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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不知道如何接口,半晌,才突然想起桃花夭夭的话,抓住稻草一般对楚非道:
“夭夭说过,每个人都有过去……”
“有些过去却永远不会过去。”楚非看着远处淡淡说完这一句便站直身体,往门外走。
阮孟东闻言,心中一激灵,他拉住楚非的手臂:
“楚非,夭夭是个好女人。”
楚非步子一顿,半晌,低语:“我知道……”
@奇@就是因为知道……
@书@他推开门,将自己推进更深的深渊,抬头却见,门外那个娉婷女子,手中还端着那一杯暖意融融的咖啡。
@网@心口骤痛,他无声软倒,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那只摔落的杯子,和她伸过来的手。别再靠近我,他想如是对她说,眼前却已陷入深沉的黑暗。
他倒进她的怀里,她听到他寂寞的呢喃:“别走,夭夭……”
办公室里,阮孟东慢慢拉升百叶窗,露出落地窗外一片水一样的月光,他回头看办公桌前工作的男人:
“老陈说,她现在就在市场部那里。”
“……”
阮孟东轻轻叹口气:“你很沉得住气啊。”
昨天在茶水间外倒下,楚非在休息室醒来的时候,桃花夭夭已经离开“欧赫”,可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竟然只是平静地说一声“知道了”,就回到办公室,一直办公到现在。
“……”沉静中,只有纸张翻过和偶尔签字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你打算一直沉默下去?”阮孟东坐到俯案工作的男人面前。
“……她并不想见我。”坐在桌后的男人维持工作的姿势,惟有握住笔的修长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但她并没有说不许你去见她。”
“……就这样吧,”沉默了一下,楚非抬头静静看着好友:“对大家都好。”
阮孟东叹口气:“你知不知道,你昏倒的时候,一直拉着她的手。”
楚非沉默了半晌,淡淡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阮孟东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复他的话一遍,然后想起昨天,当楚非晕倒后,第一个冲到他身边,却冷静地将楚非握住她的手推开的那个女子;想起她今天来“欧赫”送交完整的企划书时,黑色的眼圈,还有她平静地走过楚非的办公室,走进电梯时候那个坚决的背影。
他还记得,他在电梯前拉住桃花夭夭:
“他就在里面。”
“我知道。”她平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昨天走的时候,是哭的。”
“那又如何?”
——
然后,阮孟东叹口气:“算了,感情的事情,外人终究插手不得。”
“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 阮孟东将一叠以燕尾夹夹得整齐
微微挑眉,楚非接过那叠文件,顿住——
A4封面赫然的几个字——“金风细雨推广计划”。
“楚非,人这一辈子太短了,幸福与不幸,往往就在一念之间。”阮孟东轻轻拍拍他的肩:“你好好想清楚。”
轻轻的脚步声之后,是关门的声音,办公室里,很安静。楚非只能木然地翻开那一叠企划书,封面右下角锋利帅气得不像女子笔力的签名,正文密密麻麻的小四号标宋体,和她飞扬跳脱性格完全格格不入的严密行文方式,昨夜熬夜加班刚刚出来的思路,不过一天时间,她已经做出一份完善详尽的企划书,巨细无遗,连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相应的紧急应对预案都详尽地罗列了建议方案,即使她是顶尖的策划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做出如此详尽的企划书,她在熬夜开会之后,又用了多久的时间去写这样一份企划书?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激光打印机打印出的字迹,恍惚里,他似乎看到昏暗的灯光里,桃花夭夭赤脚在柔软的地毯上踱来踱去,她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嗒嗒”声,她偶尔抱住头大叫一声“OH,妈
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那个熟悉的名字。
桃花夭夭……夭夭……夭夭……
别
那之后,桃花夭夭再没有出现在楚非的面前,即使她全权负责策划“金风细雨”发布,她依然巧妙地避开了任何一个和他讲话、见面,甚至拨一通电话的机会。
三天后,“风华”照常举行了“金风细雨”发布会,并且发布会的隆重扩大一倍,名流云集,但入场的全是真真正正的非富贵则权贵,甚至连影星都没有资格入场。
一个星期之后,柳菲生辰祭,“金风细雨”经典系列正式上市,开出天价,同时“风华”工作室宣布,“金风细雨”全球只发行6套限量版以纪念设计者柳菲去世6周年。
上市当天,“金风细雨”售罄。
完美漂亮的一仗!
