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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回眸,灿然一笑,那般亲近,好似这一年的间隔,从来不存在,他们,一直在一起。
“一岁一岁,过的真快,你说,咱们是不是就要老了?”她轻声道。
“怎么会,二哥不是说了么,我们都老了,只有你,还是从前的模样。”亦不知是玩笑还是什么。
重阳嗔了他一眼,眸底却是深深的担忧,望向远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的病,似乎不轻,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她到底是不知晓北辰夜的病情。
北辰逸抬眸,凝了半晌,最终似是下了决心一般的开口:“当年除掉三哥的时候,在草原吹了风,后来又呛了烟受了刺激,这才留下的病根,一直没有好,只是他要强,不肯言语。”
是啊,他便是这样的人,不到最后关头,宁愿放在心里烂掉也不会说,便是不想让人觉得他脆弱。
她没有问这病能不能治得好,瞧着北辰夜虚弱的模样,她实在是不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再也忍不住。
“其实,你该着留下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忘掉你,而如今,又病成这样,你…”
北辰逸沉思良久,终是说出这句话来,虽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却是发自肺腑的,那个人,终究是他的哥哥,更何况,就算太后有错,他也是无辜的。
只是后面的话却被重阳抬手阻止了,她望着他轻笑:“我的记忆永远在北辰,但是我的人,却要活在长街那头。就像你说的,其实咱们都老了,不是人,是心,老的,没有力气再去重复往昔。”
眼中不觉含了晶莹,好像,越来,越觉得心境荒凉,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的缘故。
北辰夜的最后一程,她不想陪着,她怕,饶是看惯了生死,也会害怕,不,是更加害怕。
她越来越不中用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不想在苦闷之下纠结太久,她转了话题,抬眼,将眼泪咽下。
“大概是要接着游历吧,大好河山我只瞧了一半,余下的,还得去瞧瞧。”他轻笑,没有再重复那个让人伤感的话题,望着她,笑意浅浅。
但是那笑意中,不觉透露出的情谊,却是丝毫不减当年,但是他不说,他不想,再束缚她。
就像她说的,他们都老了,应该过些自己想过的日子了,当初他强迫她回北辰已是大错,如今,既然她选择离开,他便再也不会错下去。
“也许哪一日,咱们便在不经意间碰上了。”她亦轻笑。
“是呀,有缘自会再见。”他不无感叹。
是啊,待走完沧桑人世,我们终会相聚。浮花浪蕊的人生,哪那么容易就断了呢?
这一刻,她的心结似乎终于解开了,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她一直都知道。
就像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个女子,重阳此次回来便一直跟在北辰逸的身旁,俨然一副关心的模样。
在重阳的注视下,那女子快步走了过来,一下子挡在了二人中间,似是怕北辰逸被抢走一般的,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而目光,却是戒备的望着重阳。
“晚饭都没用就出来了,我还当你去了哪里,原来是在这,王爷,你可让我好找。”
原是沉寂的气氛,被这乍然惊现的声音完全破坏了去,重阳对着她戒备的神色,那俏生生姑娘站在身后,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
这个姑娘,她好像见过,叫什么来着?
“宁霓裳--”北辰逸一边不着痕迹的撇开宁霓裳的手,一边在重阳耳边低声的告知。
对,宁妃的妹妹,宁霓裳。
上一遭见她,好像她也是敌意十足,后来,重阳还质问了北辰逸,如今瞧着,想必那姑娘仍是未有死心。
重阳微微笑的起身,“天有些凉,我就先走了。”说着,对着宁霓裳微微笑,然后,越过她,走了出去。
“重阳--”身后,北辰逸的声音响起,却是隐隐透露着不舍。
他的声音柔缓,静谧的,好似那柔风,缓缓进入心房,树叶,与风的轻微触碰。
那一年,芳草不歇。
重阳回头,远远望着,明明是那般漆黑的夜色,却偏偏瞧见了他眼眸中的光亮,见她回头,他展颜,对着她灿然一笑。
“这个口琴给你,但愿他日,你若是吹起,还能想起我来。”他将那口琴放在她的手心,望着他,目光灼灼。
只是谁都不知晓,这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而今时今日的这个笑容,便以隽永的姿态永远的的镌刻在她的心上,从此,只能从回忆中想起,再也,见不到了。
之后的很多年里,重阳总是在想,若是当初,早知道命运是如此安排,她便留下来,多与他说上几句。
可是谁都不是神人,谁都不能预料未来,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只能交身,然后错过…
♀第二三一章♀
第二日,当重阳与皖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之际,北辰逸薨逝的消息,便这样传来了。
重阳手中还拿着包袱,在听了那消息之后不自觉的收紧,整个人愣在那里,久久未曾反应过来。
“你说,谁死了?”她望着那来报信的小太监,脸上,竟然浮现了笑意。
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没就没?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不好笑!
