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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里的科幻都是制作电影的人和编剧的想象,”以初为她说明。“是供人观赏的娱乐,不是真实的。”
“啊,那么你们的编剧的想象力非常丰富,我想这个人必然有预见未来的能力。”章筠十分佩服。
“你真是坐时光机来的了?”以华的眼球又要掉出来了,“我只是随便猜、随便说的,怎地一语中的啦!”
“是时光机,不过我设定的是二三○○年的三月七日,不知怎地,到一九九四来了。”章筠十分懊恼。
“哗!很厉害!”以华兴奋地喊。
“如果你真的坐时光机由二三○○年来,你们的科技如此神奇,你怎会连电影都不知道?”以欣还是很怀疑。
“也许她那个年代不叫电影。”则刚缓缓说。
他老伴瞪向他。“你相信?”
他耸一下肩。“还有更好的解释吗?难道你情愿相信她是鬼?”
“爸!”以初喊。
“只是个比方,以初。”则刚说。
于婷直直望着章筠。“那么,你很快要回去了?”
“我希望我能。”章筠回答。“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意外,会来到一九九四年。本来我没预定来得这么……远。现在我还不确定我如何才能回去。”她望着他们每一个。“我不希望你们再把我当成凌恩慈。我看得出来,你们都很爱她,以初尤其……”她瞥她旁座的男人一眼,后者又露出叫她于心不忍、于情不舍的痛苦表情。
“我终究是要回去的。”她几乎无法说完最后这句话。
“不!不!恩慈……”以初抓住她的手握紧。“你会留下。你要留下。你必须留下。你不能走。你不去任何地方。你已经回家了。你已经在你归属的地方了!”
“以初……”章筠否决的话到了舌,说不出口,她所有的理智都被充满深情和痛苦的眼神锁住了。“哦,以初。”她无奈地低喃。
“我爱你,恩慈。”以初把她搂过来。“你也和从前一样的爱我,我感觉得到,恩慈。你爱我,你爱我的。”
于婷站了起来,拉拉丈夫,向以华、以欣做个“回家”的手势。
“妈!”以华意犹未尽,想再多听一些二三○○年的事。
以欣踢他一脚,拽他离开。
他们的动静,相拥着的以初和章筠都浑然不觉。她的肩上感觉到湿意,那是以初的眼泪,它仿佛滴在衣服上,渗进了她的肌肤,流滴进她揪紧的疼痛起来的心。她忽然全身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柔情。
这一生,她始终是个自信,意志坚决、果断的人。她冷静和明晰透彻的头脑,到哪里了?似乎不止是她的身体走失在另一个年代,她的心也迷失了。
※※※
以初是飞奔跑上楼的,打开门,他将脸色苍白、惶急的章筠拥入怀。
“怎么了,恩慈?作了噩梦吗?”
她不该这么做的,但是她无法抗拒,他的怀抱太诱人,太令人感到温暖和安全了。她容自己抱着他一会儿,然后她推开他。
“你的门不听使唤。”她告诉他。“我出不去。”
他哂然失笑。“使唤?你不能使唤它,你得打开它。像这样。”他示范开门、关门。
“这么麻烦。”她咕哝。“可是刚才我用了你昨天开门的方法,行不通。我想,你是这里的主人,它只听你的。”
“对不起,恩慈,我锁上了。”
昨晚他们要就寝时,发觉他们要睡同一张床,她惊慌地要睡到地毯上,以初于是去客房睡。为了怕她夜里或在他起床前溜走,他在外面锁住房门。
她叹一口气。“你不必如此、我要走,会跟你说声的。”
他脸色阴暗下来。
“还有,你的水也不听使唤。”
她带他到浴室的淋浴间。对着莲蓬头下了几声指令,向他证明。
以初大笑、“你得扭开水龙头呀,莲蓬头哪里会听你的指示?”他扭给她看,水哗哗如注。“喏,有水嘛。”
“我的会听指示。”
她的咕哝在他胃里打了个小小的结。以初忽略它,对她柔柔地一笑。
“你洗了澡,下来吃早餐。”
“我不肚饿。以初,我要返回去昨天我降落的那个地方。我要试试能否有法子和伟志联络。”
他再度把她拥入怀中,深情地吻她的额和脸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法国多士和麦片。赶快下来。”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走了。
他打定主意认定她是凌恩慈了,章筠摇摇头。不行,昨晚他把她锁在房间里,现在他把她说的话听若未闻,接下来他会要将她拘禁在这栋大房子里了。
章筠改变主意,不淋浴了,她要争取时间。她不晓得如何去山上,不过先离开这儿再说。
她找不到她自己的衣服,只好穿回昨晚换上恩慈的睡衣前穿的那套衣服,然后在另一个橱柜里两排鞋子中选了一双墨绿色的棉鞋,正好合穿。
她静静下楼,祈祷着以初不要忽然由厨房出来。半蹑足半跑地到前面这段路,简直比她在伟志实验室的经历还要惊心动魄。
她伸手握住门把像以初那样开门。当门应手而开,她欢喜得跟什么似的。
真想不到,自己动手开门会是这么一件趣事。
她奔过庭园,成功地又打开了大门。顺着蜿蜒的车道,她一路跑下去。
一辆比以初的保时捷庞大的车子驶上了车道,靠近章筠时停住。
“你上哪儿,恩慈?”探头出车窗的竟是以初的母亲。
糟了,章筠想。然后她决定试试她的运气。以初的母亲似乎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我想去大潭。”她实话实说。
“怎么你一个人?又没车子,搭车去多不方便。以初呢?”
