混账婆娘!竟然趁我不在就私下里动这龌龊手段!她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李杉道:“其实还有桩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着垂下头,又用眼睛去溜李岑的脸。
李岑忍着怒道:“还有什么?只管说!”
李杉叹了一口气道:“梅家二爷梅书达,原中意的是三妹妹,特地让他妹妹在家设宴请三妹妹和四妹妹同去,原就为了看看三妹妹的品格。相看之后,梅家觉着满意,梅书达特特写了书信回去央告爹娘做主。谁想到太太请神武将军的夫人给四姑娘保媒,也写了一封信寄到金陵。梅家看了这两封信,反倒觉得不能拿捏了,若择三妹妹,不免开罪亲家,若择四姑娘,未免违了儿子的心愿,索性两厢皆不选……唉,可惜三妹妹原本能嫁个好人家,没缘分罢了。”
李岑额头上青筋直跳,暗道:“这就做准了!梅家原来看上的是三丫头!顾氏急急忙忙给三丫头订亲,就是怕三丫头抢了她相中的这门亲!我千拦万拦着不让她到张府,她还是去求人家保媒,生生断送三丫头的前程!”心中越想越怒,因差事差不多已办完,余下的事务具交代给下属官员,方才同李杉一同急匆匆往家赶。
顾氏正歪在床上午睡,忽听丫鬟说老爷回来了,顿时清醒过来,连忙下床。此时李岑双腿生风,已疾步走了进来,顾氏见李岑面色不善,心里顿时一突,笑脸迎道:“老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还要三四天的功夫才能把差事办完么。”
李岑瞪着双眼指着顾氏道:“三四天的功夫?你还不把整个孝国府翻过来!我问你,你最近背着我做了什么勾当!”
顾氏心里一沉,知道瞒不住了,仍装傻道:“这话,这话从何说起呀!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的,老爷怎么一回来就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即便责骂我,也需有个由头才是。”说着泪就滴了下来。
李岑冷笑道:“你还委屈上了?你说,三丫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顾氏心中忐忑,但脸上立时换了一番形容,破涕为笑道:“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老爷说的是这一桩喜事。我原想等老爷回来时再细说的,没想到好事传千里,老爷竟然早就知道了!”话说到此处,只见李岑满面怒容,不由声音低了下去,勉强挤着笑容道:“老爷是知道的,户部右侍郎胡大人,多体面的人家,人家竟然看中了三丫头,这一嫁,就嫁过去做长房媳妇,这是多大的脸面!户部油水厚得很,三丫头嫁过去一准儿享福。胡家大爷年岁虽然大了些,但年岁大的经历的事多,更懂得疼人,比那些个毛头小子强百倍。况且这桩婚事还有好处,日后榛哥儿从国子监出来,若是能赖胡大人帮忙到户部去,一辈子的衣食官禄可就都到手了!”
李岑缓缓道:“哦?既然这么多好处,你怎么不让四丫头嫁过去?”
顾氏登时一僵,脱口而出道:“这怎么行?四丫头是嫡出的,当人家填房岂不是委屈了?更折了咱们家的脸面!三丫头庶出的,嫁这样的人家难道还委屈她啦?京城里多少人家还凑不上前儿呢!”又笑道:“老爷,你不知道,四丫头已经有一门上好的亲事了,那梅家……”
话音还没落,李岑“啪”的扇了顾氏一记大耳刮子,顾氏吓得一哆嗦,登时捂着脸不敢言了,李岑指着骂道:“黑了你的心肝!竟想把三丫头嫁给快四十岁的男人当填房!这传扬出去才是丢了孝国府的脸!为了四丫头嫁得好,不惜用下作手段断送三丫头的前程!我告诉你,三丫头若是因为这档子事儿有了三长两短,我还你一纸休书,你给我从这府里滚出去!”说完拔脚就往外走。
顾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李岑的腿哭道:“我的爷爷!我也是一片痴心,为着是三丫头好呀!”
李岑怒道:“为三丫头好?你若存着好心,怎么不派人告诉我这桩婚事,反倒背着我订亲,搞见不得人的下三滥!”
顾氏说不出话,只是摇着头哭。李岑一脚蹬开道:“我知你打什么算盘,先前你嫁二丫头就是为着榛儿,我因想着指挥佥事也算体面人家,便未曾阻拦。如今你嫁三丫头,就是打了榛儿日后要去户部的主意!你可知我为何不管榛儿?但凡他是个上进知耻的,我早就管他了!他如今这番做派,我宁愿烂养着他,也不能让他给我出去惹祸丢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们孝国府什么样的人家,莫非还用得着卖女儿给自己儿子谋前程?你今天就去胡府,把这门亲事给我退了!”
顾氏一怔,道:“可是庚帖八字都换了……”
李岑冷笑道:“这是你的事,我让你把这亲事给我退了!办得圆圆满满,不能得罪胡家。若是推退不掉,或是得罪了胡家,你就让四丫头嫁过去罢!”说完一甩袖子便走了出去。
李杉一直躲在门口听着,心中暗道:“梅书达这一计果然可行,这几句话便把家里搅合开了。”见李岑从房里出来,连忙跟在身后往秀微的住处走。
至秀微房中一看,只见秀微正躺在床上,身上严严实实裹了一床菱花被,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脸上泪痕交错。李岑心道:“三丫头是几个女孩儿里最懂事的,跟她姨娘一样,平日里一块糖,一块点心也都先想着我。往日里见她,每次都干净整齐,今日竟这般模样了。”不免心疼道:“秀丫头,那桩婚事是不做准的,你放心,日后爹爹定给你找个品貌端正,年岁相当的体面人家。”
秀微流着泪道:“姨娘已经死了,如今只有爹爹疼我,倘若爹爹再不管我,我还不如死了。”
李岑想起褚姨娘的好处亦伤感起来,勉强笑着安慰了秀微几句,方才从屋中退了出来。李杉上前道:“如果胡家的亲事退不掉,爹爹真打算让四妹妹嫁过去?”
李岑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退不掉?为着四丫头,她拼了命也要把这桩亲事退了。”又叹了一口气,神情颓然道:“这些年,内宅里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不想管罢了。我知道她这些年心里有积怨,可你们姨娘事事处处都强她几头,办得每件事都比她高明,又极贴心,我怎能不看重你们姨娘呢。这些年锦衣玉食的我也不曾亏待顾氏,只不过想两相安宁,她安安生生的做孝国府夫人,我也敬着她。没想到,她坏了心了,竟然在二丫头和三丫头的婚事上做文章!”
”
李杉道:“太太想让四妹妹嫁得好些也是人之常情……”
李岑挥了挥手道:“我自己的儿女我怎么不清楚?三丫头是个尖儿,若不是差在出身上,她像你大姐姐嫁到王爷府里做正房太太都使得。四丫头这个脾性,只有低嫁到咱们拿得住的人家才不至于委屈了。当初顾氏提起梅家,我原想着梅家虽是名门望族,但人口简单,又是诗礼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