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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官员也来旁听,因为郦山公主碰上的事,给他们量刑定案拟定律法条文提供了新想法。
顾家琪下马车的时候,眼前一黑,鸳鸯珠玉担忧地扶住她。自打那天闻说顾家齐出事起,顾家琪脸色就一直这样苍白。随从一直劝她注意休息,但顾家琪怕晚了来不及救人。
尽管顾家齐的生死,只在魏景帝的一念之间。她救与不救都无法改变结果。
就当耍猴戏给皇帝看,她也会做下去。
顾家琪定了定神,走到击鼓处。衙役说,大人们都在了,不用击鼓。顾家琪入内,视而不见满堂三法司官员,像前三次案子一样递状纸。
这回,她告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对她性骚扰。
什么叫性骚扰,这个尺度怎么定义,魏律是没有明文规定的,就算要量刑,还得请刑部内阁官员商议定论呢。还有这人都死了,告他们有毛意思,直接告倒夏侯雍,把他从宣同总督的位置上扯下来吧。
大家都以为这是顾家琪的最终目的,不然,她一个姑娘家打毛的官司,不嫌丢人现眼么。
主要被告一个死,另一个紧急军务在身去前线了,堂上被告又是一个被顾家琪随手抓来的男人,这个倒霉男人是大理寺外的衙门小吏,不过在小美人经过时,偷瞄几眼,就被拎来当典型。
顾家琪没管议论声,照说关靖南侯、夏侯雍等人视奸她,用言语占她便宜,叭啦叭啦,总之所有臭男人和她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都是在玷污她的清白。
瞧这话说,公堂外笑声一阵盖一阵。
顾家琪听大家嘲笑,她很受伤地瞟人群一眼,美人忧伤那什么级别的风情就不说了,顾家琪抽泣着说她内心的害怕与惶恐,夜夜噩梦,如何地寝食难安。
所有男人都恨不能抱住这柔弱无助的小美人儿,安慰她,保护她,打死那些惹美人落泪的鲁男人。
就连站在对面充当被告的城门关小吏,原来忿忿不平,现在都在抽自己掌巴子,该你的唐突美人害美人伤心。
顾家琪问主审官,这算不算伤害她?
当然算,旁观的听众叫着快定罪。卞衡安和其他几个刑部官员商议,最后裁定关靖南侯、夏侯雍为重度损害公主闺誉罪。怎么量刑,大家没准头,男人嘛,喝花酒时常对歌女毛手毛脚,一点都不觉得多看几眼美人算罪。
当然,当然,若用目光骚扰尊贵美丽的郦山公主,另当别论。
卞衡安认为这事也该放在民事范畴调解,问公主要被告如何赔偿损失。
顾家琪反诘,这种对身心巨大创伤仅仅是钱帛赔偿就可以挽回的吗?
有官员马上补充,这怎么罚他们,也由公主定。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听闻弱女子被恶徒如此欺凌,都会挺身而出,仗义相助。”男人们纷纷挺起胸脯,好像他们就是郦山公主口中所信赖的大丈夫们。
顾家琪一甩绣帕,脸慢慢变得坚定,接着道:“何况是我的家人。我兄长听说我被人污辱,愤怒之中,失手打死关靖南侯,也在情理之中。”
刑部官员笑不出了,这怎么能整在一起。
“法理不外乎人情,请诸位大人依据实际情况的酌情量刑。我兄长绝非故意杀人。”顾家琪郑重地跪下去,这一弯腰就没站起来,她晕了。
眼前黑得太快,她都没知觉。
顾家琪在公堂后厅醒来,鸳鸯珠玉候在旁边,一见她醒,忙上前放枕头,半扶着她靠在床头边。
顾家琪很疲惫,身体有些沉重,她问道:“我中的什么药?”
鸳鸯珠玉犹豫地说道:“大夫说,主子有喜脉。”
顾家琪怔住,隔了会儿,才缓缓看向平坦的肚子,又慢慢看向两人,确定她们不是开玩笑后,她深呼吸,问道:“都有谁知道?”
