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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米卡为我怀孕。
但是,米卡万一真的怀孕了的时候,我想,我也是期待的,期待一个属于我的血脉的来临——因为我耕耘过,因为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耕耘着······
不过,米卡知道吗?
我总觉得她误会了我最后跟她说的一些话。她一定以为我是不喜欢和她要孩子的,还有,她一定以为我嫌她脏······
我早就没有了重新解释的机会。
我机械地开始摁着我身上衣服的按扣。
我精疲力尽、口干舌燥,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回到手术台前去了。
米卡站在我身边,踮起脚凑到我耳旁,说:“宝贝,你要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找我来拿。”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顺她的话语回应她:“我要什么?”
她冲我的耳边吹了口气,用她的长发勾着我的耳廓,说:“嗯,在你‘心肠软’的时候,你要和我‘说一会儿话’啊。”
哦,想起来了,刚才我给米卡打电话的时候真就是这么说的,我说我要和她说一会儿话。
有些话,是用来说的。
有些话,只要做出来就好。
哈哈,我要说的,是bodylanguage。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比米卡更懂得我。
她天生就是一种尤物,让我想念起她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身体和她的声音——她伏在我耳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说话的声音,她趴在我身下一边迎接我一边呼喊的声音。难怪安徒生在童话里会写到妖怪找美人鱼索要的便是她的声音。米卡让我知道了,声音是女人的第二性。
那天回医院的路上,我觉得我走的每一步都象是踩在云上。飘飘的,象个丢了魂魄的神仙。
那天的第二台手术,不是我主刀。我给我的同事做助手。
我第一次有要晕台的感觉。
在我执刀的这许多年时间里,见过不少医护人员晕倒在手术台前的情况。我一直觉得,健硕如我,不会如此不堪。但是,那天,我的身体有一种服输了的感觉。
也许是我真的老了?
我想,这样的快乐着和快乐过,老算什么?
——只要值得。
我终于没有晕倒在手术台边,但是,在不经意的恍惚中,我的手术刀不小心划破了我的塑胶手套。
我在手术结束后的清洗时发现,我的左手食指上有一个刀口划痕。
心突然紧了一下。
我在美国工作的那家医院,出于对医生的知情权以及安全问题考虑,对于每个临床病人都会做HIV的测试检查。而且,每三个月我都会例行对自己做一个全面的血检,包括HIV。我每天的工作都是面对那样多的出血,而病人的血液情况又千奇百怪的,谁知道会不会万一有携带病毒的漏血进到眼睛里或者身上的其他微小伤口里呢。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医院,为了保护病人的隐私,除了非必须的检测以外,患者与病情不直接相关的其它的状况都不实施血检。这让我有很深的恐惧。每天面对如流水变换一般的病人,哪知道对方是不是一个艾滋或者其他什么病毒的携带者呢。现在,更糟糕的是,我的这个新的伤口就是用实施手术的手术刀割破的,带血是必然的。会不会有意外?会不会被感染?
我不希望你恨我
医生虽然见多了生死,但没有不怕死的医生。更加惧怕的,就是自己死得冤枉、死得无辜。
回家的路上,我说服自己,不要为欲望和冲动来犯傻了。食指上的这个伤口是给我的一个教训——提醒我不要耽于声色。活到了40岁的份上,怎么突然会为饮食男女这类的事情变得不懂得节制了呢?否则,也许我会死而不得其所。
我专门到医院旁边的药房里买了一盒安全套。
回到家,我给米卡看了我食指上的伤口,也讲了我的担忧。
我跟米卡说:“还好,今天是和你做完以后才划破手的,以后,我们不管时间多紧张,还是要带套啊。一不能传病,二不能怀孕。”
米卡笑笑说:“是你猴急猴急的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说得没错。
我问米卡:“我要是真这么得上了艾滋病怎么办?”
米卡说:“那你就传染给了我好了。嗯,你上天堂的时候有伴了。”
我问:“你不害怕吗?”
她说:“只要你不说是我传染给你的,我就不怕!”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恨我。”
“这不都在假设吗?你还当真啊?”
“我真的不希望你后来有一天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你别是告诉我你真的有艾滋啊?”
