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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不语,手一使劲,呈抛物线的甩了那个男人,他往后飞的身子正好挂在大树的叉梢上,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那男人飞去之势又快又急,原来韩冰晶也难逃被波及的命运,可就在她身子打斜要摔出去那一刹那,神秘人拦腰截住她的身子,轻而易举地稳住她的去势。
韩冰晶苍白的脸和他面对面。
他极其小心的用食指点她的眼、眉和脸蛋各处,梦呓地轻语:“不像、不像,她的唇不是这样,眉和鼻也不是——”他一双狭长的金褐色眸子望进韩冰晶眼底。“就这儿像——你是她吗?”他全无章法地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如果他不是救了她一命,韩冰晶会认为他是疯子。
这样的男人和世界是脱节的——
长期的疲劳造就他的颓废,满脸的络腮胡和又长又乱的头发令他显得忧郁,因为忧郁,使他看起来毫不亲切。
“告诉我,你是不是她?”他幽远的声音也和一般人不同,像一首古老的歌。
韩冰晶试着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幸好,他并不坚持,只是眼光尾随着她的行动流转。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十分坚持。
“我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不过一定不会是我。”韩冰晶说的非常婉转。
失望之色毫不掩饰的由他茫然的瞳孔出现。“你确定?”多少寂寥和忧虑尽付其中。
她坚定的摇头。
“你知道吗?”他仰望天空,却是对着韩冰晶说话。“我找了好久,才看见你这对眼睛,和她很像的眼睛。”
韩冰晶心中一突,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该不会也是个变态吧!?
因为她迟疑了那么一下的表情,他颓然叹了口气。“你果然不是她——”言底流泄出深浓的落寞。
“她或许不在这里,我应该换个方向才对。”他不再看韩冰晶,眼神停伫在车水马龙的人潮里,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开。
“唉!”她居然忘了问人家姓名。
他不理不睬,神魂已远。
韩冰晶在十字路口拦下他。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蹙眉。不知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意说。
“我想想——”他神情郑重得令人笑不出来。
那一刹那,韩冰晶认真的等候他的话。
好不容易,他眼神一亮,像天际的星星。“他们都叫我——诗人。”
第九章
饱受惊下后,韩冰晶已经没力气再去上班,她干脆招了计程车回家。
这时间小公寓里不会有人,这样她也不必为一身的肮脏多费唇舌。
她漫不经心的回去。
门很轻易地一推便开,她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实在是被突发的事件吓坏了,那种命在弦上、顷刻便要颠覆的感觉太恐怖了。
屋子里的东西倒得倒、翻地翻,沙发座下的垫子全被利刃割得面目全非,就连盆景也被打破,里头的土洒了满地……
有强盗!最先钻进她脑子的就是这股意念,她还没想到下一步是该先报警或尖叫,从她房间和别处却分别窜出两个人。
“老大,她自投罗网回来了。”一个矮小黝黑的男人咧着牙直笑。
高个儿朝矮个儿使了个眼色,迅即恶虎扑羊而来。
韩冰晶直觉反应是拔腿就跑,原本她距离大门最近,理应往后回身就能离开屋子,但那个高个儿深谙这个道理,已先用一个大花瓶砸向门,门砰然关上,他不费丝毫蛮力就把韩冰晶给困在里头。
他志得意满的以为这个弱女子必定会手到擒来。
眼看情况危急,韩冰晶别无选择的见隙就钻,但小小屋子能有多少转圜余地?她唯一的活路只剩居高临下的阳台。
“小姐,别挣扎了,只要你把图交出来,我们的顶头上司不会为难你的。”高个子发语,窄窄的三角眼闪烁着阴险的光芒。
白痴也看得出来他的话不可信,但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情况下,她该怎么办?
