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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藕生,严仲卿脸上温和笑容不变,神情亦未改变。应如意觑他一眼,试探道:
“呃,你跟藕生……你——”
猛不防一阵马蹄跶跶声响,前方一匹快马竟向着他们快驰而来。
“小心!”严仲卿背身欲掩护应如意。
只觉一股劲风刮至,沙石飞刮而起,将他摔开一旁。但听得马背上男子怒声咆哮道:
“应如意,连妳也想背叛我!”
将应如意拦腰劫上马背,策马奔驰而去。
第七章
掌灯时分,赵府各国各院灯火通明,惟独北院里灯火不灿,“去云轩”里更是幽微,几乎暗不见光。婆子与家丁们蹑手蹑脚、探头探脑,不时面面相觑,噤声不敢多言,偶尔说上一句话,也是压低嗓子,深怕惊着什么似。又不时对“停云阁”的方向投去一眼,交换个眼色又噤声不语。
“停云阁”里,赵子昂脸色铁青、满脸肃杀,阴沉地坐在那里,眸里怒火簇簇,不出一声盯着应如意。应如意似只等着挨宰的小兔,忐忑不安。在大街上猛不防被赵子昂强挟持上马的惊惧仍残留于心。赵子昂挟持着她像挟只猫狗畜牲,纵马奔驰,她只觉身边风声呼呼,全身无力可凭,随时会坠马似,一颗心难以自抑地惊跳荡动,要跳出胸口似,让她惊恐不已。
瞧赵子昂一脸愤怒,不知会怎生处置她。吊起来毒打一顿,然后将她卖了?或是囚禁上几日,不给她吃喝,然后要她作牛作马到死?心中种种假设揣测,不觉更是不安。
“妳怎么出了“停云阁”的?”赵子昂终于开口,表情仍旧阴沉冷肃。
赵府二爷策马在京城繁华大街上飞奔,拦腰劫持民女上马,跶跶奔驰而去,已广为传开,成为京城百姓男女老少谈论的奇事。更有甚者,二爷一脸盛怒,肩扛着府里丫头应如意进府,府里上下无不愕然怔呆、面面相觑,却无视府内上下那惊愕诧讶的目光与哗然,一路将应如意那丫头扛进“去云轩”,引得众人猜疑、屏息相对,不敢稍出声响,一众惶惶不安。
赵子昂却全然未去考虑京城男女老少的谈议与府里上下惊愕。当日他一早赶去田庄,原打算当日来回,却不料多耽搁了一日,回途中临近京城路上,马车又因故陷落在路边沟里,他让从云留下处理,独自策马先行。不料,入城方片刻,遥遥竟见应被他囚禁在“停云阁”里的应如意出现在热闹大街上,且与一名男子同行,相互谈笑,笑得甚为开心。胸臆但觉阵阵怒涛汹涌,全身血液逆流般,怒气奔腾冲撞下已,恨不得大声喝叫咆哮。
可究竟为何?为何他竟——
只是小小一名丫头,举足毫无轻重的一名丫头,他为何愤怒至此,甚至伤害、嫉妒、疼痛的情绪皆一涌而起,脱口而出那句话?
“呃……窗外有棵树……所以……”阴沉双眸盯视下,应如意不禁嗫嚅起来。
“妳又是怎么出府的?”
“呃……”气氛更糟更低。“那个……帐房里缺人手……那个,嗯,严管事碰巧就找到了我——嗯,我是说,不小心就碰到帐房严管事。然后,然后,在帐房里又遇到赵……那个赵总管,然后,赵总管差我出府办事……”
气氛紧绷高压得让人不敢喘口大气。从被捉回府到现在,都几个时辰了,赵子昂一直那副肃杀阴沉的模样,要杀要刚亦不干脆一点,让她一颗心上下皆不是,忐忑不安。
赵子昂不发一语,冷肃阴沉表情不变盯着她。
“噗咚”、“噗咚”。她听得自己的心不安地窜跳不停。这等要生要死不明的情况最是折磨煎熬。
“啊!我受不了了!”应如意哇叫出来,惶惶又急躁地口不择言。“我是打算偷溜回去没错,既然被你抓到了,算我倒楣,看你是要将我吊起来毒打一顿,或是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是撵出府什么的,随便你!总之,你快做决定,这样吊在这里,难受死了!”