“他……在忙。”
“这样啊?上车吧,我送你去。”
章筠喜出望外,松了一口气,于婷由里面伸手为她打开驾驶座旁的客座车门。
“谢谢。”章筠高兴的上车。
“把门关上,恩慈。”见她任车门开着,于婷说。
“哦。关门。”章筠转头对车门说。
于婷看迷糊了。“你叫谁关门?”
章筠大笑。拍一下前额。“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这儿是不一样的。”她伸手关上门。将车掉个头,于婷驶下车道,到路口右转,上山而去。
“你想回去看你妈妈是吗?昨天没回去?”
章筠讶异地张大了眼睛。“妈妈?我母亲已经……”她住了口,恍悟于婷问的是恩慈的母亲。
她沮丧地靠向椅背,昨晚费了半天唇舌,结果是毫无结果。不过至少她晓得以初的固执基因来自何处了。
“她已经知道你回来了吗?”于婷振奋的说,镜片上闪着眸中的光芒。“她怎么说?她见到你……如何反应?”
章筠不禁哑口无言。她现在了解不论她如何说明、解释都没有用。她忖度着什么才是对付顽固不通最好的方法。她赞成那句“以不变应万变”的古老格言,那么,或许她也可以以“万变”应这些人顽固的“不变”吧?
“她很冷静。”章筠形容着她的护士母亲。不过她不偏不倚地凑巧说的也符合恩慈母亲的性情。“我母亲有那种屋子倒塌了,她也还是不慌不忙由门出来的温和个性。但是她的冷静工夫是一流的。”
“嗯,亲家母给我的印象始终没变。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瘦瘦弱弱的,居然一点没事的挺过来了。”
“要发生在我们家啊,早就世界大乱了!”
突然从后座冒出来的声音,把章筠和于婷吓了一跳。
于婷赶忙抓紧扭了一下方向盘。“以欣!你这个疯丫头,你几时躲到我车上的?”
“哈哈。天机不可泄漏。嗨,”她的头伸到驾驶座和客座中间,看着章筠。“我该怎么叫你啊?”
“当然还是叫大嫂,没规没矩的。”于婷责道。
纠正没用,说明亦无效,章筠说:“随便。”她打量以欣的花衬衫和米色吊带裤。“你很漂亮。”
“谢谢。”以欣也在打量她。“现在我肯定你不是鬼了。”
“以欣!”她母亲扭头瞪她一眼。
“是真的嘛。鬼哪有大白天出来的?”以欣辩道:“她还面色红润呢,一点也没阴森森的鬼相。”
“以欣!”
章筠并不在意。“我本来就不是鬼。”
“以欣,你下次再这么偷偷摸摸,我要处罚你的啊。”
“我敢说这车上偷偷摸摸的不止我一个。你是偷溜出来的,我大哥不知道吧?”
章筠有点困窘的清清喉咙。“我若告诉他,他一定不会同意。”
“以初在家?他没去上班?”于婷很诧异。
“我出来的时候,他在做早餐。”
“恩慈,你会把他急死了。”于婷拿起车上的手提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以初,你正在着急吧?别担心,恩慈在我车上……我要去你家时碰到她,她说要回去大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