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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住了下来。
开始几天,他身体极度虚弱,整日昏昏沉沉,高烧不断,她一整夜一整夜地守在他的身边;白天则把前一晚他因为出汗而湿透的大堆睡衣裤丢进洗衣机。当他发现之后去阻拦的时候,她一脸委屈:“你早说啊,刘谦学那个老妖怪说你有洁癖,又不肯请清洁阿姨,我不洗,难道太阳晒晒接着给你穿?”说是这样说,等到第二天,她依旧将那些汗水浸过的睡衣丢进洗衣机。
一个星期之后,他的体温开始稳定,不再高烧不止,她一头栽在床上,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翻身的时候,他听到她喃喃的梦呓,她说,“楚非,你会好起来的”……
心头泛起微涩里渗着丝丝甜意的痛,楚非的眸底闪过一阵迷惘,她是桃花夭夭……
淡淡的栀子香气在鼻端隐约缭绕,一道雅似兰花的身影掠过脑海,楚非微微一凛,甩开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镇定心神,他看阮孟东一眼,淡淡道:
“说吧,‘风华’出了什么事?”
阮孟东表情微凝了一下,挑眉,不露痕迹地笑道:“你怎么知道就是‘风华’出事了?”说到这里,他敏锐地看了楚非一眼:“你有转移话题的嫌隙。”
淡淡看他一眼,楚非平淡道:“你什么时候在我病休期间找过我?”
阮孟东干笑:“探病不可以吗?”
楚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什么都瞒不过你。”用力耙耙头发,阮孟东苦笑:“我实在不想告诉你这个消息。”
“风华”一个星期后即将发布的黄金首饰系列“金风细雨”与“柳氏珠宝”新上市的一套流行首饰雷同成都超过百分之八十。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楚非只是静静靠在沙发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却沉静得让阮孟东有些担忧,楚非这种表情,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
“切断宝石原料供应不成之后,又想玩偷窃提前发表的戏码吗?”他淡淡道:
“挺像他们的作风的。”
阮孟东皱眉:“我本来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照理说,他们不该出现这种铤而走险的行为。”
一个月前,柳氏动用大笔资金大量收购顶级石榴石,因为楚非不顾病体,亲自带人一边与供应商斡旋谈判,一边开发新原材料渠道,成功解决宝石原料问题的同时,漂亮地让柳氏吃下哑巴亏,不得不高价吃进大量石榴石,却毫无用处。而他则动用一些关系,趁着柳氏在资金周转上出现困境,故意放出风声,造成柳氏的股票大跌,欧赫刚好暗中大量低价吸纳股票。但一来,吞并柳氏的时机还不够成熟,二来因为柳菲的缘故,楚非一直不愿对柳氏赶尽杀绝,所以,他也只是适可而止,应该不至于造成柳氏这么大反应啊?
“我自己去。”楚非起身,却心口突然狠狠一痛,捂着心口倒下去,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淌落。
“楚非!”阮孟东一把扶住楚非滑倒的身子。
“我没事。”撑过又一波心绞痛,楚非睁开眼睛,摇摇头表示没事,一边支撑着阮孟东的手臂,慢慢起身:“回公司。”
果然,事情一扯上柳菲,楚非就会不管不顾。阮孟东暗暗叹口气,认命地扶着楚非起身。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手中端着香气四溢的蛋花蔬菜粥,桃花夭夭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几乎将整个身体靠在阮孟东身上的楚非。
阮孟东苦笑:“公司出了事情,楚非必须马上去处理。”
“开什么玩笑?!”桃花夭夭瞪着阮孟东:“刘谦学没告诉你他必须卧床三个月吗?”转过头,她继续问楚非: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半个小时之前测得的你的心律是每分钟120吗?”
“我必须去。”楚非一边穿外套一边催阮孟东:“马上通知设计部、公关部、市场部和法务部开会。”
“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你连命都不要?”桃花夭夭放下手中的碗,拦在楚非和大门之间。
楚非没有再看她,只是绕过她去开门:“孟东,马上。”
“不过是一次首饰发布,比你的命还值钱吗?”她狠狠握住他开门的手。
他终于抬起头看她,目光冷而遥远:“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沉寂……
桃花夭夭愕然地望入一双黑琉璃色的眼睛,淡漠,只有淡漠。
一秒钟之后,她平静地放开他的手:“再见。”说完,她端起碗静静走向厨房。
两人不觉皆是一愣,还没回过神,就看到厨房那里,那碗白润上点缀着几点翠绿和细腻蛋花的粥,连粥带碗被桃花夭夭轻描淡写地丢进垃圾袋中,然后是灶台上还有半锅粥的沙锅、包着柔软毛巾的暖水袋、暖香淡淡枫糖蜜橘茶……一一丢进垃圾袋之后。桃花夭夭在二人愕然地目光中,洗手,甩甩湿嗒嗒的手,走出厨房到客厅,拎起背包,转身就走。
两人愣住,阮孟东直觉开口:“喂,你去哪里?”