“那要真有呢?”
“真有?······嗯,我也要你。我养你,给你买药,给你治病······嗯,我还要等你‘心肠软’的时候,和你做爱······”
——米卡真好,真的是很好,从来不拒绝我。大约她觉得她能够为我付出的就是她的身体,所以她总是倾囊而尽。每次都有求必应的我,当然是满载而归。
这样的日子,过得没有盼头,但是很有想头。
我和米卡真正在一起同居的日子,大概有一个月吧。不短了,30天。放到我们的长长的一生里来看,它真的不算什么。
但我如何可以说它是不算什么呢?
我几乎记得我们之间做过的每一件事情,每一个场景,以及米卡的所有表情和声音。我
的脑子里无数次地复制过我们的这30天的发生。我在经历着这30天的时候,不曾想过,哦,原来只有30天啊·····
那段时间里,我再没有穿着手术服溜号出来和米卡幽会了。
一切回到了我正常的轨道里,还是早出晚归的。
米卡也还是在路易·维登门口去倒卖她的皮包。
我们真的只是同居,谁也没想为对方改变自己的一点什么。每天下班回来我都累极了,我常常跟米卡说,来,我们说一会儿话吧,然后就开始肉搏厮杀起来——我和米卡之间除了bodylanguage(肢体语言)以外,好像也没有更多的话。
也好,晚上回家有人等,吃饭的餐桌上有人陪,夜里醒来看闻得见一点点人气——她住到我的屋子里来,我依然出的是同样多的房租,我真的不损失些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总有点变化。比如厕所里一下子变得琳琅满目的洗浴和化妆用品,比如米卡换洗了床单,屋子里有一股好闻的太阳味道;又比如吧台上多了一束兰花,屋里就萦绕了一点淡幽幽的香气······女人都是有点小情调的,她们这样做也算是在屋子里留一些她们的痕迹,就象小狗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喜欢先撒泡尿来占个地盘一样。也许米卡期待我的惊喜,但我实在是一个马虎的人,对生活的观察马虎,对情感的表达马虎。我一直以为,讨好一个人是要投其所好的,我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背景和身世我都不知道,我瞎表达什么啊?我在这个医院也不过就是一年的合约,合约走到头的时候我在这个城市的所有都会留在这个城市里,你说我犯得着要在这个城市里经营更多的东西吗?
不可否认,我对米卡所做的一切,虽然不失真诚,但和未来无关。
你爱我吗
我只认识这个被我命名的米卡。至于在她身后的那个属于“侯霓”的世界,我从来没有进入过。应该说,是米卡不让我进去。
又到了星期天,轮到我不当班了。米卡便也不去香榭丽舍了。正好用这点象偷来的一点空闲和米卡做点床上运动。
我们一直折腾到午睡的时间。
等我迷迷糊糊睡醒以后,正好看见米卡起床时的调皮样子。
她裸着身子、扯一角的窗帘把自己半包围起来,然后,站在窗框边,偷看着窗外。
看了一阵子,她就摆脱掉窗帘,回到床上,跟我说:“好了,贝贝,起来了——我知道我一会儿出门该穿什么衣服了。”
我问她:“你又看到什么了?”
她说:“刚才我是在看底下的那些小‘鸡’们都穿什么来着,别和她们穿重样了。你没看这年头巴黎女人的打扮啊,贫学富,富学娼,搞得我每天穿衣服的时候都很困难。”
我说:“哪里会呢,我看楼下的,都是些鸡妈妈、鸡婆婆了,哪里还有小鸡娃啊?”
米卡就说:“那是,因为小的被你给收了啊······”
我说:“那咱就再收一把?”
米卡突然问我:“要我真是一只小‘鸡’,你会不会收啊?”
那时候,我大脑里膨胀的欲望,就象下半身膨胀的海绵体一样泛滥着,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掂量米卡的问话啊。
我只是一边再次覆盖在她身上,一边象宣誓一样地说:“收啊,怎么不收呢?这么性感的小‘鸡’,没有道理不收啊,是男人都会想收的,出多少钱也要收啊······”
那天,米卡不停地用她的吻来回应着我的撞击。她近乎疯狂地用嘴来找我的眼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