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似乎对京中路途很熟,过了长安桥,三转两转,带着云罗行走于逼仄的巷子间,不多时到了一家酒肆,外面不过装饰华美而已,穿门入户,豁然开朗,可见绿窗金销,庭院无数重。云罗早就猜到皇帝这趟出来,不光是为了带她玩耍,必然是另有要务的,未曾想到了这个地方。此店位于僻静之处,却又装点得如此美奂美仑,要说是酒肆,规模上就大得多了,皇帝告诉她:“云罗,这是朕的产业。”
云罗奇道:“你的产业?”
皇帝笑道:“我在四五年前,悄悄地置了这个地方,你来瞧。”
左侧通廊转向驷院,停有数辆马车,前面马头不系,后面的车座全部都用轻纱罩之。如此一来,尽管在同一院中,谁也见不着对方的身份。皇帝道:“闹中取静,狭中选阔,这地方就叫清乐院。后面分了十几个院子,每一个院子每一种不同风格,有人爱大江东流之豪,有人爱小桥流水江南人家,有人爱碧海金沙,有人爱辽原漠漠,尽可在此寻着所爱。不过我这院子,却不是人人想入就入的,非得是这里信得过的贵客,三位以上共同推荐,方能将新人引入。”
云罗约略明白一些,这地方说穿了也就是行乐院,只是做到象他这般神秘高贵的地步,京都中怕是罕见,想必感兴趣的人不少,这样严格的准入资格,更会使人好奇而已,想来皇帝从中得到他想要的人和信息的机会便也随之增多。皇帝随口一说是四五年前,那么在柳欢宴入京之前,就已有了。皇帝总说他是因得柳欢宴之助才有争夺天下之心,但是看安排这座院子的用心,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这院子有这种用心,皇帝就绝不可能亲自露面,恐怕连柳欢宴也未必全盘通知,云罗问:“主事人是谁呢?”
皇帝笑道:“云罗猜猜看?”
皇帝性子严峻,登基后与他做对的人,多半倒台、倒霉,官员不能行此生意,商贾之流又未有入得了皇帝之眼的,云罗想了一会,笑道:“我胡乱猜一猜,莫非是诚王爷?”
皇帝笑而不答,这就是说对了,而事实上如今硕果仅存,京中元气未伤的也只有皇叔诚王。
“云罗爱去哪里?”
云罗道:“我又不熟悉这地方,自然是凭着皇上的意思。”
皇帝忽然停下脚步,对着她呵呵一笑。
“笑什么?”
皇帝起手一刮她的鼻尖,道:“该打,怎么又忘了,刚才叫什么呢?”
这是极寻常一句取笑,未料云罗靥上微现的一丝笑影就此湮没,抿嘴不语。皇帝立刻明白说错了话,不由微感烦忧,玩笑带出的一个“打”字也能让云罗敏感至斯,倒底何时方能治愈她的心病?
“云罗,”他叹道,“朕的心,都被你揉痛了。”
云罗垂头立着,半晌道:“你这里连马车标识都完全遮住,你又站在院子里,是有意被人瞧见么?”
皇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拐入一座小院。
满目金黄迎面而来,沙烟漠漠,青山带雪,一座帐篷,这每一样都不算甚大,然而堆砌巧妙,别具心机的布景令人顿有身临其境之感,并不感到狭小,耳边听得皇帝在道:“云罗,可知我这创意从何而来,都是为了你畅游天下的心愿。那时我以为与你今生绝望,每造成一院,我便在心里发一遍誓,总有一天,我要带你走进这个院子,让你看到我为你的心。”
云罗眼中欣喜的光华一点一点敛去,想道:“我本以为终将获得完整的自由,你却不惜惊破美梦,只将人工所造的一院之地把我禁锢其间。”
皇帝把她带进那座帐篷,刚刚坐定,忽有一人掀开门帘闯了进来,纳头便拜:“臣,程颖田,叩见皇上万岁!”
076 韶光婉媚清乐院
云罗原是坐着,见这个人冒冒失失闯将进来,她便立起,侧转身子站在皇帝后面,便似随从模样。
皇帝道:“程卿平身,赐坐。”
程颖田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垂着手,标准站姿:“皇上在上,微臣不敢!”
皇帝微笑道:“朕微服出访,礼数从简,程卿不必过于拘谨,坐吧。”
程颖田不敢违拗皇帝命令,只得在下首一张凳子上斜签着坐了,只臀部搭牢一点点,整个身体几乎还是凌空的,这种坐法比不坐还累。
皇帝打量他一番,自去年派遣至冀州查案,迄今一年多,尚未见过,如今见他精神充沛,肤色早些时候偏棕黑,这一向休息保养,竟似乎有点变白了。程颖田文武共济,皮肤一白,倒多了几分儒将味道。皇帝笑着问道:“卿自冀州归来重伤休假至今,可曾康复?”
