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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管青苹的阻止,一骨脑地全抖落光。
她与蔡氏原也没有什么大过结,都是在郦山侯府里争宠争出来的。
青菽嘴利,性情又泼辣,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却是口子嘴豆腐心,素好打抱不平,在丫环中很是吃得开;蔡氏则不同,一根肠七转十八弯的,人前人后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不能不识大体,成天在侯爷夫人前头说什么规矩体统。
像青菽这样活泼又受宠的丫环自然是碍她眼的,蔡氏常在侯爷夫人前头点她的名。
青菽受不得气,自然要跟蔡氏争到底;蔡氏就等着抓她把柄,引侯爷夫人亲眼观看一场得势丫环如何埋汰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远房亲戚的好戏,用实据证明后院没有规矩丫环就会踩到主子头上。
谗言进得多了,侯爷夫人也不待见青菽。
终是一次家宴,青菽打破了个酱碟,被侯爷夫人不喜,青菽就从最受宠的逗趣丫环,变成一个普通的丫环。
青菽不甘就此认命,趁这回侯爷夫人挑选得力丫环到宣同,她拿出所有积蓄用光所有人脉就是要奋力一博,她在王雪娥前头卖好,果然给选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丫环。
这时候,她当然是要千方百计地防止蔡氏,用那些个手段蛊惑小姐。
顾家琪轻笑,摆摆手。
青菽瞪大了眼,困惑又不解,青苹连连摇头,上前把她扶起,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这张嘴要是有个门把式,老夫人怎会舍了你。”
青菽理直气壮回道:“叫我把话藏肚子里,那还不得憋死。我可学不来(蔡氏)那德性。”
“你还得理了,去,端小姐的点心,不好好办差,仔细着表小姐又打你。”
“得嘞,好苹儿,我去了。”青菽俏皮一笑,又跟小姐作个揖,道保管回来时,点心跟新出炉的一样香。
待她走远,青苹给小姐做礼,道:“青菽就是这样孩子气重,还望小姐宽恕些个。”
顾家琪微笑,道:“肯说实话,就是个好丫环了。”
“小姐说的是。”
这番谈话,让原本不相熟的主仆仨人在无形中,亲近许多。
第十七回 春复秋,风满袖 爱心攻略下
却说顾家琪学做点心,蒸得两笼水晶饺很是地道,受众人夸奖,顾家琪命人装好,带着丫环同去宣同军营。
顾照光面带笑容,不时点头说好。
顾家琪很小心地问道:“爹爹,阿南可不可去看看娘亲?”指着青苹手里的小食篮,“阿南还想给娘亲尝尝。”
闻言,顾总督的目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在女儿渴慕的恳求目光中,他忍不住颔首道:“好,让你谢二叔陪你去。”
顾家琪点头,兴致盎然地来到池越溪软禁处。
她调好酱醋麻油等佐料,再接过丫环重新加热过的水晶饺,放到顾夫人跟前。
池越溪直接拍落点心盘,顾家琪视若无睹,缓缓向亲生母亲汇报她近期所习所得点点滴滴。
苦于周身穴道被点,池越溪骂不出口,不然,非得把这故意来刺激她的孽种一掌拍死。
絮絮叨叨半个时辰,小孩儿给亲母一个自以为乖巧甜美的笑脸,恋恋不舍地辞别,道她过段时间再来看望顾夫人。
池越溪的眼睛在喷火,若果是真的,顾家琪早给她烧成灰。
顾照光在囚营不远处等女儿,待她走近,摸摸她的小肩,问道:“你娘可说了什么?”
“没有,不过,娘亲面色红润润的,定是欢喜,阿南下次再送新糕点给娘。”顾家琪摇顾父衣袖,问可不可以。
顾照光不忍拒绝女儿,又不愿揭穿虚假的美丽面纱,约定下一次看望的时间,再送女儿回容园。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受“孽种当面羞辱奚落”,一待解穴,在房内愤恨地、狂燥地怒砸东西。韦婆子也兜圈子,一定要想出个法子,不能让那孽种、贱货如此快活自在。
“有了,”韦婆子叫道,与池越溪耳语,“小姐,我们这般那般——”
听罢,池越溪脸露笑容,极为赞赏韦婆子的奸计。
这天晌午,趁着张德先去伙房取食,韦婆子一口气扔了三五十个纸团到顾家少爷养伤的床上。
纸团内容很有营养:废物;你娘白生了你;手脚全断还不如趁早死了算;沧州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废;顾照光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郦山侯刚送了三十万银给孙女贺礼;郦山侯府所有一切都归顾照光女儿,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理的废才你活着有什么用等等等。
三餐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池韦二人趁人不注意,就亲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嘲讽攻击:他那个阿南妹妹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孝名远播,如何地才智过人;在宣同是有口皆碑,顾家少爷呢?谁个识得,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还真个不如死了干净,免使列祖列宗蒙羞。
张德先偶然捡到落地的纸团,展开看后,直恨不能拿刀砍死那两个恶毒妇人。
顾家齐半仰起身,拦住张公公,张德先激动万分,差点就惊喜喊出声。顾家齐很困难又很坚定地说道:“公公且慢说。”
张德先连忙答应,再想手里纸团,他欲追杀之,顾家齐阴侧侧地笑,道:“公公不必恼,说起来还要谢谢那臭婊子,否则,少爷还起不了身!”