桃花夭夭冷冷地回头:“这是我的事,与你们无关。”
砰——大门被狠狠地摔上。
桃花夭夭龙卷风一样刮走了,快得令人目瞪口呆。
半晌,阮孟东回不过神地瞪着楚非:“她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楚非只是怔怔望着桃花夭夭消失的门口。
他看到了,她出去的时候,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是,眼角有一点闪烁落下。
那滴一定要转过身才肯掉下的眼泪……
恍惚看到……
很多年以前,总是温柔如水的柳菲,眼眶里红透的委屈……
直到心痛。
桃花夭夭……
楚非猛地向前一步,却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下来。
柳菲……
桃花夭夭拉开大门,看到来者,吹声口哨:“驱逐舰!”
一条通体黑亮的拉布拉多,雄赳赳气昂昂跑出来,对着来者龇牙咧嘴低声咆哮。
来者迅速倒退三步,高举双手喊道: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桃花夭夭愣了一下,嘴角抽了抽,板起面孔,但总算拉开门:“贵客登门,有何指教?”她微讽地勾起唇角,率先走回客厅。
“指教不敢,求情是也。”阮孟东苦笑着刚想跟进来,半人高的大狗立刻鼻喷粗气,白牙森然,他迅速高举双手:“投降。”
桃花夭夭回头,看到阮孟东的衰相,撇嘴:“驱逐舰,放行。”
拉布拉多立刻温顺地趴回客厅,哼了一声,尾巴幸福地摇摇。
阮孟东愕然了一下,才摇摇头地进屋,小心翼翼绕过横在客厅中央的大狗,在沙发上坐下:“哪里弄来的?”
“朋友寄养的。”桃花夭夭撇撇嘴,将茶水放在阮孟东面前的茶几上:“又何贵干?”
阮孟东苦笑:“嘿,别这样,惹倒你的人又不是我。”
“我不明白阮总的意思。”桃花夭夭冷笑,按下遥控器,音响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They Told Him 告诉他,
Don't You Ever e Around Here 有种再来。
Don't Wanna See Your Face; 不想再见你,
You Better Disappear 你最好快滚!
”The Fire's In Their Eyes 他们已经火冒三丈,
And Their Words Are Really Clear 既然话都说清楚了
So Beat It; Just Beat It 那就揍他,揍他。
听着歌词,阮孟东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想笑又不敢笑,压抑得脸有点扭曲:“如果不明白,你还一见到是我,就黑着脸要关门放狗?”
桃花夭夭别开脸:“驱逐舰……”
拉布拉多迅速竖起贴在地上的头,虎视眈眈盯着阮孟东。
“我闭嘴,我闭嘴。”他识时务地举起双手。
房间里,淡淡的栀子花香气缭绕着节奏激烈的歌曲:
You Better Run; 你最好快滚
You Better Do What You Can 尽你所能
Don't Wanna See No Blood; 如果不想流血
Don't Be A Macho Man 那就别逞能
You Wanna Be Tough; 要忍
Better Do What You Can 就打落牙齿和血吞
So Beat It; But You Wanna Be Bad 不然就揍他,干吗要逞强
Just Beat It; Beat It; Beat It; Beat It…… 揍他吧,揍他,揍他,揍他……
一遍一遍,同一首旋律,重复再重复。
阮孟东实在很想笑,可是,看着眼前倔强女子眼底淡淡的青晕,想起办公室里那个清瘦沉默的人,心头又有些凄凉,笑不出来。
他看着桃花夭夭骄傲的侧脸,轻轻叹口气:“你知道吗,‘风华’是楚非去世女朋友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风波4
“我不会把‘风华’交到柳家的手上,你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楚非靠在皮椅中,静静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人,淡淡道。
“你别忘了,除了柳氏所拥有的百分之15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