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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平素很爱干净,就是好玩了一点。”顾照光板脸,让女儿快去梳理。
“爹爹,表姑她们该是累了,先让她们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顾照光甚以为有理,眼见天色渐晚,让亲兵带众人去军眷营暂憩。众人退出,谢天宝也跟了上去。顾家琪滚爬到总督膝头,凑近看还没来得及合好的信笺,顾照光笑,点点她的鼻子说淘气,把她抱到一边洗脸洗手。
洗涮干净,父女俩再坐下时,顾照光已收好了书信。
顾家琪问起,顾照光倒没瞒,温和回说:“是阿南的祖母。”
“阿南有祖母?”顾家琪故作惊讶,顾照光眼神黯了黯,缓缓点头,她有祖母还有祖父堂兄妹等等诸多亲戚。
他没往下说,顾家琪也猜得出几分。
大概顾照光执意要娶池越溪过门,闹得侯府上下大大地不快,连带着也断了关系五年。
郦山侯府为何突然送来管教婆子?
顾家琪强压下疑问,拉晃便宜老爹的脖颈,问道:“那祖母是不是想阿南了?爹爹,让阿南看嘛,阿南还要给祖母回信。”
顾照光淡淡地笑,径直抱了女儿去别间吃晚饭掩过此事。
夜色降临,营地里静下来,军眷区外,顾家琪和谢天宝碰头。谢天宝道,蔡氏刚到顾家少爷那儿见礼,还说要送六个丫环侍候小少爷,给张德先赶出来了。
谢天宝奇怪蔡氏行事,怎么送小南的东西,又拿去送顾家齐?
他问道:“小南,她们是什么人?”
“上课的先生。”
“这么多?”
顾家琪嗯声,再问道:“你可听姑姑有说什么?”
“娘还没回来。”
两小鬼正说着话,王雪娥踩着夜色,带着满身疲惫回营。见到孩子,她掩去愁容,露出笑脸问两小家伙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谢天宝没藏住话,王雪娥闻言神色数变,她拔腿就想去问清楚,顾家琪提醒道:“先吃饭。”
王雪娥笑,和阿南亲昵地贴贴面,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稍晚,王谢夫妇一道进主营房,问突如其来的安排。
听说是池太师致信郦山侯府,介入顾家琪教养问题,王谢夫妇立时明白了。
阿南出生那会儿郦山侯府一句话都没有,怎会事过多年想起要管教孩子。肯定是顾夫人池越溪在捣鬼,其真正用意是以要借机脱离军营软禁生活。
孩子若单独辟府,那顾夫人必然也该随之同住。若其计得逞,则顾夫人又能与旁人勾结再使阴谋诡计。
王雪娥大力阻止阿南离营,她忧心顾夫人与女儿住在一处,必然断孩子性命。
谢天放想得更实际,本年军务、善务多事烦杂,一刻都离不得顾照光,哪能让他净日挂心女儿安危,那都不要做事了。
顾照光微点头,王谢二人顾虑都有理,但郦山侯夫妇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叹道:“夏侯俊为大皇子伴读,他的妻室在闺誉妇德上断不能让人诟命。”
“夏侯俊?”王雪娥奇怪,这是哪里冒出来的。
谢天放解说,夏侯府当家夏侯廷的嫡子,也是与顾家琪议亲的人选,以池顾两府的家世,他们的孩子,真正贵不可言,要不是时机凑得好,都轮不上夏侯家,夏侯氏庶子夏侯逊如夫人所出的夏侯雍,更是不可能拿不到两家的桌上讨论。
王雪娥原不知给阿南议亲这般复杂,忽地想到一念,她提议道:“大人,不如请程家帮忙?”