“回去?回去哪里?”赵子昂不理她哇哇大叫。
“当然是我来的地方。我跟赵府只签了一年契,又不是卖身给你,了不起我把银两还给你,反正到哪都是做苦力,我没必要赖在赵府。”
“赵府不要的,没人敢要。被赵府撵出府的,妳以为妳还觅得到落脚处?”居然还敢如此张狂。不过小小一名乡下野女,他就不信她真不会害怕。
“你——”她恼起来,随即又颓然。她还真没耍个性的本事。任它时空怎么倒流移转,她终不过是一个平凡无能的小角色。“你究竟想怎么样?”
“妳既然卖身赵府,就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听什么,不得违背。”
“是是。”
“妳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妳离开赵府——甚至这院里半步,我随叫妳就得随到,懂了没有?”
根本是将她软禁!
“那如果赵总管差我——”
“不许。”没等她把话说完,便一口打断。
“那大爷、三爷或四——”
“也不许。”低喝一声,又将她的话打断。“不管是谁,只要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妳擅自离开。妳要是敢再犯,就别怪我不留情。”
留情?嗬嗬!他还有情吗?
“是是。”尽管赵子昂的脸色仍是很难看,看起来似乎不用毒打,也不用饿肚子了。
“我问妳,”赵子昂忽问道:“那名男子是谁?”
“啊?”没头没脑的,应如意不防一愣。
“今日在闹街上与妳同行那名男子。”
“啊,你说仲卿啊。”
仲卿?赵子昂眼色阴了一阴。
“妳跟他好到可以直呼名讳了?”哼了一声。
“叫名字也不行?”应如意不由得咕哝。“我今日才识得他。他是严管事的内侄,在帐房里任事,赵总管差我到“商印斋”,要新出市的小说本十册,仲卿怕书太重,才好意相陪。”
今日才相识便相谈那般欢心、笑得那般愉快?赵子昂眼色又一阴。帐房严管事的内侄……他稍有印象,他记得……嗯,长相是少有的好,颇为儒雅清俊,年纪似与子扬相仿,亦似乎尚未订亲……
不由得暗哼一声。瞧应如意那大眼大嘴大鼻,丝毫无纤巧婉约,粗糙不堪。可不知怎地,却有股明媚之气,有别其他女子所有的温婉娴静的鲜丽风情。那个严仲卿也看出了?目光一转,赵子昂不禁蹙起眉。不过是名乡下野女罢了!什么明媚、风情,不过是不懂矜持、节数的粗俗。
“今日之事便算了,若妳敢再犯——”
“是是,奴婢不敢。”
“最好是如此。”
“是是,从现在开始,二爷说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这样总可以了悒?
赵子昂冷眸一瞪,锐光如剑,似是要将她刺穿。应如意不防打个冷颤,但觉前途多忧起来。
“那么,二爷,奴婢现在可不可以吃饭了?我从早上开始,连一粒米都未进,更别提大鱼大肉,肚子饿得咕——呃,嗯……”在赵子昂冷眸逼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细而不闻。
何止是她粒米未进?今晨他便急于赶路,到现在为止,肚腹仍是空空——他突地一悸,有什么袭上脑子。他不愿深思细究,不再去多想。
“从云。”他唤一声。
“是。”门外的从云出声答应。
不消片刻,便让人上了一桌饭菜,应如意先是一阵欣喜,随即愁眉苦脸。
“怎么了?”表情变化,全落入赵子昂眼里。
“那个……嗯,我得伺候二爷用餐是吧?等二爷吃完我才能吃上一口,可不知二爷多久才会吃完……”
赵子昂神色动也不动。“不必了,妳坐下一起吃吧。”
“真的?”应如意喜形于色,喜道:“谢谢二爷,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屁股坐下。
从云似一怔,望了应如意一眼。赵子昂倒似早已预料到般,表情仍不动,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糟了!应如意抓起碗筷,正待扒一口,忽然暗叫声糟,她会不会高兴得太快、坐得太干脆,连忙抬起头,期期艾艾道:
“呃,那个……二爷,方才二爷说你说什么,我就得做什么,那么,呃,奴婢这算奉二爷之命,对吧?”幸好,赵子昂的脸色还只是像原来那么难看而已,应该没事。
“嗯。你吃吧。”
应如意咧开嘴笑,毫不客气地大口扒饭,开心吃起来,吃得又快又急,一碗接一碗,只差没狼吞虎咽。
一旁的从云如常面无表情;赵子昂亦若无其事般,从容吃起饭。
“子扬,你看子昂是怎么了?”
赵府丫头在京城闹街上被人劫持上马,同行的赵府帐房的年轻执事急着要报官,却发现劫人的竟是府里的二爷,这事在京城里闹得沸沸腾腾。严仲卿立即将此事禀报他这个赵府大爷,可赵二爷众目睽睽下背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