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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舒马兹夫人了。
舒马兹杨的母亲——还是称她舒马兹夫人吧,较符合他发散出的信息感;她高挑修长,一头金发挽成髻服贴在脑后,蓝眼珠也许因为年纪有点淡,但不妨碍她修饰的精巧五宫在水晶灯下发光。她穿了长及脚踝的珍珠色礼服,围了一条翠绿的纯丝披肩。她的笑跟她的蓝眼珠一样有点淡,眼神有一点春天的寒峭。
她欢迎我,淡淡的一个拥抱,举止雍容,一派贵妇合宜、恰到好处的从容。对舒马兹杨,也许因为是她的儿子,她的笑容深刻一些,也多了一些热度,那拥抱也密实。
舒马兹杨将我介绍给舒马兹夫人,然后舒马兹夫人再将我介绍给在场的其他人。我努力的微笑,倒也不觉得脸皮僵或嘴巴酸。所谓社交本来就是这样;我慢慢在习惯。
菜肴一道道上来,有佣人在一旁服务。可以想像,舒马兹杨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下长大。除了我,每个人都神态自若;我觉得好像穷人闯进了银行。
“理儿小姐是从亚洲来的?”财务顾问先打开了话题。
“是的。”
“日本?”
“不。”我笑看一眼舒马兹杨。好似不管走到哪里,对方若善意想表达尊重和亲切似都会问这一句是不是日本来的。
“你德语说得这么好,我还以为你在这儿长大的呢。”财务顾问很会应酬的拍个马屁。
“哪里,你过赞了。”我自然谦虚一下。太过,我也是说实话,比起王净那口漂亮流利的德语,我勉强算得是通顺而已。
“现在来来去去的亚洲人多了,偶尔上街,见到那么多黄皮肤黑头发的东方人,我都怀疑自己到了东方。”玛琳夫人对着舒马兹夫人,目光当然也是对着她。
舒马兹夫人说:“我不常上街,倒没留意。”
“这倒让我想起吉普赛人。”布林克曼夫人接口说:“那些人也是黑发黑眼黄皮肤的。”
“据说吉普赛人本来就是来自东方的。”有一个细长脖子的多丽丝进一步加注脚。
她的姊妹苏菲附和说:“我看吉普赛人跟亚洲人长得原本就极相似,这说法我想也是有根据的。”
不会吧!才上了第二道菜而已,我一杯葡萄酒都还没有喝到一半,“鸿门宴”就开始了。
“不管怎么相似,毕竟还是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舒马兹夫人说了句中听的话,改变话题说:“你看起来年纪还相当轻,理儿,这么小就独自一人在异乡学习努力,相当不容易。”
舒马兹夫人看起来亲切又友善,与先前冷淡的印象十分的不一样。我只好笑说:
“我不小了,都二十二岁,照顾自己是应该的。”西方社会多的是十六七岁就离家自立的,我连流浪都谈不上。
“二十二岁?”又是布林克曼夫人,“那不比阿萨斯整整小了十二岁?文化不同,背景又差那么多,年龄也有段距离,你跟阿萨斯要如何沟通?”倒好像有几分替我们担忧烦恼。
“我们用嘴巴沟通。”舒马兹杨用餐巾擦擦嘴,若无其事的从容,“这很简单,所以没任何问题。”
舒马兹夫人微微变一下脸色,非常的细微。
“呵呵,舒马兹杨先生还是这么幽默。”财务顾问打圆场似干笑两声。转向我。“理儿小姐从福尔摩沙来的?那是个美丽之岛,就是热了些,很多年前我去过一次,还对那里的生命活力印象深刻。”
我还没回答,便听玛琳夫人的多丽丝侄女说:“有活力是好的,听说那儿天气也好。不过,凡事过犹不及。好像哪家周刊曾报导过吧,因为地方小人太多了,环境都被破坏了,生活品质不是挺好。报导还用了一个很过分的形容,说是不适合人居住。”
我记得那个形容,说是“猪圈”。
“而且还当街杀蛇杀老虎,贩售一些受保护动物的身体制品,缺乏环保意识。”换苏菲小姐开口。
“啊,”多丽丝看看我,“不好意思,理儿小姐,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也觉得那些报导很过分,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我也只好陪笑。
舒马兹杨的位置被安排与我分开的,所以他也只能投给我支持的一眼。
“那些绿党、环保组织成员一向激进。你们没看,他们甚至还当街对穿皮草的贵妇仕女泼红漆。”财务顾问对我眨眨眼。
我想他是怕我尴尬。其实我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如坐针毡,只是必须这样安静、乖乖坐在这里,听不怎么欣赏的人高谈阔论,还要挨刺,有些窝囊就是。
“所以那些报导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自己内部问题一大堆,却光会挑别人的不是。”舒马兹杨摆一副就事论事。
其实德意志这个民族实事求是,认真的精神其它国家少有能相比拟的。德国其实是个不得了的国家。舒马兹杨一大半只为护着我说话。
他也知道这个晚宴来意不善,暗潮汹涌。他很克制,没让餐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我想这样是好的。兵来将挡,水来上掩,这才是成熟的态度,没必要三两句话就撕破脸翻桌子。何况,对方都算是与他家庭有关系的人。
“别说这种严肃的话题了。”舒马兹夫人优雅的朝向我说:“理儿小姐,你家里还有哪些人?有兄弟姊妹吗?”
