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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控制。
幸好,护国军并不是失心疯的刽子手,对方不反抗,他们渐渐停止攻势,一个接一个退回原地等待,静默无语围观他们的主帅单打独斗。
承泰不愧有“雪豹”之称,论马上功夫迅猛矫健,天下鲜有人对手。
上次承泰几日几夜不曾睡觉监视楚王府,之后救出莫离逃离帝京,连夜赶路体力近乎于透支状态,且不善近身轻巧功夫才会输给锦墨。
这一次,新仇旧恨齐涌,只攻不守,剑剑刺出泼命一般,恨不得杀了锦墨。
杀是不杀
锦墨全神应对,内力注入玉箫与承泰手中利剑相磕,铿锵声不绝火花四溅,然而,他自宁安回来大病一场,虽痊愈了,体力仍旧欠佳。
承泰攻势悍猛,玉箫善守不善攻,百十回合过去,锦墨渐露下风,躲避不及身上几处中剑,只他的袍服是黑色,看不到血。
殷兆勇细心,见锦墨袍服被割破,衣角散乱,且动作越来越吃力缓慢,便猜到他受伤了,不由策马上前,吼道:“韩将军,别打了,陛下并无围剿护国军的意思!”
承泰不停,仍继续挥剑,剑势凶猛招招攻杀锦墨不留情。
听得锦墨闷哼,殷兆勇越发焦急,于无奈中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韩将军,今夜局面谁胜谁负想必将军心中已有定论,陛下的诚意还够明显么?!陛下他不肯说,我替他说,阔邺北朔已攻破西府,请您让他见见长公主再自相残杀也不迟!”
火石电光间,承泰手中的剑已经距离锦墨咽喉处不足一寸,硬生生的刹住,剑光森寒,映照承泰满脸杀气腾腾,而锦墨一动不动等待承泰做决定。
殷兆勇心提在嗓子眼,大口的喘气,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锦墨生死就在承泰一念之间。
若锦墨此刻死在剑下,数万楚军群龙无首,江山易主,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必然数年动荡,内忧外患,昭玥危矣……
承泰持剑的手攥得到死紧,额上青筋分毫毕现,仇人近在眼前,眨眼就可置之于死地,然而他不得不为莫离考虑。
一个千疮百孔的昭玥——交到莫离手中,让她何以为继?
武进勇,各营将领不约而同下马,一个接一个单膝跪地,亦是抱拳朝向承泰,虽然谁都没有说话,可这分量,将承泰犹豫不绝的心又往下压了压。
私仇,家国,爱人,情敌,昭玥,帝位,江山,外患,各种念头在承泰心里拉锯,杀还是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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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别重逢
气氛紧张到窒息,所有人,护国军,楚军,无数双眼睛看着承泰,看着他手中的剑。
死亡近在咫尺,锦墨反而是悠然姿态,他赌承泰有勇又有谋,并不愚蠢。
果然,承泰眼睛瞪的通红,持剑的手握的死紧,微微颤抖着,终,缓缓收回剑,声音嘶哑,道:“我带你去见离儿,不过……”
他又突然挥剑横扫,殷兆勇等人刚放下的心重又提起来。
只听承泰咬牙切齿:“他们不许跟着!”
剑光扫过,悍霸威猛无人能敌,众人唯有沉默的望向锦墨。
锦墨微微颌首:“好,只我一个人去。”
“陛下……陛下!”殷兆勇武进勇各营将领急唤,欲阻止锦墨只身涉险,然而锦墨根本不给他们劝谏的机会,当机立断调转马头:“韩将军,走!”
护国军自动让开一条路,锦墨一骑当先先行,承泰随后,数万护国军潮水般聚拢,随他们出北门,卷起尘嚣滚滚消失在夜色中。
护国军大营,留守的将士迎接他们的将军弟兄夜袭归营。
远远的,就可看见皇帐门口莫离临风而立,松油火把将她的身影蒙上淡红色薄雾,想必是看到归营大军,她飞快的跑过来,披风飞舞,衣裙翩跹,原本刻板沉闷的军营霎时多了一道柔和风景。
承泰露出微笑,周围的将士们亦不由自主勒马慢行,生怕下着她似的。
承泰翻身下马,迎向莫离,低声责怪:“怎么不在帐子里等?仔细冻着。”
莫离又是习惯动作,先上下打量承泰有无受伤,然后扬起脸,笑嘻嘻的答道:“我听陵县那边的厮杀声突然停了,担心的不得了,还好你们安全回来,大伙都没事吧?”