老少如此这般那般,张德先去做安排。
未几,池越溪、韦秋娘皆得了内寒症,五脏六腑日夜疼痛,及病发,满身长烂疮,池韦惊恐万状,以为顾照光要以毒秘密除二人。趁军监郑二每旬探视之便,池越溪隔着囚窗,要他速请太师来救,迟了性命难保全。
军监郑二瞧如花美人那惨模样儿,吓得尖叫连连。
众人口传,直道报应不爽。
顾照光闻讯,速命军医为二妇救治,又命人盘查,一问竟是前妻李夫人的忠卫暗中下药,再问就与病榻上的儿子挂上钩。顾照光不得不把张德先请来问话。
张德先带着满纸罪证,让他看清楚,池家女做的好事。
他在众将士前,捶胸顿足地,嚎啕:“你个催命鬼,啊,真想少爷死,何必这般费事,一刀子捅下去就一了百了。”
顾照光看着纸下恶毒话语,如何还有话说。
他放宽守备,本想试探谁与韦池联系,没想到这二人阴损到极点,没有丝毫的怜悯悔过之心,连个重伤的孩子都不放过。
顾照光不得不下令,把韦婆子拖出军棍三十,再下令,禁足,每日饭食由亲兵送,顾夫人不得踏出营房门一步。
顾家琪是听不到流言的,不过,她有幸见到池越溪“毁容”后的模样,那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尖叫声真是动听极了。
由此,顾家琪很懂事地中断与亲母的友好交流。
她拎着小食篮,改送兄长。顾家齐对小妹的骚扰不是没有过反抗,但只要他乖乖吃下练手的糕点,小姑娘就会走人;与其打骂不听,还不如少些气力。
却说军营投毒事件中的受难者池越溪被独困于室,心事郁结,余毒未除,一病不起。
那夜暴雨,顾照光把女儿连人带被裹了,赶小半时辰夜路,把孩子送入池越溪的房间。
韦秋娘正在病榻边照顾主子,池越溪烧糊涂了,流着眼泪,呢呢喃喃叫玄郎。几多情深,几多爱恋,都在那浮华的前尘梦里。
顾照光神色淡然,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沉默的面具背后。
“阿莲,阿莲!”池越溪连声叫着李夫人的小名,在梦里后悔地说不要。
顾照光神色动容,显出点点的伤怀。
不多会儿,池越溪嘴里又换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阿南。顾照光顿时激动,推爱女上前:“阿南乖,跟你娘说说话。”
顾家琪无语,池越溪分明是在叫:阿兰。
这样也能听错,顾照光大概是魔症了,幻想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一天,会斩断所有情思从而爱上他。
对于妻子嘴里的悲伤过往,顾照光只道:“你娘很苦,阿南,你万万不要记恨你娘。”
“阿南知道,都是太师姥爷逼娘亲。”
顾照光惊了下,些许苦笑,摸摸孩子的头,淡淡道:“有些事,不是简单地谁对谁错就能说得通的。”
“喏,阿南去看哥哥。”
顾家琪强压心里好笑,池越溪做的那些事都有情可愿,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又何等无辜。
池越溪这一病,可把顾照光心里所有的怜爱都激发出来了,池越溪离不得乳娘韦婆子,顾照光便留人,全然忘了两人勾搭在一处做不出好事。
一日,趁着池越溪有精神,韦婆子拣出新衣金饰给小姐梳头。
池越溪只要想到孽种在外逍遥快活,就寝食难安,更别说花心思梳洗打扮。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梳妆给谁看?!
“小姐要出去,真正再简单不过。”
池越溪哼,要她向那畜生低头,死都不可能。
韦婆子慢慢地劝,小姐终究年轻,不懂男人的心;以顾照光迷恋她的心态,但凡池越溪肯用点心思手段,还怕灭不了个谁,说不得这些苦都不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