新年时顾照光父女曾暂住程府别园,此时既是借住,顾夫人就不适宜同行。而且,程母喜欢阿南,饮食生活上也能多有照顾,应该比独住总督府更叫人放心。
顾照光思索一番,道:“也好,年后我把阿南送到京里和大哥大嫂住一处,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大人?”王雪娥吓了跳,顾照光这般安排,谢天放是知道,他道:“大哥原先不舍得阿南寄居人下,出了这么多事,不舍也得狠下心了。”
顾照光道正是如此,他道:“雪娥,你帮阿南收拾些东西,尽早搬过去。”
这番安排说与侯府管家知时,邢管家道他先去整整置放些物什,小小姐的闺楼可得慎重装点,免得让人说闲话。这是特指池太师写信指教侯府之事了。
顾照光赧颜,抽了空档,亲自领侯府管家去见程大胜。
邢管事实地考察容园位置与环境后,不太满意,但在这穷苦地方也只好将就。邢管事让程老爷开个价,这园子侯府买下了。
虽则说话不太客气,但郦山侯府么,程大胜给面子,双方痛快地银契交讫。
第十四回 记得那年芳草绿 好事上门下
端午前,容园整修完毕,只待侯府家小姐入住。
容园此时大变模样,园前榆杨齐齐,一条龟背大道直通铜环双黑门。
门庭干净清爽,园里朱栏曲径,鲜花簇放,鸟雀欢鸣,不大的小花园却弄得湖山皆全,金鲤倏忽,颇见生趣;中庭一株百年榕树,叶繁枝茂,阳光透过缝隙落下,一丝一缕,都灿烂得耀眼。
树后回字型厢房数间,用作书房、教习室及待客处等等。
越过第二重庭院,脚下鹅卵石道,分东西两向,东厢为顾父休憩处;转西,紫竹夹道生,数不尽幽雅,抬首一处雕花绣楼,门扉双合,阶前几盆名花,魏紫姚黄,芬芳宁静。
如果忽略那达八丈高的白色围墙背景,此处不失为一处修身养性之佳地。
王雪娥代小孩向侯府管家道谢,说这里装扮甚佳,阿南很喜欢。
邢管事谦虚,时间不足,草草布置,委屈小小姐云云。
客套话说罢,邢管事赶回郦山,蔡氏逐一安置众侍女房舍入住。
这晚王雪娥留下用饭,过后要回军营时,却给小孩儿缠住,道:“姑姑陪阿南睡睡嘛。”
王雪娥自然答应。二人独处,王雪娥想起日间事,道阿南其实不用怕蔡氏,她们留不久,拐弯抹角地问小孩舍不舍得爹爹。
等到她把顾照光的安排全盘数出,顾家琪道:“阿南就是舍不得姑姑。”
“好孩子,不枉姑姑疼你。”王雪娥轻声提议道,“要不,阿南和你爹爹说说,不去京里,和姑姑永远在一起?”
顾家琪摇头,道:“姑姑有很多事忙啊,阿南也不能老缠着姑姑。”
“姑姑有什么事好忙的。”
“养猪场的叔叔们不是常来找姑姑么。”
王雪娥拧眉道:“都是些杂事,什么猪血吃不完,皮毛被人偷,猪杂碎缺斤少两的,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跑几千里路来问。他们哪里有阿南的事要紧。”
“这些事姑姑不会处理,就问爹爹嘛,爹爹可厉害了。”
王雪娥不好意思,她就是不想让顾照光知道她办不好事,顾家琪笑道:“啊阿南知道了。”
“你个鬼东西,知道什么?”王雪娥娇羞,板着脸问道。
顾家琪咯咯笑,二人嬉闹一阵,略略睡去。隔日道别,小孩儿颇为不舍,恨不得姑姑还如往常一般日日陪她。王雪娥哪是不想答应,只是她现在碰上难事,再不想办法解决,就要闹开出大丑。
蔡氏领着六个丫环,在门边劝小姐,该放手该上课该学规矩了。
王雪娥心软,道:“要不姑姑再陪阿南一天?”
小孩儿拍掌叫好,蔡氏脸上收笑,道:“谢夫人,想来您事多人忙,我们就不耽搁了。”
王雪娥轻笑,回道:“什么事都没阿南重要。”
“谢夫人,您代爷管着的养猪场,可别赔光了银子。”蔡氏细声细气地说道,“那可都是小小姐未来的嫁妆哩。”
“你什么意思?”王雪娥薄怒,又脸红,还有点心虚,气势反而弱了数分。
蔡氏缓缓一笑,道:“谢夫人,乐记赌坊的高利贷息利几何?我呢,正好和乐记当家掌柜有点亲戚往来,您若一时还不上息钱,我还是能给谢夫人说说情,通融一二。”
王雪娥盛怒又觉羞耻,就是傻子,这时候也知道蔡氏是有备而来,踩她痛脚,打她脸面。
再看蔡氏,那带笑的颜,冷漠轻蔑,她高鬟如重云叠,别金枝;粉面细雪,目似寒幽;翠色宫装曳地,金钿羽肩,纤腰高束,同色罗结齐垂,兰麝冰香轻轻隐。这体贵气考究的打扮生生把随意的江湖女压到泥土里。
王雪娥心隐隐地痛,狼狈,无语。
见对手虚弱得不堪一击,蔡氏又笑,道:“谢夫人,有些事要量力而行,您不能胜任,不表示其他人不可以。”
“劳你费心!”王雪娥咬牙回道,她蹲下身,“阿南,你要争气,怎么能丢了大人威名?”狠话谁都说得,偏她底气不足,王雪娥微微苦涩道,“姑姑,过些天再来看你。”
顾家琪点头,道:“姑姑,咱们一块儿走。”
“呃,为何?”
“因为她们让姑姑不高兴啊,姑姑是阿南的乳母,她们对你不好,就是在欺负阿南。阿南要跟爹爹告状。换人。”
王雪娥噗哧一笑,胜利似地瞅着蔡氏,道:“听见了,不想被送走,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