鸳鸯珠玉沉默了一会儿,低语道因为事发突然,是大理寺丞卞衡安先抱起她,探脉后找人找大夫,刚好听审人群里有个郎中。现在,京里该知道的大夫大概都知道了。
一个大家闺秀,被当众证实珠胎暗结,这还有什么名誉可言。
她告御状维护名誉简直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郦山公主顾家的列祖列宗若知晓后人如此不肖不自重不自爱,也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人算账再死一遍的。
却说顾家琪为救兄长,从维护名誉入手为顾家齐开脱,紧要关头,她因孕事晕倒公堂。
流言喧嚣直上云霄,一夜之间,传遍大江南北。
从声讨顾家兄妹行事如何放荡不羁,再到论战郦山公主顾氏如何嚣张跋扈目无法纪违背纲常等等,魏国大大小小每个角落都在热烈地探讨谩骂不耻顾家人,包括最远的安南交趾。
顾家琪身体虚,她醒来后已经晚了,形势已不受她控制,哪怕她有金山银山,哪怕她权势滔天。
她思索一会儿后,道:“叫大夫,打掉它。”
与其被人暗算推倒什么的,还不如自己先表态处理了。
鸳鸯珠玉为难之至,不知该如何劝。外面程夫人走进屋内,她道:“阿南,你也算是伯母从小看着长大的。听伯母一句劝,打孩子对女人不好。伯母是过来人,不会害你。”
程夫人又解释大夫的话,顾家琪严重贫血,暗伤多处,胎儿发育不良,强行堕胎,反而伤身,不如顺其自然,不健康的胎儿身体会自然淘汰。
“都快四个月了,一点都看不出来。”程夫人从丫环那儿端来补品,轻舀了勺喂她喝下,“阿南太瘦了,来,多吃点补补。”
顾家琪刚谢过程夫人好意,勉强喝了小半碗血燕粥,借体虚需要多休息避开程母,她转头叫人安排马车,鸳鸯珠玉应声去办事,一个胖胖的身影从窗外翻进屋内。
“阿南。”程昭低声叫道。
顾家琪睁眼,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昭面红,站在床帷边,嘴动了动,缓缓垂下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天不说话。顾家琪笑道:“呐,姑娘的闺房可不能呆久哦。”
“我娶你。”程昭脱口而出,抬起头,眼睛晶晶亮地看着她,坚定地说道,“阿南,我娶你。”
顾家琪有此许尴尬,知他心意是一回事,说出来那就另论。程昭涨红脸,既有气愤又羞喜,他道:“那个男人不要你,我娶你。阿南,我做梦都想娶你。”
“这个,你娘不会同意的。”顾家琪胡乱答道,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窘迫过。
“我会说服我娘的。”程昭见她还一脸难色,咬咬唇,低喃问道,“阿南,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胖?”
“不是,不是,”顾家琪急忙说道,到底该怎么拒绝,才不会伤害一颗纯纯的少年心,这简直是比斗倒魏景帝更困难的命题。
程昭闻之大喜,道:“阿南,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娶你的。不让他们笑话你。我也会待你很好很好。”顾家琪看着他,眼睛里温润得能滴出水来,真心道:“谢谢。不过——”
外面传来声响,程昭冲她做个保证的灿烂笑脸,以与他肥胖的身形不相宜的敏捷速度翻出窗外。鸳鸯珠玉飞身进屋,叫道:“主子?”
顾家琪吁一口气,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她可以确信程夫人绝对不会答应。正常人家都不会要她做媳妇儿的。
因此,她不需要头疼。
枯四回 梦难成,恨难平 老姜最辣(三)
京宅,冬虫夏草等人复命:江南丝绸领头戴伯劳戴老板已在进京路上,不日进京。
顾家琪喝着暖胃补气茶,神情安然,吩咐道:“你们要安置好戴老板,不要让秦家看出来。”
鸳鸯珠玉不明,问道:“主子,戴老板和秦家素有交情,您在这时候请他来京,为何?”
冬虫夏草难掩气愤,不快道:“不能有什么事,秦家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让主子跳,不把秦家被祖业拿到手,他们岂会放过顾少爷。戴老板是这次说和的中间人。”
鸳鸯珠玉疑惑后回神恼怒,两人抓起主子的手腕把脉,什么喜脉,根本都是没影的啊。
她们羞愧难当,跪倒请罪。两人一直跟着顾家琪身边,姑娘月事上月才来过,如何能有怀胎足三月的理,当时形势慌慌,又急迫紧张,她们一时蒙了头,竟让人牵着鼻子走,弄出这等没脸的大祸事来。
“起吧,”顾家琪平平淡淡地说道,“我意如此,你们不知情反倒有利于事。”
照这话说,公堂上晕倒竟是顾家琪自己刻意为之了。四婢惊忧不解,姑娘在道上说一不二,就算是劫天牢也能救出顾家齐,做甚要做这种打自己脸面的霉事。
顾家琪拿茶盖划开浮茶叶,目色平淡,谁叫她不长眼。
魏景帝要夺军权,她早有觉悟,也定好应对之策。可是,她万料不到卞衡安会悔婚,娶秦家姑娘,当众给顾家难堪。后面又牵扯皇太孙的事。
不管秦家是否真心地捅破这事,还是仅仅要胁她的举动,顾家琪都不能逼秦家入死地,狗急还跳墙呢。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