“没事,离儿……我带来一个人。”
莫离回头。
锦墨孤独站在人群中,静默的看着并肩相依,犹如一对璧人般的承泰和莫离,静默的看着笑容从莫离脸上淡去,静默的看着她露出戒备之色。
分崩离析
风在锦墨和莫离中间呼啸而过,雪珠子粘在莫离的发梢上,反射晶莹寒光,亦比不过她眼中的敌意更冷。
锦墨突然克制不住的战栗,要紧紧的捏住拳头克制,方不至于令自己的脚步踉跄。
他一步步的朝她走近,相思已然入骨,奈何情人分崩离析。
短短十几步,天涯般漫长。
“离……儿……”费劲全身的力气才能发出声音,却虚弱的风一吹就散。
他站在她的面前,束金冠的头发垂几缕散乱在额前,黑色袍服割裂几道口子,脸色苍白,唇色暗青,表情仓皇,从未有过的狼狈。
莫离冷哼一声:“久违了,锦帝,你来这里做什么?”
陌生的称呼,讥讽的语气让锦墨涩然:“进帐再说好么?”
莫离盯了他半晌之后,没再说什么,拉着承泰转头往回走。
跟随在他们后面,进皇帐,亦没有比外面更暖和点。
锦墨承受被冷落的待遇,继续看着莫离走来走去照顾承泰。
她亲自为承泰卸下盔甲,倒水为承泰洗脸,细心的用布巾擦去承泰脸上的水滴。
而锦墨,似乎被遗忘了。
莫离只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给承泰,一杯自己端在手里,踱步至长案后面,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着,从头至尾,她不曾看过锦墨一眼。
承泰亦在案侧的另一把椅子上落座,并不招呼锦墨。
其实没什么好招呼的,皇帐内只两把椅子,其余便是些些军旅生活必需品。
承泰的痕迹在这里非常明显,盔甲长剑放在专门的木架上,充满阳刚之气的战袍和色彩柔和的女子衣裙挂在一起和谐异常,甚至放在小桌上的碗筷都是成双成对……
锦墨站在大帐中间,仿佛不受邀请自闯而入的外来者,尴尬且突兀,暗自喟叹一声,强忍住翻涌至喉的苦意,先开口先打破僵局。
旧时伤疤
“离儿……”
“称我离帝。”
“……离儿,我这里有份战报,你看看。”
“你的东西我不想看……”
锦墨伸出的手血迹斑斑,战报被他捏出几道血印子,让莫离的瞳孔微微收缩,不受控制脱口而出:“你受伤了……”话未说完,猛地刹住。
还是不由自主的打量锦墨,他黑色衣袍颜色太深,看不出什么,然而莫离细心地发现,锦墨所经之处,暗红色血珠断断续续从皇帐门口撒到案前。
莫离偏开脸,极力克制着,许久,才从锦墨手中接过战报,视线却仍旧落在他伸出的右手掌侧。
锦墨的手似乎被尖利的东西弄伤过,伤好后留下疤痕,像是牙印。
打仗不可能被人咬, 她问:“这是什么?”
锦墨迅速收手:“没什么,你看战报罢。”
莫离不再追问,展开战报,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末了交给承泰:“你见过这个么?”
承泰亦仔细的看看一遍,摇头:“没有。”
莫离和承泰对视,神色皆凝重。
石钢锋和他们的确有书信往来,只日常问候,并未主动提及过边境战况。
昨日,月正玺送来截获自楚军的密信,亦只说阔邺逼境,尚不曾正式开战。
而锦墨拿来石钢锋的战报,清清楚楚的写着阔邺已与北朔联手,共发兵十一万攻打西府,其他几个小国亦想分一杯羹,有结盟侵犯昭玥的意向。
边境变故,属军事机密,今锦墨坐镇帝京,石钢锋向朝廷传战报请求增援理所应当。
但锦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西府军情透露给她呢?
莫离冷声问:“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