可是笑着笑着,眼中却不觉湿了一片,她明明是保持着微笑的姿势,怎么就有大颗大颗的泪落下,顺着脸颊衣领落下,胸前一片凉意。
怎么会?怎么会!北辰逸怎么会死?
她一把将包袱扔下,飞快的跑了出去。
只是饶是不愿意相信,她瞧见的,却仍是一副冰冷的躯体,那一向笑意浓浓的面容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还有那朵鲜艳的桃花,亦似是枯萎了一般得,了无生气。
重阳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就在昨夜,还与她约定天涯相见的人,会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再也见不到日升日落。
“阿逸--”她飞身上前,一把将那白布扯开,颤着手抚上那微显青色的容颜,眼泪,模糊了双眼。
北辰逸,阿逸,那个待她最好,甚至愿意与她一起死的少年,怎么会浑身冰冷的躺在这里?
“阿逸,你醒醒,你醒醒呀,你睁开眼看我一眼--”几乎是泣不成声,她终是将他搂在怀里,眼泪一滴两滴落在他的脸上。
人生无常,这一刻见到的人,下一刻便不一定能见到,悲剧的开始往往毫无征兆。命运伸出手来,把种子埋下,幽秘地笑着,等待开花结果的一天。
阿逸,你曾经拱手一切,博我一笑,可是如今,你却一撒手,让我哭的如此凄惨。曾经与你度过了生命中最最美好的日子,从此身边没有你的气息,我便再也不能快活了。
因为我知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你一般的待我那样的好。
“阿逸,究竟是谁这般歹毒,竟然将你毒害?”她倏然抬眸,牙根咬得紧紧的,不让悲痛的情愫膨胀,冷冷的望着那一地的奴才。
“你们说!”
凌厉的语气,在屋子里回响,唬的众人禁不住哆嗦了起来。
“是…皇上。”宁霓裳跪在那里,半垂着头,发丝散落,就那么静静的跪着,若不是她开口,都没人注意到,那安静的人,会是宁霓裳。
“皇…上?”重阳的眼眸,幽然一深,“你为何这样说?说是皇上,可有凭证?”
北辰逸被害的消息已经够让人承受不住,如今又说下毒者是北辰夜,怎么会!
宁霓裳缓缓抬起头来,此时方才瞧见她的神色,没有哀伤,没有眼泪,有的只是平静,平静的,好似一尊雕像。
“王爷是中了毒,最后憋了一口气,直到我今儿早上来,他却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来,皇…皇!皇上?皇后?若不是你,那便是皇上。”她说的有些发狠,眼眸之中,亦是闪过恨意,那样的深,那样的浓,却在望向北辰逸时,眼波,瞬间变得温柔:“王爷那样傻,还顾念着兄弟之情,可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杀害!”
此时,重阳只觉得耳边是嗡嗡的响声,她多希望自个儿失聪失明,如此便可以听不到,看不到,可是她没有失聪更没有失明,相反的,还听了不该听得,瞧了不该瞧的。
北--辰--夜!
心中不知是何感想,说是他做的,她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也是能想得通。
当初先皇有意立北辰逸为太子,若不是太后阻挠,怕是如今江山不是北辰夜的,是以,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他自然是忧心北辰逸会趁机夺权,那他这本该着留给他儿子的江山,岂不是拱手让人。
一股怒气,从心口升腾,重阳倏然起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北辰夜却仍是在床榻上,这两日,被风吹了,那喘证比从前更厉害了,整日只能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