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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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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他语音有异,不免怔了怔,勉强笑道,“哪里敢赶王爷,这不过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嘛……到底奴婢是个女儿家的,深夜与王爷相处,恐怕多有不便,传出去名声上也不好听,将来真个想要出嫁时,也不免多有阻碍。王爷自是个大度的人,相比能体谅我这点小小的用心。”

“你就这么担心要嫁出去?”他冷冷的挑眉看她一眼,眉目间都是锋利。她尴尬了半晌,忽然见他用力搂紧了她,在她耳边低低叹了口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其实从前……你也是这样陪我批复奏折的……”

安媛心知他又想起了那个于自己百分之百相似的“茗儿”郡主,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还是哑口无言的好。于是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想不到他却是牢牢的搂着她的腰,愈是感觉到她有躲闪的意思,便愈是赌气似的箍得更紧,手臂似铁箍一样,两人拉锯战似的无声的僵持了一会儿,直到他的手臂箍她生疼的闷哼了一声。

她终于着了恼,艰难的推开他的手臂,颤声说道,“王爷,你早已知晓我与叔大结下了情谊,此生双双许下誓言,非伊不嫁非卿不娶。我与王爷相识多日,早已当作知交朋友一般。可王爷两次三番的这般不避讳,恐怕与你我和叔大都多有不便。”

他默然不说话了,轻轻松开了手,脸上瞬时变化了神色,眸子里多了几分冷淡且复杂的神色。

她低下头不敢去瞧他,只是努力稳着声气说,“我知道王爷对前头去了的茗儿郡主的一片深情,可我与茗儿容貌虽似,却毕竟不是一个人,王爷这番苦心用在我身上,怕真是错付了。更何况如今王爷又有了福华郡主这样的佳偶,我冷眼瞧着,福华郡主虽然行事冷了些,却是对王爷一片热心的。王爷岂不更应该好好珍惜。”

“我知道的。你不用说了,”他忽然斩钉截铁的拦住了她的话,不愿再听下去,“都为你安排过了,明日去永陵的路上,你便趁机离开吧。父皇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了。明天依旧是原来和张先生商定过的计划,到时候他会备下马车,在宫外接你离开。”

她有些哑然的听着他的话,瞬时说不出话来。

“现在太晚了,再叫秦福他们把奏折搬走太麻烦了。我今晚就在这里批完再走,”他轻轻给她掖了掖被角,却背过身去,拾起了一本奏折坐的离她远远的,他背转了身去瞧不见面上的表情,却只听到他平淡的语声,“明天去永陵的路还有些遥远,你早些休息吧。”

她嗯了一声,飞快的钻入了被中,只露出一双点漆似的眸子转了转,却是看着他又斜倚着床榻的玄色背影很是深沉,灯火下仍旧勾着身子在批复奏折。

……

窗外依旧是黯淡的夜幕低垂,安媛眯着眼又撑了半个时辰,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便阖了眼想略睡会儿打个盹。睡梦中,似乎又有人轻轻的抚过自己的眼角唇边,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醒来时,窗外天色早已透亮。床榻边哪里还有人,就连木几上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本册页也没有。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轻轻搭着的一件玄色长袍,她直疑昨夜的情景不过又是一个梦中的梦境。

第二天安媛倒是很早就被唤醒了,自有几个丫鬟婆子替她收拾衣装。明代丧葬的风俗不同于今日,宫内有亲王公主去世,宫人要齐哀三日。于是此时宫内再也见不到华丽鲜艳的宫装,都是一水的乌履白服,女子更是要去了全部的首饰,只戴一顶麻质的盖头,望起来很是素雅。

安媛刚刚收拾停当,却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个素服角帽的身影,便连腰绖、首绖都是素色,唯有一双眸子幽暗如初。她倒是鲜见他如此打扮,怔了一回神,无话找话道,“你的公文都批完了吧。”

他略一颔首,回答的干净利落,“走吧。”

……

时值阳春,正是江南莺飞草长的时节,虽然在北国依旧是冰霜微融。

永陵很是有些远,在京郊的阳翠岭,山谷之中,最是偏僻难行。安媛并无品阶,便跟随在车仪最后步行。她远远望着前方十乘的蟠龙华彩御驾,那是帝王出行才有的仪仗,这次裕王是代行天子仪,果然礼节上并不差错。只是她出城行了许多时,一路都是丘壑,越走越觉得脚步酸痛,想来也有前夜未能睡好的缘故。