可是,那一天,那个寂寞的夜里,酒店最辉煌的宴会厅里,“欧赫”所属“风华珠宝工作室”庆祝“金风细雨”大获成功,楚非一个人,在看得到朗阔天空的饭店顶楼套间,深深地醉了。
他靠在沙发上,闭着双眼,却把持不住冷凝的容颜。
一个小时以前,阮孟东将两只做成耳环形状的钥匙交给他,轻轻地对他说:
“她走了,今晚的飞机,去非洲。”
当他将家门钥匙交给她的第二天,他就在她的耳朵上发现了他们,一边一只,大大的门钥匙挂在她小巧的耳垂上,来为他检查身体的刘谦学夸张地笑得滑下椅子,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我怕弄丢了嘛!”
那个时候,她献宝地摇动秀气的头颅,让两只耳环在她耳边晃出耀眼的光彩;如今,它们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黑暗里,发出幽冷的光芒。
我都知道了。
我等你,三年为期,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
指间那一张便签,熟悉的字里行间,淡淡的栀子花香,犹如她在身边。
可是,她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夭夭……
楚非用力握紧手中的钥匙,痛彻心肺……
“楚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房间的门毫无预警被猛地推开,阮孟东拿着电话闯进来,一脸凝重:“夭夭出事了。”
别
“呀啊啊啊,疼疼疼疼疼……”杀猪一样的嚎叫从急诊室传来,在深夜医院的走廊回荡,传得很远。
“活该!叫你不长眼,当马路是你家开的呀?!”庞海音凉凉的声音让趴在病床上哀叫的女人怒目而视:
“喂!你有没有同情心?!”桃花夭夭龇牙咧嘴地瞪着好友,她也没想到,不过偷懒没有走过街天桥,她竟然在人行道上被一辆急转弯的车给撞了。
“同情心?哦,让狗啃了。”庞海音耸耸肩。
“……医生,毒死她!”
“他是我男朋友。”庞海音得意洋洋地挂在一直憋着笑替桃花夭夭做包扎的斯文医生身上。
“切。”桃花夭夭撇嘴,等庞海音的医生男朋友严峻为她包扎好手臂上最后一道伤口。
她慢慢坐起来,浑身骨头仿佛散了一般地疼,她忍不住低咒:
“妈的,现在的人越来越没公德,撞了人就跑,咒他是男人一辈子性无能,是女人一辈子嫁不出去!”
“如果你不跑去非洲也不会被车撞了。”庞海音凉凉地看着她。
揉屁股的手顿了一下,桃花夭夭没说话,只是慢慢地下床,看了看手表,拍拍严峻的肩膀:“帅哥,可以送我去机场吗?”
“去机场?”严峻惊讶。
“有什么问题吗?”桃花夭夭眨眨眼:“我今天出来比较早,现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开车到机场顶多一个小时。”
庞海音皱眉打量桃花夭夭裹成包子一样的脚腕:“都这样了,你还打算走?”
桃花夭夭沉默了一下:“我走。”
庞海音和严峻互相看了看对方,严峻点点头,看了看墙上的表,脱下医生袍:“我也该下班了,我打电话给交班的医生,让他现在过来,我送你们去机场。”说完,他打了一个电话,简单交待几句,出了急诊室。
不多时,严峻将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庞海音扶着桃花夭夭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坐进车里,很快,黑色的沃尔沃没入夜色。
到了机场,换登机牌,托运行李,庞海音看着排队等待入关的桃花夭夭,好一会儿,她似乎漫不经心地问:“值得吗?”
桃花夭夭怔了一下,摇摇头,笑:“我不知道。”
庞海音沉默,好一会儿,拍拍她的肩:“后悔了就打电话回来,我帮你找人去揍楚非,要胳膊要腿随你挑。”
桃花夭夭还没说话,一旁始终斯文沉静的严峻拍拍她的头:“不要违法乱纪。”
庞海音吐吐舌头。
桃花夭夭看着严峻伸手揉乱庞海音一头卷发,总是一派精明的庞海音咕哝着狠狠瞪了严峻一眼,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偎近对方,她下意识别开头,心中却浮起一个清冷寂寥的影子,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