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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看久一点。”
再久也不会久过只剩一小时的展出时间。
她好开心好甜蜜地黏在他臂旁,彷佛他是残障人士,没有她的牢牢搀扶就会颓然倒下。她超爱当他的专属小护士,无微不至。行经每一幅精采典藏,她都一瞬不瞬地,猛盯着他看。
他淡淡观赏眼前的展示品,深深吐息。“妳知道这里在展出什么东西吗?”
“杨今早没有剃胡子。”她盯得超仔细的。“代表你一早起来得很匆忙,一定是临时有什么突发状况。虽然这早在你预料内,但会压缩到你个人预备的时间。所以你的卡其裤口袋里一定有旅行用的刮胡刀。”
他皱眉斜睨她。
“你不用刮,不用!”她急道,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我喜欢看你这样,比较像杨教官。而且,吻起来刺刺的很!”
呃啊,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小脸红红的,撒娇撒赖地贴在她紧环的健臂旁,情思旖旎。他垂联半晌,才一整神色,调起观赏的视线,继续巡行。在场嘉宾看的是画,杨看的却不是玻璃柜内的极品,而是玻璃上反映的周遭状况及人员部署。他和晨晨,只身深陷敌阵。
晨晨猜的没错,他确实一早收到意外讯息:Eugene正式脱离团队,带着一票精英另立山头。也因为如此,原本许多锁在Eugene手上的消息才为之解密,揭穿了整件委托诡异之处。
原来Eugene以特训之名,利用团队内的人脉去执行他暗自外接的任务。Eugene不但利用自己人,也顺道利用晨晨去开拓他的新市场。怪不得,他始终觉得Eugene与晨晨订的合约不寻常,结果那只是Eugene的障眼法。
晨晨是Eugene要负责培训起来的继承人。交货地点,就是这场预展会。只不过,买家要验收,哪一项货品值得他们带走!
“妳来这里做什么?”
尖锐刻薄的高声鄙夷,怔住了会场内幽静的气氛。展场音乐淡到几近无声,更突显了造景山林内的潺潺水流微响。
“这里不是妳这种人可以出入的场合,滚出去!”
晨晨被骂傻了,呆视盛气凌人的傲慢千金:董家的宇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宇蓓小姐家为了表达歉意才送上邀请卡的吗?那又为何特地前来骂人?
“董小姐。”场务人员温文上前,缓和情势。
“这女的是诈骗集团的,不止一次混进类似的场合,寻找下手的对象!”她刻意朗声,严厉谴责,在场贵客为之哗然。
这是在吵什么?什么诈骗集团?
周遭的不悦、好奇、莫名其妙,逐渐聚集,暗暗瞩目。
“请您降低声量。”免得干扰他人赏析的质量。
“她之前就是勾搭上我的未婚夫,利用Eugene出入各个派对,到处搜集他人的资料,甚至还用隐藏式相机,偷拍存档。”
董宇蓓这话,激起另一波恐慌。原本在晨晨附近的宾客都迅速退避,由之前的狐疑化为真实的排斥。
“董小姐,请您前往贵宾室,我们!”
“你们可以现在就问她啊,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面对董宇蓓的咄咄逼人,晨晨慌了。她没有预期自己会碰上这种难堪,也没胆否认自己确实曾做过被指控的那些事,剎时退缩不安,十足的畏罪潜逃相。
“要走了吗?”
杨百无聊赖的这一问,定住了她下意识退却的脚步。抬眼一望她仍紧紧勾拥着的依靠。她想起了,他们一旦离开会场,也就是彼此说拜拜的时候。
“我、我还没看完。”
“别再流连了,反正妳也根本没在看。”老在盯别的。小脸突然赌气地坚决起来,定住脚跟,死守到底。
“滚出去!”董宇蓓破口大骂。“再不滚我就报警!”
主办单位这时派出了更高层级的负责人前来,亲自处理。“请问有什么问题吗,董小姐?”
负责人同时只略略朝晨晨颔首,就算了事,没给晨晨同等待遇的招呼。董宇蓓见状,气焰更盛,毕竟形势比人强。
“这女的是混进来窥探门路的,小心她偷拍了你们这里的展出品!”
“这话是真的。”围观的人群中逸出一句冷冷的附和。“我的店就曾被她借机潜入,不知道偷拍了多少东西。”
晨晨惊望。阿努比士?