程颖田的伤早久好了,不过起初柳欢宴派他领了廷尉缉拿定王的差事,过后不久这项差事含含混混不了了之,柳欢宴交代说另有任务,可是这项任务又迟迟不曾派发下来,程颖田自己心里有鬼,不敢去问,这几个月躲着柳欢宴尚且不及,对于复职一事也不敢提了。皇帝问起,他脸上微微一红,低头道:“承蒙皇上关心,微臣……微臣……差不多全好了。”
皇帝打趣道:“依朕来看,程卿是耽于温柔窝里不想动弹了吧?”
程颖田大惊,猛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恐惧之色,不知所措地望着皇帝,随后又急忙低下头去,待略微恢复意识,才发觉自己早就不在座位上,双腿一软,趁势便跪到地上,叩头道:“微臣万死!”
皇帝不动声色,端起桌上一只木碗,起盖,轻轻在碗口吹开茶油,递给云罗道:“这是正宗的酥油茶,你尝尝,爱不爱喝,要是不喜欢,这里还有一碗杏仁酪,你爱吃的。”
云罗接过来,尝了口,还到皇帝手里,皇帝笑道:“这味浓,虽然筛过很多遍,另外打入了鸡蛋、核桃仁、花生、芝麻等物,只怕腥气也还没能完全消得,初尝是有些不习惯的。”云罗道:“其实还好,所谓入境随俗,我们虽不是真正在那个地方,既然要做这个样子,做足了才好玩。不过,皇上给我的,是你的那碗,骗我喝了,你也得喝我的一口才行。”
皇帝哈哈大笑,果然就着她手中托的茶碗喝了一口,赞道:“这茶朕喝过好多回了,没有哪一回更胜似今朝。”云罗涨红了脸,夺手出来,轻轻道:“又混说了,你不有正事要办吗?只同我说些废话。”
程颖田跪伏在地下,神思恍惚,耳中听得笑语旑旎,偷偷用眼角一瞟,见着那接过茶碗的手白腻如脂,他不敢再看,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皇帝被云罗一呛,并不气恼,可是总算回过头来,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程卿风华正当年,男欢女爱,两情相悦,这是正常不过之事,何需如此惊慌?起来,起来吧。”
程颖田勉强站起身来,仍旧没有明白皇帝提起此事的用意,止不住暗暗猜疑,皇帝竟然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是足以让自己判死罪,而盈尘名节名声尽丧!连皇帝都于深宫得知,那么柳丞相更不在话下,他这半年来有意把自己晾起来,不肯动用,多半就是为此,可丞相为什么竟含而不发一直不与追究呢?他左思右想,没个着落,不由得心里七上八落,面上青白交替,大浑淋漓。
皇帝等他独自寻思许久,方笑道:“程卿文武兼济,实是我大祺不可多得之人材,丞相提拔程卿于微时,致卿前程远大,想来程卿定是感恩戴德,肝脑涂地以报之?”
程颖田心潮翻涌之间,忽然听到这么几句话,如同阵阵惊雷在头上炸开,细细体味,有醍醐灌顶之通彻感,他急忙又扑通一声跪地,大声道:“启禀皇上,奴才生为东祺人,死为东祺鬼,承蒙朝廷辨才识用,奴才这一颗心、一个人、一副灵魂,唯有我大祺是第一,皇上是第一!奴才甘心为皇上效忠,躹躬尽瘁,百死而后已!”
云罗微一皱眉,这男人气宇轩昂,却是这样势利。她大抵是猜到了今日皇帝在这个私密之地见程颖田的用意,原来是为了策反柳欢宴身边之人,看起来柳欢宴缺席于璿儿百日宴,果然使皇帝动起猜疑,也就是那天她那番话产生效用了,可是皇帝这么轻易便把程颖田收为己用,所谓“温柔窝”意指何来?
皇帝薄唇轻轻抿出一条满意而深刻的笑纹:“行了,无需多礼。”
程颖田这才低着头告座,捉摸着皇帝先震后伏,必然有所差遣,可是要等皇帝亲口说出来,自己这番忠心表得也就不够诚恳了,他极力地绞尽脑汁,募然想到某天晚上所见动静,忙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相禀!”
“嗯?”
程颖田道:“微臣奉丞相之命,缉拿押解上京中途逃脱的定王穆澈,实是惭愧有负圣恩,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