我礼貌回答。她又一一询问我的身家背景。感觉,嗯,就像皇太后一一垂询那样,恩威并重。
“阿萨斯不随便收学生的,刘小姐应该有什么过人之处吧。”玛琳夫人虽然这么说,却掩她目光里的疑惑。
“那只是运气。我的才华平平。”
“理儿是曼因坦教授介绍来的,”舒马兹杨说:“当然有她过人之处。曼因坦教授的眼光不会错。”
布林克曼夫人说:“曼因坦教授是有名望的人,自是不会看走眼。不过,真正有才华的,是不会被埋没的,早早就发光,不会捱到二十、三十几还在乐坛浮沉。好比你,阿萨斯,可是十多岁就囊括各音乐大赛奖项,扬名全欧甚至世界乐坛。”
布林克曼夫人是舒马兹夫人的好朋友,也是舒马兹家常年来往的朋友。玛琳夫人的|奇…_…书^_^网|地位大概也差不多。反正欧洲这些所谓高尚家族,扯来牵去多少都扯得上关系。她真呼舒马兹杨的名字,关系应该不浅。
“理儿才起步,还待琢磨。”舒马兹杨不冷不热回一声。
“那可要多努力。二十多岁是有点迟了,要像你那样扬名也许也很困难。不过,多少还是有希望的。”
“音乐和艺术一样,要看才华,不是看努力。没才华,再怎么努力也没用。”玛琳夫人说。
这些上流社会的高贵仕女,谈吐举止确实大方高雅,不会孟浪说些不得体的话;即使有任何批评,语气听起来都十分婉转。只不过,在那婉转温和的语调,怎么我老觉得宇里行间嵌着一根根的刺。
“要达到阿萨斯这样的境界,毕竟不容易,不是等闲人可以做到的。”布林克曼夫人说。
舒马兹夫人褪色的蓝眼像水一样流转,添了一些光采,脸上的笑却不透露她内心真正想的。
“哪里。你们是过赞了,阿萨斯还需要多努力。”
“是啊!”舒马兹杨接口,“我只是个过气的人物,乐坛上早没有我的地位。”间接维护我,减少我的困窘。
气氛敏感的沉寂下来。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微变脸色。
我看着舒马兹杨。他的神色倒自在,还对我笑了一下。
舒马兹夫人先开口:“只要你肯,全可以重新再来。”
“是啊,”布林克曼也殷勤,“谁敢否认你的能力引倒是你自己不肯,硬是拒绝慕尼黑国家歌剧院的邀请;玛琳夫人要赞助你举行个人演奏会你也不接受。阿萨斯,你到底在想什么?真的要这样放弃吗?那我可第一个不赞成。”
“是啊!那太可惜了。舒马兹杨先生,你为什么不接受玛琳姑姑的赞助?”多丽丝和苏菲齐声开口。
玛琳夫人也不甘沉默。“阿萨斯,凭法斯宾德家和舒马兹家的交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提供你所需的任何赞助。我可以帮你安排一切,只要你点头就行。”
“谢谢夫人。只可惜,我没那个能耐,江郎才尽了。”
“阿萨斯,你胡说什么!”舒马兹夫人第一次失了雍容的态度,有些气急败坏。
气氛不太好。财务顾问史密特朝我没话找话说:“我前些时去了上海。不得了的一个城市,大又丰富,很有潜力。理儿小姐,你去过上海吗?”
“没有。”
“有机会你应该去看一看。我也去过东南亚几个大城,气候好,消费也便宜。哎,亚洲真是个好地方。”
“史密特先生,”布林克曼夫人要笑不笑,“听你说得亚洲多好似的,那你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