他冷眼旁观,挽着身旁的母亲,悠然落井下石。
“你们还不叫警察吗?”
负责的中年女子,一身专业干练的名贵西服,英气凛凛,倾头垂眸,似在思忖。
周遭隐约的不满声浪,也在等主办单位给个交代:怎会在严格的把关上出现如此疏漏?
“对不起,基于这次预展的特殊性质,我们不便联络警方。”
“那妳的意思是,就随便这女的混进来为非作歹了吗?”
“董小姐,妳多虑了。”
“这种马虎行事的态度,你们还敢自称是严选宾客的特别预展?”董宇蓓势必要晨晨被扫地出门不可,不配合她的,她一并教训。“我到世界各地参加过多少高级展览,从没见过展出质量这么差的一次。最差的莫过于,宾客已经提出强烈反应了,你们却完全不积极处理!”
几名嘉宾也顺势发出不平之鸣,深怕来路不明的诈骗分子,悄悄布了什么线,日后吃定了某些目标,纠缠到吃干抹净为止。
场面逐渐失控,负责人的反应又有些冷淡,晨晨焦躁地仰望杨,环视四周,目睹负责人与场务人员转而成为迁怒焦点。她死命抱着杨的手臂,用力地,切切地拥着。
虽然百般不愿意,但,她淡淡放手了。
最为之诧异的,是杨。
他在嘈杂中愕瞪她,她只勉强挤了一瞬间的笑容,像是领悟到了什么,匆匆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早就察觉出,他想走,只是她一直在强留。也该是时候了。
“很抱歉造成各位的不偷快。”晨晨镇定地细声公布,现场顿时由纷乱渐渐回归冷静,所有视线虎视耽耽,集中在她的下文。他们所想的,与她所想的,天渊之别。
她鼓起勇气,对自己安慰地一笑。杨终究还是赶来了,不是吗?这就够了,她也该感到满足。再奢望下去,只会使他俩的结局变得又烂又臭。
她希望……能留给杨,一个最完美最优雅的印象。
“我不是什么诈骗集团的人,也没有带什么可以偷偷拍摄的东西。”她转而娇美俏皮地一笑,投降似地伸展纤纤十指,可供验证。“但是,为了维护此次特展的观赏质量,主办单位确实该对这番干扰作出处置。”
她大方地朝负责的中年女子微笑点头,请他们不用客气,就领她离开吧,平息众怒。
“好的。”负责人了解了,拿出手机拨打一阵后,才开始采取行动。“那么,请吧。”
匪夷所思的是,他们请求离去的对象,是董宇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董宇蓓左右瞪斥,悍然挥开场务人员礼貌性的引领。
晨晨也大愕。怎么不是赶她走,却是赶宇蓓小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不止是她,全场宾客有绝大部分都傻眼,少部分的人则理所当然地静静观画,对于教养欠佳的闹场千金,不予置评。金钱不一定养得出人品,有时只会养出另一种穷凶恶极。
“请离开吧,董小姐。”负责人温柔且技巧地以身势,渐渐将人往门外挡去。
“我们会派车送妳回到府上。”
“妳凭什么?!”敢对她这样!“妳该撵的人不撵,碰我做什么?”
“董小姐要我们撵谁?”
“那个钮心晨!”她恨声指控。
“董小姐要我们撵这场特展的主人?”
主人?这场特展是钮心晨的?
“她怎么可能会是……”董宇蓓还想抗辩,却被电梯内赶来的男子急急拦阻。
“不要拉我!你们有病啊””
“走吧。”男子婉劝。“别再丢人现眼了。”
“她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这里明明是我的场子,我才是主人!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连Eugene也是我的―”
晨晨僵呆地亲眼看着场务人员,和董家之前派来与她和谈的那名男子,艰辛地将董宇蓓带离会场。上流社会,真是太上流了。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不入流的老百姓生活……她正要投回杨的怀抱,就被一票欣然迎来的陌生人围住。
“恭喜妳,终于通过重重考验,回到了妳该有的身分。”一名热泪盈眶的老先生,紧紧握着她的右手,感动地拍哄着。
啊?什么?
“对不起,我!”
“钮小姐,我们全都准备好了,请。”另一名男子展掌恭迎。
准备好什么?“要、要我去哪里?”
“贵宾室啊。”对方好笑。“妳难道还没搞懂状况?”
她哪时懂过了?
“到贵宾室里再说明吧。”负责人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