正行到举步维艰时,忽见眼前诺大一片开阔宫殿,这便是到了永陵。其时嘉靖尚在位,永陵一侧葬着的是他先前的皇后方氏,墓前立着十对瑞兽,正中却是镌刻着方氏德昭的石碑。安媛看到那石碑忽然有些发怔,这地方似乎是从前来过的。

她正黯然间,只听礼部的官员唱赞着指引众人到了方皇后陵墓一侧。只见这边多了一处新垒的小小坟圹,上面封土尚新,却无一字石碑,这便是铃儿的陵墓了。

皇家出丧的仪式冗长而复杂,翰林院早已撰写好祭文、谥册文、圹志文,张居正既然被放出,此时便由他一一祭读,铃儿薨后被封为郡王,谥号一个“诚”字。接着是礼部祭放了十三坛,裕王上前行了几步,拈香而祭,这是代表天子进行御祭的礼仪,半点也错不得。送葬之后,还有天子回宫去亲自主持祭礼,于是裕王便离开了。

此时这边仍是嫔妃亲王百官的奉祭。嫣儿循例排在第一个,她嘴角挑了一抹笑,这礼行的却十分恭敬,端端正正的礼毕,把一叠簇新的光明钱随着香灰化了。

待轮到安媛去祭时,已是个把时辰之后了。此时她的面前白澄澄的光明纸已经堆了老高,焚香的香炉里香灰都堆得快要溢出。这便是铃儿以后的栖身之处了,她心底不禁有些黯然,铃儿最怕黑暗,从不敢一个人过夜。以后却要在这冰冷而//炫书//网整//理黑暗的地下中永远睡去,陵墓虽然规制浩大,可与他而言,却有什么意义。

她屏住眼泪,只循着规矩,将纸钱压在陵墓四角,又将那串彩石风铃轻轻挂在墓顶。正默默合手祝祷时,忽而一阵风刮过,卷的满地纸钱乱飞,香灰迷到眼里,刺痛之下便有眼泪流了下来。此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悦耳的铃声,她好不容易睁开了眼,乍一抬头,只见那串彩石的风铃随风而响,铃声清越,却是动人。

忽然那铃声戛然而止,却是有人一把拽了下来。安媛诧异的抬头去望,却见风铃正被福华拿在手中,她唇边若有若无的衔了抹笑,眼睛却很是犀利的看着自己。她一双手轻轻抚了抚独子,语声却很干脆,“你这妖妇,害死了诚郡王,居然还想来行祭礼么?”

安媛被她阻拦的一怔,正要说话,却听一旁的张居正紧紧抿了双唇,冷声说道,“王妃娘娘。这位是一直抚养诚郡王的李夫人,请让她上前行礼。”

“养母又算得了什么?她看护不周,害死了诚郡王,这里哪有她行礼的份,”福华高傲的一挑眉,“本宫可是诚郡王的嫡母,今日就要在这里给本宫的孩子做主。”

安媛心中早已恨她入骨,铃儿的那碗药若不是被她故意打翻,恐怕铃儿也不会这样突然亡故。若不是答应过裕王要摒下怒火,不与之再起冲突,恨不能此时便大声骂她。她无法遏制住目光中的厌恶之情,恨恨的盯着福华。

“你这样瞧着本宫作甚?”福华被她瞧得有些心慌,便向一旁微微冷笑的嫣儿看去,见她轻轻点头,顿时鼓起勇气说道,“来人啊,把这个害死诚郡王的妖妇拖下去乱棍打死,殉葬了诚郡王。”

殉葬?安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来看着福华,只见她面带冷色,丝毫不会松了口气。几个锦衣卫顿时围了过来,便要抓住安媛。

众人都是骇然,殉葬制度前朝确实有过,前朝每每帝王下葬,都要生殉许多嫔妃。可是自明英宗之后,便废除了这条残酷的制度。如今近百年来宫中再无人提起,想不到今日竟是由福华率先说出。人群瞬时尴尬起来,人人都知福华有了身孕,说不定如今肚皮里孕的就是未来的皇长孙,此时唱赞的小官也不敢得罪了她,便偷偷向张居正望去,瞧他如何发落。

张居正急切的拦住安媛身前,大声说道,“娘娘,此事万万不可。殉葬之制自英宗先帝后已废除,今日如何能重新提起?更何况从来只有妃嫔殉葬,哪有养母殉幼子的道理?本朝以孝治天下,这岂不是违背天伦人常?”

福华被他一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寻不出什么说辞,只是气鼓鼓的看着他,心里盘算着主意。

“本宫说殉得,自然殉得。”嫣儿忽然冷冷的从旁发了话,“这不是以母殉子。安媛一介宫人,原本是裕王府的奴婢。这殉的乃是诚郡王的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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