韩冰晶一颗心提到喉咙,双手拼命摸索着冰凉的阳台,冷不防给她抓到一个不明显的实物。
她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会卡在阳台上,她一面敷衍一面背着歹人顺着那物体往下探索。
是条钢索。
她灵光一闪,几乎要喜极而泣,她记得这条钢索是蓝琦对外的捷径
。
问题是——她没有蓝琦那天赋异禀的功夫,她不敢想象自己从这里下去会有什么下场。
眼见对方步步逼近,她在也顾不得什么,闭着眼跃上阳台,声嘶力竭喊:“不许过来,你们再往前踏一步……我就跳下去……”
老天,那凉飕飕的风刮的人直发毛。
惊讶一闪而逝后,两名歹徒开始游说:“何必呢,小姐,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啧啧,脑浆喷出来的样子可不好看,你只要把设计图交出来,我们兄弟俩保证拍屁股走人,绝不动你一下。”
“你要我说几百次,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设计图,我只是个美术品修复员……没有你们要的东西。”
“死鸭子嘴硬!”矮个儿磨光耐性,摩拳擦掌准备动手捉人。
高个儿并不阻止,一迳嘿嘿冷笑,笑得人头皮发麻。
“你跳吧!这可需要十足的勇气!”他看准这弱弱柔柔的女子做不来这种决定。
韩冰晶又闭了次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落在这些变态人的手里,还不如跳下去。
她在两个大男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攀住钢索滑下去。
“妈的!蠢货,快追呀,杵在这里看什么?”高个儿意想不到韩冰晶哪来这般气魄,恨得跺脚,偕着伙伴匆匆下楼。
韩冰晶不知道自己滑下多长的距离,她只感到双手火辣,全身的重量全寄在一条绳子上,肉掌摩擦着钢丝,她终于明白蓝琦为何每次外出都非得带着特殊材质做成的手套不可。
她不止手痛,反胃和头晕眼花亦在最危急的时候找上她。
她不敢再往下滑,只好死命的拉住绳端,固定自己的身子,但大楼的风特强,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摇摇晃晃得随风摆荡,惊险万分。
最严重的是在她试图改变姿势的时候,才发觉想固定在一个点上无异是痴人说梦,她的身子正不由自主地往下直落,而她不能松手,因为一放手就有跌成肉酱的可能——她几乎感觉得到钢丝嵌进掌心的麻热火痛,然后由掌心滴下黏答答的血液,掉落在她的额、发和衣服上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只怕下一阵风再吹来,她就要逐风而去,她的胳膊已经麻痹,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叮她——
最后一丝气力耗尽时,她像一片羽毛似的由高空直往黑暗的深渊掉落——
地面似乎不如她想象中的坚硬,甚至还散发着微微的暖意。韩冰晶努力睁开眼睛,面对她的正是一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庞。
——如果在地狱里能见到朝思暮想的这张脸,那她宁可永不超生——
“别动!我们还在半空中。”雷飞肃着脸。
韩冰晶忍不住往下看,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她自然而然的偎进雷飞的怀抱,不停的打着哆嗦。
雷飞圈住她,疲惫的眼顿时划过一抹心安。他终于赶上了。
※※※
面对久违的屋子,雷飞并没有太多感觉,可他却宛如蜕了层皮,由地狱再坠入更深的地狱。
思念的煎熬在见到她真实、活生生的脸蛋、可以触摸得到的柔软身子和她特有的芬芳气味时,他确切的明白一个残酷的事实——他根本离不开她。
那些买酒的日子太过荒凉,燃烧的酒精虽然麻醉他的四肢,却掳掠不走盘旋在他脑中深刻的倩影。
今生他是栽定了。
如果注定非沉沦不可,他也不想再挣扎,就一起泥足深陷吧!
将被他点了昏穴的韩冰晶放在床上,他端来清水和洗涤的药品。
端起她血肉模糊的双掌,他忍不住努焰万丈,他会让那些伤了她的人付出代价的。
缠上纱布,完成包扎的步骤后,他就着床沿打开手表的按钮,那是一他并不说话,只键入几个罗马拼音似的密码,又将手表恢复原状。
在飞来台湾的途中,他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他知道关键人物在于韩冰晶迷样的室友,所有的问题箭头全指向她。
他只见过她一面,老实说当时他的眼中除了韩冰晶之外根本容不下别人,但他天生敏锐的直觉使他察觉到一再发生在韩冰晶身上的事件,和那个叫蓝琦的神秘女子肯定脱不了关系。
在他层层过滤之际,忽觉有只手扯住他的衣角。
“雷——飞——”
“没事了。”她那脆弱的表情是如此惹人怜爱,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给她千分之千的爱,可一想到她冷然冰冻的脸蛋,他的热情就化成了迟疑。“你好好休息。”
她瘦了一大圈,为什么?有可能是因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